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河此時愕然的看向不遠處的戰線。
只見。
陳牧立於荒原之上,孤身走在戰線最前方,手中精鐵刀狀若隨手般的一揮,便將一頭猛襲向他的妖物頭顱斬下,而那頭襲向陳牧的妖物,一身黑紋,其種類,赫然是之前讓他帶人圍攻都險些令其逃掉的三階妖物,黑紋妖豹!
三階妖物,
一擊斃命!
丁河甚至忍不住想要揉揉眼睛,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什麽。
陳牧不是才步入易筋不久嗎?縱然有一副橫練之軀,力量比同階人物要更強許多,但一刀格殺一頭三階妖物,也實在是有些太過於誇張了,要知道連許紅玉這等易筋圓滿的存在,都不可能做到一招之間擊斃一頭三階妖物,這幾乎是實力上的碾壓!
三重刀勢?
四重刀勢?
不。
剛才那一刀他雖然離得遠沒看清楚,但根本感覺不到那種涇渭分明的刀勢,倒更像是渾然一體,如若天成,可這樣的刀法……難道是意境?!
不可能!
丁河心中有些無法相信。
意境那是怎樣的高度,在整個余家,上到第一代,下到第四代,掌握有意境的人也不過十來位,每一代不過三四人而已,甚至很多都是在歷經年月,四五十歲才終於有悟。
陳牧的年紀與他相差不多,能天賦異稟練有一身橫練之軀也就罷了,怎麽可能悟性還有那樣的高度,在這個年紀掌握意境,要知道他堂堂易筋大成,至今也才掌握一種勢!
戰線上。
只見陳牧神色平淡,手提精鐵刀,所到之處盡皆是一片血花四濺,無論二階還是三階妖物,在他手下皆走不過一個回合,便葬身於刀下。
幾乎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各個方向上壓力幾乎都是直線驟減。
諸如吳樸等黑衣衛,更是有些見了鬼般的看著那道穿梭於戰線之上的身影,眼神之中滿是震撼和難以置信。
唰!
陳牧又是一刀,再次擊斃一頭三階妖物,感受著刀下的觸感,心中不由得搖頭。
“三階妖物,終究還是有些實力的。”
他來的路上就已經通過後方層層傳訊的人員,知曉了這邊戰場的大致情況,根據時間上面判斷,短時間內多半能對抗甚至佔據上風,但時間一久這邊的人手定然不足,於是一路上也算是匆匆趕來,主要是處置那塊巨大的炎玉耗費了太多時間。
一道戰場果然見到許紅玉以及一眾人馬陷入苦戰,當下自是得快刀斬亂麻,迅速化解整個戰線上的壓力,而戰線上帶來壓力最大的無疑就是三階妖物。
對付三階妖物,易筋圓滿能勝,卻不易勝。
唯有邁入鍛骨境,才能在一兩招之間,將一頭三階妖物迅速格殺。
不過陳牧這次卻並非以力破法,相比起顯露出易筋圓滿以上的淬體境界,展露出堪比鍛骨境的純粹力量,倒不如以巽風意境下手,畢竟且看眼前形勢,漫山遍野的妖物還不知道有多少,純以力量壓之也更耗費體力。
此次妖亂過後,他無論如何都能拿得到鍛骨丹,在短時間內實力更進一步,顯露一種巽風意境也沒有什麽,畢竟巽風意境對如今的他來說,並非需要隱藏的手段。
當然。
震雷意境就不適合在人前顯露了,至少眼下還不合適。
有了陳牧的雷霆出手,斬殺三階妖物如同殺雞,整個戰線上的傷亡情況都迅速得到了控制,一些氣血損耗過大,體力接近不支的人,也終於有了喘息和休憩的機會。
不過此時此刻,無論是誰,看向那疾行於妖物之間,所到之處無妖可堪一擊的身影,心中都是一片震撼,難怪從一開始許紅玉對陳牧的態度就不像是主從,難怪陳牧能從容進入議事堂,參與此次妖亂和獵妖的各種決策。
當今亂世,實力為尊!
擁有這樣的實力,那自然沒有任何疑問!
人群中的吳樸看著這一幕,這會兒整個人都有點發僵,他之前還覺得丁河比起陳牧也沒什麽差別,如今看來實在是個笑話,而且最讓他心虛的是……他先前在看到許紅玉和陳牧過於走近的時候,還悄悄讓人回縣府向副都司余鈞打小報告了。
這會兒他隻想抽自己的嘴,好端端的多說什麽話,能悟出意境的人物,那自然是有身份資格和許紅玉相配的,雖說他是余鈞的眼線,但事情才看一半沒弄清楚就胡亂匯報,事後可多半是要被余鈞責難的。
唰!唰!唰!!
陳牧手起刀落,就沿著戰線一路廝殺。
他也並不往前去衝殺,那沒有什麽意義,畢竟漫山妖物都分的很散,而且一直是源源不斷的出沒,並且也是主動向著許紅玉等眾人所在的方向匯攻過來。
這種情況下只需原地等著妖物送上來,一路收割即可,也無需耗費太多力氣。
實力與地位的差距,事實上在此刻才體現的淋漓盡致,一位鍛骨境的人物,或是領悟意境的存在,誅殺上百個二三階妖物也如同殺雞,若是坐鎮一鄉,那幾乎是穩如泰山。
只不過實際情況是,鍛骨境基本不可能隻坐鎮一鄉之地,甚至整個安瑜縣,能下來一位余鈞這樣的副都司,就已經是足夠重視。
畢竟。
鍛骨境的人物,哪怕內城余家這樣的大家族,將那些年過六十氣血衰敗境界實力跌落的也都算上,最多也就三十人,實際巔峰狀態的僅止二十來位。
而其中掌握意境的,更是不足半數。
相比起安瑜縣這樣幾乎完全在余家控制之下的地域,另外一邊的‘思瑜’、‘青瑜’等余家隻佔一部分的縣府,更需要人手,一方面是應付妖物,一方面也得防備其他幾家,諸如何家等等,更別說還有更為重要的瑜郡城以及周邊直轄區域,還有完全是純粹私產的大片莊園田園,相比起下面的村鎮,更不能出事。
終於。
當夕陽斜落,余暉漸漸變成金紅色時。
那漫山的妖物終於開始稀稀落落,出現的越來越少,有些妖物更是似清醒了些,不再往戰線的方向衝殺,而是開始往後逃離。
而伴隨著妖物的終於潰退,荒野之上一眼望去,遍及的屍體至少達兩三百之多!
這其中。
死於陳牧之手的,超過百數!
並且多為三階妖物!
陳牧看著那些零零散散的殘存妖物,以及眾多開始反攻追殺的斬妖司青衣衛和余家人馬,終於是將手中的精鐵刀放緩了些,然後看向不遠處的許紅玉。
此時。
許紅玉那一襲斬妖司的白衣上,也沾著點點血跡,仿若一朵朵綻開的梅花,整個人也並非無損,背後隱約可見兩處爪痕,撕開了外面的白衣,露出來的是一層淡金色的軟甲。
如陳牧之前猜測的那樣,許紅玉內裡的確穿有價值千金的軟甲,相比起來死於他手的何明振卻什麽都沒有,不過到了鍛骨境後的確品質一般的軟甲也沒有作用。
“咳……”
許紅玉持劍而立,面色稍有些白,一場綿長的大戰下來縱然是易筋圓滿,體力也消耗極大,忽而忍不住輕咳了兩下,露出一絲不適的神色。
陳牧走近過來:“怎麽樣,受傷了嗎?”
許紅玉搖搖頭,道:“稍微震傷了一點,不過沒有大礙,調養兩日就好……你之前說遇到了事,可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一點小事,以後再說,天要黑了,我先送你回鄉裡。”
陳牧看看許紅玉的面色,知道她並無大礙,不過還是開口說道。
“嗯。”
許紅玉輕輕應聲,收起了劍。
……
安瑜縣。
南溝鄉,西面荒原。
妖屍遍地,足有兩三百之數,一些斬妖司的青衣衛以及黑衣衛都在輕微喘息,地上除了妖物的屍體之外,還有許多余家人手的屍體,甚至青衣衛都死了一人。
在眾人的前方,余鈞持刀而立,遠遠望向天際,面沉如水。
“這妖亂不對勁。”
他沉聲開口。
作為斬妖司副都司,獵妖多年,更是余家的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對於妖物習性可謂十分熟悉,知道這一批暴動的妖物中,有很多都不是會受大旱影響的類型。
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一聚而多達三四百之數,直接威脅到一鄉之地,迫使他這個副都司都不得不暫離縣府,親自趕來支援。
“的確不對勁。”
旁邊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斬妖司白衣衛也沉聲開口,然後看向余鈞,道:“三哥,你說是這次的天象有亂,還是……有什麽人暗中搗鬼?”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我的眼線裡有人說,何家那邊似有異常舉動。”
余鈞冷哼一聲。
倘若真的與何家有關,那當真是可恨,為了對付余家,甚至不惜威脅到一鄉之地數十萬尋常黎庶,可謂是喪心病狂,主要是這種事還很難找出什麽證據。
旁邊的白衣衛短暫沉思,然後道:“既然何家想搞些事情來,南溝鄉妖亂激增近一倍之多,那與懷瑜縣相接的東洪鄉……紅玉可還在那裡。”
余鈞聞言頓時色變。
不錯。
南溝鄉出了問題,東洪鄉恐怕也不會安然無恙。
“走,去東洪!”
余鈞當下也沒有太多考慮,直接便沉聲開口,腳步一轉就往東洪鄉方向而去。
若是何家搗鬼,那東洪鄉肯定有事,現在只能寄希望於,他們早點過去,局勢還能收拾一番,不至於落得個一片狼藉的程度。
說來。
先前還有眼線來報,說許紅玉和青衣衛陳牧疑似走的很近,有僭越之舉,他對此也微有蹙眉,因為陳牧其人他也是了解的,知道是許紅玉一手培養提拔,並且的確是有些天賦資質,能練就一身橫練之軀,並邁入易筋之境。
只是二十五歲才邁入易筋,未來想踏入鍛骨境難度很大,而許紅玉如今已易筋圓滿,歷練一番後邁入鍛骨境的可能性很高,雖說陳牧抵達易筋圓滿的話,憑借一副橫練之軀也不會比一般的鍛骨小成相差太多,但鍛骨和易筋終究是兩個境界。
更何況許紅玉本身,也是余家嫡系。
以陳牧的天賦資質,若是要定一門親,旁系的女子是綽綽有余,一般的嫡系其實也能配得上了,像余茹這般的,但許紅玉……還是不太合適。
心中這些念頭一閃而過,余鈞又加快了些步伐,南溝與東洪是相鄰的兩鄉,彼此之間雖然有一片山脈阻隔,但對於他這種鍛骨境的人物來說,很快就能越過。
不過。
就在余鈞帶著一些人,終於臨近東洪鄉地界時。
遠處卻是有人影往這邊趕來,隱約可見穿著余家的衣裝,是余家的護院刀客。
護院刀客遠遠望見余鈞等人,似也有些意外,但還是連忙接近過去,很快到達近前並向著余鈞行禮:“余大人。”
“東洪那邊形勢如何,紅玉怎麽樣了?”
余鈞沉聲問道。
護院刀客迅速匯報道:“東洪鄉南向數百妖物匯聚,早前已發過三響哨,派人去縣府稟報了,但大人那時不在縣府,派去的人馬就又改道去南溝,但半路失聯了,或許是遭到了妖物……”
余鈞聽的皺眉,打斷道:“說重點!東洪情況如何了?”
護院刀客被這一打斷,頓時一嚇,趕緊小心翼翼的說道:“許大人集結人手,往南迎擊,於劉家村南高坡一帶與妖物遭遇,匯集人手於小范圍內以少打多,擊斃妖物上百,但妖物仍層出不窮,之後陳大人趕到,擊斃上百妖物,穩住戰線,現已將妖物擊潰。”
余鈞聽到前半段,先是暗自點頭,這種情況匯集人手,不要分散去攔是正確做法,許紅玉的調兵遣將還是很出色,也不枉他上次將許紅玉帶在身邊教導指點。
但聽到妖物仍層出不窮時,臉色就變得陰沉下來,甚至都沒有太多意外,畢竟南溝鄉也是一樣的情況,東洪顯然也是出了問題,倘若懷瑜、景瑜等其他縣府都一切正常,那多半就是何家暗中搞的鬼,跑不了乾系。
只是。
聽到最後的部分,余鈞頓時又是一怔。
“陳大人?”
他看向護院刀客略微蹙眉。
能擊斃上百妖物,穩住局勢,擊潰妖亂,那實力怕是與他都相差不多,可他不記得有這個層次的陳姓……嗯?
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整個人也露出一絲驚愕。
接著便聽到,那護院刀客繼續小聲匯報:“是陳牧大人,陳大人已領悟巽風意境,三階妖物也不是陳大人一合之敵,是以大人趕到之後,妖物便沒能越過戰線。”
余鈞聽罷,身形頓住。
旁邊跟隨的白衣衛,以及一些余家人馬,這會兒也都各自愣神。
整個場中霎時間變得一片寂靜,似乎連眾人各自間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楚。
意境?
余鈞沉默一會兒,看向那余家刀客,道:“伱說的都是真的?”
護院刀客道:“都是在下親眼所見。”
一邊說著,他眼眸中也露出少許敬畏之色,作為練刀的刀客,他也是余家的精銳,練肉圓滿,練出一門刀勢,也正因如此,他更清楚刀法練到意境那是怎樣的高度。
“原來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
余鈞遠遠望向東洪的方向,口中喃喃一聲。
他收回早前的判斷。
陳牧若是對許紅玉有意,那的確是很適合的一對,他之後也會向余祖義提一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