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銅鐵,
天地玄煞!
所謂煞屍,乃是凌駕於金屍之上的存在,煉製過程也和金銀銅鐵四種煉屍不同,不能以純粹屍體煉製,而是要在半死半活之間,匯集煞氣於身,歷經數年甚至十年方可煉成,其不僅力大無窮、速度極快,更具備有一絲活人的靈性,不似金屍銀屍那種呆板屍傀,更能運轉地脈煞氣,匹敵五髒境的元罡真勁!
倘若只是金屍銀屍,哪怕再多,他們這一支隊伍都並不懼怕,大不了就先行撤退,在正午時分金屍銀屍動作都很遲緩,很難追上他們。
可煞屍就不同了!
這是堪比五髒境存在的練屍,和金屍銀屍完全是兩個概念!
“不好。”
許紅玉眼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神色,整個人當機立斷,陡然一個翻身,揮出一道劍光和兩具金屍碰撞後,整個人不再繼續糾纏,而是直接舍棄金屍,直奔天屍門老者而去!
對方竟然掌握有煞屍這種東西,那繼續交手就毫無勝算,唯有舍棄金屍,嘗試襲殺其本尊,方才有一絲取勝的可能,否則的話就是想逃都難!
然而。
面對許紅玉刺來的劍,那裹挾著三重劍勢的劍光。
賴壟卻只是神態從容的抬起左臂,露出乾枯好似雞爪般的左手,兩根手指並攏為劍,在空中一點一縱,與劍光碰撞在一起,硬生生的將劍光點碎,並夾住了劍刃。
“老夫既能煉出煞屍,自身也早經過煞氣錘煉,你若是掌握意境,興許還能威脅到老夫一二,但隻憑這點手段,想殺老夫卻還差得遠。”
賴壟淡淡的開口。
許紅玉此時卻臨危不亂,並未做任何回應,手腕一抖,軟劍便從賴壟兩根乾枯的手指中脫出,繼而一揮一展,一下子化出漫天劍光,好似無數的雨點。
這些雨點在空中又一一向著一處匯聚,好似匯聚成一條滔滔大河,洶湧而下,向著賴壟迎頭斬落下去。
“沒用的。”
賴壟仍然是神色平淡,背在身後的另一隻右手也伸了出來,兩隻手在空中不斷的交錯,與襲來的劍光碰撞到一起,發出一陣陣金鐵交鳴的聲音,乾枯的手掌好似比金鐵還要兼顧,碰撞中也絲毫沒有什麽損傷。
而相比起許紅玉和賴壟的激鬥,另一邊的局勢則急轉直下。
籠罩在一片黑霧之中的那具煞屍,身影一撲一衝,便再次越過了一名斬妖司青衣衛,這次則更加凶殘駭人,竟是整個人從那青衣衛的胸膛中活活穿了過去!
那青衣衛的身上明顯穿著一件鐵板內甲,但依然毫無作用,內甲被活生生的貫穿大洞,更呈現出腐蝕的痕跡,胸腹之間的部分直接空空如也。
噗通。
他眼眸中仍然還殘留著震駭之色,但生機已消散乾淨,屍體噗通一下摔倒下去。
“糟了。”
小荷眼角的余光瞥見這一幕,一顆心也是迅速下沉。
煞屍這種東西,雖然很強,但也很難在五髒境的高手面前完全掩蓋氣息,所以紫霧山脈一戰,流竄出去的天屍門余孽,基本都很少有掌控煞屍的了。
絕大部分的煞屍,都已經毀滅在了紫霧山脈一戰當中,可沒想到在這裡又遇見了一個,憑她們這些人,根本抵擋不住煞屍的力量!
唰!
當下小荷也是把心一橫,不管不顧的和那具銀屍強行硬拚一招,拚著被銀屍震傷,也是舍棄了這具銀屍,衝向天屍門的賴壟,她也清楚只有殺了賴壟才有唯一的勝機。
“哼。”
然而賴壟面對小荷的一擊,隻輕哼了一聲,甚至都沒刻意去應對,隻隨意的用那乾枯的手指一點,就硬生生的將小荷的軟劍點的彎曲成一個弧線,迫使其停頓在空中。
鍛骨境的許紅玉對他還有少許威脅,但小荷僅僅易筋小成,就根本沒什麽威脅了,甚至除了周身要害之處,任由小荷攻擊都無妨。
叮叮咚咚!!
許紅玉和小荷圍攻賴壟,劍光如雨點般上下翻飛,卻被賴壟一一擋下。
甚至賴壟都沒有調動兩具金屍來回護自身,隻一副淡然的神色,陪著許紅玉和小荷交手,讓兩具金屍加入了另一邊的戰場,迅速屠殺著斬妖司的人馬。
原本一具煞屍就不是他們所能應付的,又多了兩具金屍,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徹底潰敗,煞屍所到之處,一眨眼就是一條人命,根本連抵擋一二都做不到。
“好了,輪到你們了。”
賴壟看到遠處最後一人身死,將目光看向許紅玉和小荷,語氣冷淡的開口。
緊接著。
小荷與許紅玉就同時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危機湧上心頭。
幾乎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那具煞屍已從後方衝殺過來,這是堪比五髒境的力量,哪怕在白天正午時分被削弱了許多,依然足以一招格殺尋常的鍛骨!
這一刹那。
許紅玉隻覺得時間仿佛都變得緩慢了些,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了許多個人影,有父親許一川、有身邊的小荷、有妹妹余茹、更多的還有陳牧溫和的樣貌。
她還沒有找到許一川的下落,
她還沒有回去瑜城。
她不能死在這裡……
過去許紅玉也曾經歷過生死一線的情景,但沒有哪一次的感官比這一次更加的敏銳,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冷靜,心中浮現出的,是陳牧與她在大旱結束時,行走在乾涸的河畔的情景,看到的是一縷溪流沿著龜裂的河道蜿蜒而來。
耳畔響起的,是陳牧那一句‘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一時間心思忽的清澈而明淨,一下子自身所有的殺機、鋒芒全部都消散,斂去了所有的主觀意念,如如不動,若溪水蜿蜒而下,順應天地。
嘩!
一滴水從許紅玉的劍尖湧現,這不再是劍光映照出的殘象,而是實質的天地之力凝聚化為一滴清澈的水液,伴隨著她的劍鋒,劃出一道蜿蜒的弧線。
賴壟臉色微變。
面對許紅玉這一劍,卻不再用手指去硬接,而是整個人立刻後退,一下子落到數丈之外,避開了許紅玉的劍鋒。
許紅玉這一劍並未停止,若溪水流淌綿延,逼退了賴壟之後,就蜿蜒而轉向身後,與從後方襲來的,那個身上纏繞著黑霧的煞屍伸出的漆黑大手碰撞在一起。
“這是……”
小荷此時就站在許紅玉的身旁,將這一幕盡皆收入眼底,一雙美眸中露出驚喜的神色,不會有錯,這應該是意境,坎水意境!
可她的欣喜僅僅隻維持了一瞬,便戛然而止。
縱然是在生死一線之間,匯合一直以來的所有經歷,所有感悟,以及陳牧的那一句直指坎水本質的道言,靈光乍現而跨過那條界限,初步邁入了坎水意境的大門,但她此時所發揮出的力量,仍然遠不足以匹敵煞屍之力。
哢!!
蜿蜒的溪流被洶湧的黑霧煞氣硬生生的碾過,繼而那纏繞著煞氣的黑色大手,更是將許紅玉的這柄軟劍拍的一寸寸斷裂。
最後許紅玉整個人在衝擊之下,向著右側橫飛出去,又撞上了小荷,兩個人一同往右邊飛出十余丈,雙雙撞上一株參天古樹,終於堪堪停下。
“咳。”
“唔……”
許紅玉嘴角溢出血跡,小荷唇角也一樣流出血絲。
賴壟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微微搖頭道:“資質悟性倒還不錯,生死一線之間,竟能悟出坎水意境,不過可惜你的修為差了些,僅不過鍛骨小成,倘若伱有鍛骨圓滿的境界,在這正午時分,恐怕還真能抵擋我這具煞屍一二。”
他語氣中略帶一絲遺憾。
許紅玉悟性不錯,還練出了坎水意境,可惜是個女人,不然的話至少也能煉製一具新的金屍,甚至有一絲機會,嘗試再煉一具煞屍出來。
賴壟眼眸中遺憾一閃而過,隨即便操縱那具煞屍,向著許紅玉和小荷而去。
這時。
歷經日光的映照曝曬,煞屍體外環繞的黑霧煞氣消散了許多,更兼和許紅玉剛才的一下碰撞,隱約將這具煞屍的本來面貌顯現了出來。
而在那株古樹之下,原本正攙扶著許紅玉起身的小荷,忽然一下子整個人呆住,許紅玉更是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那靠近過來的煞屍。
盡管灰氣覆蓋。
一雙瞳孔一片漆黑。
但依然能隱約看出,其生前是個很英俊的人,劍眉星目,莊嚴而威武。
這張臉哪怕歷經煞氣的侵蝕變化了許多,但對於許紅玉來說,哪怕再變化一些,她也依然能一眼就辨認出來,她整個人怔怔的站在那裡,手中斷掉的軟劍都無聲掉落。
唰!
煞屍面無表情,纏繞著漆黑煞氣的大手驀然探出,就要貫穿許紅玉的身軀。
許紅玉嘴角一滴殷紅的鮮血無聲低落,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一雙眸子中一時泛起了無數的情緒,最後隻微微做出一個口型。
啪嗒。
從許紅玉嘴角落下的那一滴鮮血,悄然落入到那隻黑色大手上纏繞的煞氣之中,一下子就被煞氣侵蝕腐化,發出滋滋的聲音。
但也就是這一刻,那纏繞著煞氣的黑色大手,速度迅速變得遲緩下來,最後硬生生的在許紅玉的胸前停住。
繼而。
整個身軀開始不可控般的顫抖起來,動作變得混亂。
“咦?”
賴壟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奇的事情,遠遠看著這一幕,目光在許紅玉和煞屍身上來回移動,很快想起了有些久遠的記憶,道:“這具煞屍,生前的名字好像是叫許什麽來著……你難道是他的直系血親?”
“可就算你是他的血親,就算煞屍仍然保留一絲生前的靈性,居然能近乎反抗我的控制……好,好,這靈性竟能如此之強,我先前都有些低估了,化作煞屍之後能有這般靈性,未來甚至都有潛力聚煞化玄,成就玄屍。”
賴壟臉上漸漸露出一絲驚喜之色。
許紅玉此時也是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看著眼前那具煞屍仿佛在強行反抗著什麽,抵在她身前的那隻大手不斷的顫抖著,最終還是往前戳去,但去勢卻十分緩慢。
“小姐!”
小荷看著這一幕,猛然反應過來,拽著許紅玉用力一拉,將許紅玉拉的一個踉蹌,但卻也避開了那緩慢的一擊。
那纏繞著煞氣的黑色大手直接刺入參天古樹中,令這株大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枯萎。
哢嚓。
煞屍艱難的從樹中拔出手,再次向著許紅玉揮來,但仍然極其緩慢。
“小姐,走,走!”
這時候小荷已經完全反應過來,拉著還在發怔的許紅玉就往遠處逃去,而那具煞屍則有些艱難的邁出幾步,原地抽搐了幾下,始終沒能追趕上去。
賴壟則根本沒去看逃離的許紅玉和小荷兩人,隻將驚喜的目光落在煞屍身上,一步步走過來,繞著煞屍轉著圈,口中不斷念念有詞。
……
數百米外。
被小荷拽著逃出數百米的許紅玉,終於一語不發的主動邁出步子,跟上了小荷的步伐,與小荷一起往遠處離去。
小荷見狀,心中也微松了口氣,同時看看許紅玉的樣子,隻覺得一陣陣的心疼,但這時候又不能抱住自家小姐給她安慰,只有盡快的逃離,逃到安全的地方。
雖然。
雖然早有預料,很可能就是這樣的結果,但當這結果最終擺在眼前的時候,連她心中都有些難以承受,更別說是小姐自己。
小荷緊咬著唇角,緊跟在許紅玉的身邊,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該說什麽,隻忽然想到了陳牧,要是他在這裡,會說些什麽呢。
但也正當她心中意想的時候,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仿若夢幻般在她和許紅玉的耳畔響起。
“你們這是……”
小荷的腳步一下子頓住,連同許紅玉也一起停了下來。
兩人一齊往前看去,就看到前方的林間,陳牧穿著一件樸素的灰色布衣,一步一步走來,一縷縷陽光沿著樹葉的縫隙,從他的身後映照過來,在林間映照出一個不長的影子。
“……怎麽了?”
陳牧看著兩人。
三章差不多一萬二,總算寫完了,我咳嗽是慢性支氣管炎,天一冷就發作,好幾年了,也沒法治好,只能將就一天是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