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短短一句的聖旨內容讓天下人皆震驚。
長公主府收攬讚畫本來是就已經是天下人的笑柄,如今又正正經經擺上了席麵,居然還在聖旨中被提及。
長公主府的讚畫,有了一個新的名諱,全都被封為從九品“知遇”。
容琦抿嘴一笑,知遇本來就有因賞識而提攜重用的意思,這個官名是她向楚亦討要來的,她雖然不能讓楚亦此時此刻單獨封賞瑞梓,但是她可以這樣做,從九品隻是官名卻無實職。
知遇便是將她那些讚畫加了個官名。
其實這個恩旨,這個知遇的名諱是為瑞梓一個人討要來的。
周圍的官員臉色變的十分奇怪,這明明是明擺著的袒護,卻還有這樣大的陣仗,即便是之前長公主朝堂上求夫,也沒有這樣冠冕堂皇。
以前隻是驕奢蠻橫的長公主,今日看起來卻如此的深沉,她那雙閃爍的鳳眼中帶著一絲讓人難以反駁的鋒芒。
如果不是安定將軍她大概不會想出這麼好的辦法。
既然天下人對她府的讚畫全都議論紛紛,她何不就此揭開不再遮遮掩掩。
意圖明顯卻讓人抓不住把柄,安定那狐狸做事向來如此,她現在也學去了一些。
容琦眯著眼睛看跪在腳下的官員,這場仗她一定要贏。
如果這是普通的官員聽到聖旨的內容便會乖乖地退在一旁,長公主無非是想要帶走她府的讚畫,誰也犯不著拚命阻攔,可是管理生死門地卻是楚辭親手安排的執法。
容琦早已經注意那個穿著棗紅色官袍的執法主官。他從始到終都是一臉的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等聖旨念完,眾官員起身之後,他便抬起頭等待容琦說話。
容琦微微一笑。若是膽怵此番便會無功而返,“瑞公子如今已經是從九品。便不用再接受杖責。”
那紅衣主官顯得十分的沉靜,“瑞公子若以後再走生死門,我等絕不會讓他站在門前,因為他已經是從九品知遇,不過今日瑞公子遞奏折地時候他尚無官職。所以此次刑法不可獲免,這是祖法不可不遵守,還請長公主三思後行。不要因為一個人而亂了綱紀。”
她早就料到這件事不會這樣順利,從楚亦的目光中她就看到了重重困難。清風卷起她地發鬢,容琦從袖口掏出瑞梓的奏折。然後慢慢拉開,“瑞梓的奏折是經過本宮授意的。”鮮紅的長公主印章赫然展露在眾人眼前,“若一定要繼續杖刑,”容琦眯起眼睛斜斜地看了一眼那官員。
她眼神多地是冷峭,可是蘊藏在其中的卻是一股的火熱。
紅衣主官一愣,這種眼神傲氣中帶著震懾,唯一和楚家血統掛不上邊地便是那深處的一簇跳躍的火苗。
“本宮願意代他受罰。”
絕不是懦弱地認輸而是強烈地回了他一記。
她是完夏國地長公主,哪個人敢仗擊公主。
此話一出就算有人不認同卻也沒有了辦法。
“公主這是置完夏國律法於何地?若是將來有百姓麵聖,臣等要如何處置。”
容琦微微一笑。“這與你等無關。將來若有百姓麵聖,想要效仿瑞梓這般。首先要有本宮的支持。”她揮揮手,將奏折遞給瑾秀,“本宮將此奏折命人抄寫,貼於生死門前,好教大家得知,瑞梓是為何麵聖。”
她轉過頭,笑笑,那雍容的衣衫和步搖襯著她的華貴,“但是祖法不可廢,今日本宮當替瑞梓受罰。”此話一出,便聽到一聲劇烈的咳嗽。
長椅上的瑞梓抬起頭來,冠玉般的臉上有著幾分掙紮和焦急。
容琦輕斂一下眼睛,伸手扯開了自己的腰帶,外袍便向花瓣一樣從她肩膀上滑落下來,瑞梓的眼睛中帶著濃濃地驚訝。
長公主雖然喜歡他,可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寬衣解帶,她等待著他主動屈服,他曾想過若有一天屈服,屈服在她那鳳袍之下,她臉上一定是一種譏誚地笑意,那對於他來說會是如何的屈辱。
可幻想過幾百次,絕對沒有想過這樣地情形,她真的在他麵前脫下那華貴鳳袍,臉上卻沒有一絲的輕視。瑞梓隻覺得喉口一甜,他勉強將那股鮮血咽了下去,長公主救出他哥哥之後,他曾想他們也算得上是兩不相欠了。可沒想到他心中竟像是中了魔障,每日對著那些飯菜卻覺無味,他看著那扇門,從天亮到天黑,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難道想要公主和在宮中一樣,就算不回來用飯也會讓瑾秀告之他一聲?公主如今已經回府,就算是有什麼安排也會去通知駙馬,他又算得了什麼。
他每日會在黃昏之後坐在亭子或者池塘邊看著落日,他幾時開始相信,若是有緣分,會無時無刻地相逢,可她從來沒有出現過。命運似乎像是有意無意地跟他開玩笑,捉弄著他又不肯讓他再進一步。弄清楚自己心底所想之後,他駭然,難道他想要的竟是……
瑞梓輕輕一笑,他不會再犯以前一樣的錯誤,感情被玩弄了一次,如果再送上門去,那他便真如同別人辱罵他說的那些話一樣:下賤。的確是下賤,公主本來沒有來問他,他卻日日思量難以入眠,思量公主想要那堯騎大營的主帥位置該如何,又有誰適合,安定大將軍已經開始行動,公主又如何應對。他幾次想找她告訴她要提防安定,可卻又退了回來。
想來想去,與其這樣受折磨,不如走“生死門”,不知道為何他忽然生出這樣的心思,即便要死,死之前也要她看看,他是真的有才華的人,之前她歡喜他的才華是為了尋找征服的快感,那時候的她讓他恨入骨髓,如今她對他不聞不問,卻讓他痛不欲生。走生死門,便要杖責五百,也許真的要有人來打醒他。受那五百杖,如果不死便再相信她一次。可誰能不死?那一杖杖落在他身上,卻沒想到並沒有打醒他,而是將他腦海中她的影子打入皮肉之中。終於眼前的景象開始渙散,卻恍然聽到了她的聲音。
“別想從本宮身邊逃開,今日當著天下人本宮要帶你回家。”
瑞梓以為,這是幻覺,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虛無的幻覺,可是這場幻象卻要繼續下去。
周圍已經靜謐無聲。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本宮。”包拯曾脫下仁宗龍袍,用打龍袍象征打皇帝,她今日又何妨效仿。
鮮豔的鳳袍離開她的身體被她握在手中,她仍舊高貴地站在那,臉上沒有半點的輕浮,“這鳳袍獨一無二代表了本宮,無論是尊敬還是罪罰此袍皆可代替,今日便放於生死門前替本宮受了這杖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