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陳牧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院外。
武者邁入易筋圓滿,可不僅僅只是練就一身能拗斷鋼鐵的巨力,本身充盈的氣血也令武者的耳目之聰,遠比常人要更加敏銳,不說能聽見蚊蟲振翅,但至少距離比較近的一些風吹草動,基本都能聽到些許。
奇怪的動靜是從余振的家那邊傳過來的。
若是白日時分,陳牧多半不會在意,但這個時間點,已經入了深夜,他是一直在臥房裡參悟震雷圖,才直到這個點都沒有休息,這會兒來到院子裡,也只是參悟的有些疲憊,所以過來看看月色,舒緩一下精神,之後也打算休憩了。
陳牧眼眸中閃過一絲微光,隨即不動聲色的輕輕一個提縱,整個人輕巧的一躍數丈,直接落到了院子外,並消失在黑暗中。
……
黯淡的月色下。
一道人影自黑暗之中迅速穿行,悄然躲過了一隊余家夜裡巡邏的人馬,一路往北而去,很快就來到了余家駐地的最外圍。
他戴著黑色的頭巾,穿著漆黑的夜行服,眼見已來到余家的最外圍,於是往後方回顧一眼,眼眸中閃過一絲冷笑,接著加快了些步伐,便要迅速離開余家駐地。
但。
就在他即將跨過余家駐地最後一條外巷時。
前方的黑暗中,卻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靜靜的佇立在那裡,似乎已經等他很久了。
“嗯?”
黑衣人眼神微變。
第一反應是要立刻避開,但恰在此時,遮住月色的黑雲忽的讓開一些,讓月色明亮了幾分,照出了前方黑暗中的那道人影。
只見其穿著單薄的睡袍,似乎是剛剛起夜,樣貌也十分年輕,不過二十來歲,正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似乎還帶著幾分疑惑。
黑衣人頓時心中一定。
妥了。
他還以為是余家的什麽高手出現在這,好懸一驚,結果看起來似乎只是碰巧起夜的一個余家子弟,雖然不知道大半夜穿著這身單薄睡袍是去竊玉偷香還是怎麽,但顯然只是個意外,沒有什麽威脅。
只要過了這條街,就不是余家的地界了,他就能從容潛藏,等到余家再反應過來,就算是把駐地掀個底朝天,也再找不到他人,何況他擄走的只是一個余家旁系的女嬰,余家也不可能為此大動乾戈,頂著其他幾家的壓力,在整個內城大肆搜查。
當下。
黑衣人不再避讓,而是直接正面迎了上去,來到那年輕人身前時,冷不丁拍出一掌,伴隨著一股猛惡的勁風,要將對方一掌隨手擊斃。
然而他不動手還罷,這突然的一下動手,讓對面的年輕人疑惑的眼神中,陡然閃過了一絲凌厲,臉色也一下子變得冷冽起來。
月色下。
只見對面的年輕人同樣抬手一掌還來。
砰!
兩人的手掌在空中碰撞到一起,迸發出一聲沉悶的嗡鳴。
黑衣人臉色陡然劇變。
隻覺得一股難以抵禦的可怕巨力,從雙掌接觸之中傳遞過來,直接震的他手掌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覺,可怕的力道更是一路傳遞蔓延,令他整條手臂發出哢嚓之聲,並且這股力道並不將他整個人震的後退,而是只在他臂膀中炸開。
幾乎只是一刹那間,黑衣人的整條手臂便扭曲成麻花狀,一下子軟了下去。
“你……”
他駭然的看向眼前的陳牧,整個人慌忙一躍,就要逃竄而走。
心中更是升起幾分難以置信。
鍛骨!
這種恐怖的力道,肯定是鍛骨境無疑,他堂堂易筋大成,連一擊都抵擋不住,可問題是此人樣貌幾乎陌生至極,過去從來不曾見過,並且還十分年輕,明顯不到三十歲。
余家從哪裡冒出來這麽一個年輕的鍛骨境人物?!
驚慌逃竄中。
卻還沒竄出多遠,陳牧的身影就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前方,冷冷的看著他,道:“說吧,你是何人,來余家做什麽?”
他一路跟過來,之前還不確定這黑衣人是什麽來路,是做什麽的,所以也不曾出手,更多的還是奇怪,但對方一言不合,就直接對他出手,惡意就直接暴露了出來。
“嘿嘿嘿……”
黑衣人整條左臂扭曲斷折並下垂,僅剩一條右臂,此時卻沉著臉,發出一聲嘿嘿冷笑,忽然將右手搭在自己懷中,獰聲道:“別動,否則我殺了她!”
陳牧眉頭一皺。
隨即就看到,黑衣人扯開那有些鼓囊的夜行服衣兜,露出了懷中一個小女嬰。
此時距離很近,更兼月色比較明亮,陳牧一眼便看見女嬰的小臉,眼角下方有一點熟悉的胭脂印,赫然正是余振那剛滿月的小女兒,余瑤。
雖然不知對方要擄走一個剛滿月的小女嬰做什麽,但其惡意已無需再辨析。
“她是何人?”
陳牧見黑衣人右手托著女嬰,緩緩往黑暗中退去,於是神態平淡的邁步跟上。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不必虛詐我,你不可能不認識她,就算真不知道,也猜得到這是余家的血脈,不想讓她死的話,就退遠一些。”
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往黑暗中退去。
然而陳牧卻並不停步,依然邁步跟上,並漠然道:“放下她,我放伱走,否則的話,你走不了。”
這種時候投鼠忌器是最愚蠢的行為,眼前的黑衣人半點信息不知,若是顧慮余瑤的生死而直接放其離開,最後余家也大概率難以找回余瑤,畢竟對方膽敢做這種事,那必然是有預謀,甚至有可能就是何家什麽人暗中指使的。
“站住!”
黑衣人接連冷喝,但卻始終嚇不住陳牧,眼見陳牧也不發足追他,就只是保持一個距離跟著,面罩下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眼前之人不僅樣貌年輕,實力驚人,行為處事卻也如此老辣,既不出手,逼他狗急跳牆,但也不放他走,就這麽始終擋在他的路徑上。
就在這時。
遠處隱約有火光出現,卻是有余家的夜巡人馬來到了附近。
眼見形勢越發不妙,一旦被余家人馬包圍,那便徹底沒有逃走的機會,當下黑衣人眼神一沉,咬著牙道:“三十步!你讓我三十步,我放下她,否則我就和她同歸於盡!”
“……好。”
陳牧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火光。
黑衣人的判斷倒是很老辣,通過剛才那一掌,判斷他有差不多鍛骨境的實力,而三十步這個距離非常微妙,正好處於他能追的上的范圍。
果不其然。
黑衣人先是緩慢的往後退去,一路退到了差不多三十步左右的位置,然後緩慢的將懷裡的女嬰放了下來,接著手裡撿起一枚石塊,冷冷看著陳牧,同時繼續往後退。
三十步,陳牧肯定追的上他,但他將女嬰放在距離陳牧三十步的位置,手裡只需要有一顆小小的石子,十五步之內,肯定是他的石子更快。
所以在他繼續退出十五步左右的距離之前,陳牧必然不敢來追。
而這樣。
再多加上這十五步的距離,總共四十五步,縱然陳牧是鍛骨境的人物,也難以在黑夜之中追上他了,更不可能相隔四十五步開外取他性命。
果然陳牧看著這一幕微微眯起眼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黑衣人則心中一定,用右手捏著的石子對準余瑤,並繼續往後一步步退去,直至退到差不多離余瑤十五步的距離,也就是離陳牧四十五步的位置。
嗤!
他猛然衝著余瑤擲出石子,同時整個人陡然轉身,往黑暗中發足狂奔。
“哼!”
陳牧冷哼一聲,手中早已捏起一枚石子,此時猛然甩出,石子迸發出凌厲的破空聲,相隔三十丈卻後發先至,一下子命中黑衣人投擲的石子。
兩顆石子在空中撞擊在一起,啪的一下炸開,迸發出仿若鞭炮般的響聲。
“嗚哇!!!”
一聲啼哭在夜幕下響起。
也不知是濺開的小碎石蹭到,還是聲音太大終於讓余瑤驚醒。
聽到余瑤的啼哭聲,陳牧心中微松了口氣,原本第一時間要去查看余瑤的情況,此時卻是陡然一轉,右手一翻,手裡出現了第二枚石子。
接著。
他眼眸中殺意一閃,目光望向那已一下子逃至五十步外,夜幕下幾乎看不清身形了的黑衣人,食指與中指夾住那顆石子,驀然反手一擲。
這一次石子並未迸發出多麽凌厲響亮的破空聲,反而是詭異的寂靜,好似一束流光般劃破黑夜,刹那間之間沒入黑暗之中,隱約隻傳來一絲輕微的‘啪嗞’之聲。
遠處。
黑衣人正在發足奔逃,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急中生智,得以逃出生天,連左臂的疼痛感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但就在他發足狂奔之時,後方傳來的一聲微弱‘嗤’鳴,讓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涼意,隱約有種十分不妙的感覺,仿若生死之間的大恐怖降臨心頭。
幾乎顧不得往後去看,更是沒有經過任何的思索,身體近乎本能般的勉力扭動,強行向著左側挪開一點身位,但緊接著便看到一點血花驟然出現在眼前,並伴隨著一顆沾滿鮮血的石子劃過一道血色的弧線,最終貫穿了他前方幾十步外的一面青石牆。
黑衣人的步伐緩慢下來。
他緩緩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只看到了一個前後貫通的血洞清晰可見,將他的整個右胸完全貫穿,鮮血正不斷的湧出。
他徹底停了下來,一股鮮血從喉嚨湧了上來,溢出嘴角,感覺到漸漸失去力氣和生機的身體,眼眸中露出的是絕望和不可置信。
“意……”
黑衣人用盡最後的力氣,艱難的扭過頭,往後方看去,但相隔太遠已經根本看不清陳牧的樣貌,隻勉強看到黑夜中的一點點輪廓。
噗通。
整個人終於倒地,眼神漸漸變得灰敗。
一枚小小的石子,一名易筋大成,於五十步開外……一擊斃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