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對於浦海很多商人都不會太過陌生。
當初那人單槍匹馬從小地方過來,像個瘋狗一樣的摸爬滾打,借著曾經幫了他一把的曲家九千歲上位,一步一個腳印的,硬生生的在浦海之地,打下了一團錦繡江山。
那人,也是如林亦這般老成悠然。
似乎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鄭連城只是微微愣神,便就是收起合同,落了座。
他坐在林亦稍遠的位置,本來想要說些什麽,可是當他看著坐在那裡的林亦的時候,一下子嗓子口又像是堵塞了什麽東西一般。
各種紛繁複雜的情緒,一湧而上,堵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本來還想問一問,鄭嘉雲怎麽沒來。
可以話到嘴邊,說不出口,便就是舉起酒杯,對著林亦的方向,連喝三杯,算是賠罪。
烈酒入喉,竟是讓鄭連城有一種久違的解脫感。
就算是鄭家產業盡數交拿出去,他也沒有半點怨言。
誰讓當哥哥的不成器,當初犧牲了妹妹,讓妹妹吃了這麽多年的苦頭,才換來鄭家的一時苟且?
一桌飯吃完。
飯桌上,鄭家老太太時不時的對著林亦問東問西。
她還問起,林亦有沒有看上的姑娘,如果沒有的話,她倒是幫著林亦物色了幾個不錯的女生。
“都是浦海裡面小家族的姑娘,她們家底不算是厚實,雖然不能夠為我們鄭家帶來什麽,但是小家族出來的姑娘,好把持,她再怎麽樣,也不會欺負你的。”
鄭家老太太一臉慈愛,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是站在正常人的長輩視角上來看問題:“我這段時間,一直讓彩雲幫忙看看,到時候,你要是有中意的姑娘,直接告訴我,不用不好意思的。”
聽著鄭家老太太有意給林亦操辦起終生大事。
那邊的鄭浮憶心底有些莫名的糾結與說不出來的困頓感覺。
她悄悄摸摸的打量了眼坐在那裡的林亦,越發覺得眼前的林亦,看上去比之前,更多了勇猛與精進之感。
這般氣勢與模樣,就算是與浦海幼虎榜上的人相比,恐怕也足夠將他們全都給比了下去。
鄭浮憶曾經仰望著海州林大師的威名,更是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親眼見見海州林大師,若是有機會的話,她倒是更加的樂意,可以與海州林大師,有更深層次的交流。
畢竟。
海州林大師,那可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那是足以令人神往的存在。
然而現如今,血緣關系擺在眼前,鄭浮憶也是再不敢有半點逾越的想法。
她小口的扒著飯,眼睛時不時的偷偷看一眼林亦的方向,看著林亦的側臉。
旁邊的鄭秋嬋似有所覺,拍了拍她的小腿,算是安慰。
鄭家老太太在那裡說個不停,林亦態度尚可,也沒有嫌棄老人家絮絮叨叨的煩,反倒是感覺到心底稍有一些暖意。
“憑他這般本事,什麽女生找不到。”
鄭秋嬋心底苦笑,望著此刻收斂起鋒芒的林亦,眼神越發的柔和:“再怎麽厲害和成熟,可是每個人內心都需要有一處柔軟的地方。”
“若你只是那冷漠剛強,毫無半點情緒的海州林大師,我也就沒有必要再去曲杭找你。”
想到這裡,鄭秋嬋內心頗是有些複雜。
她對林亦實力如何,並不看重。
鄭秋嬋這輩子,也沒想介入那些彎彎道道的世界,她內心最希望的,無非就是一個家庭圓滿幸福。
見著林亦這個時候,面對話語不歇的鄭家老太太,那副從容耐心的樣子,
鄭秋嬋竟是覺得,遠比林亦身為海州林大師時候,來的更加可愛與耐看。這麽樣,至少有點人間煙火的味道。
一頓飯下來。
鄭家老太太和鄭家老爺子吃的最為開心。
為此,鄭家老爺子更是連喝了半斤白酒,哈哈大笑。
吃完飯後。
林亦親自送著二老回的房間。
其他鄭家之人,留在桌前,靜坐稍許的時候,每個人內心深處,多有莫名意味。
“這個林亦,萬一真的打算把所有的鄭家產業給接過去,怎麽辦?難不成,真的給他啊?”
那邊,鄭連城的老婆許萍,等著二老與林亦離席,這才敢開口,看向那邊的鄭連城。
“給他。”
鄭連城喝了點酒,微醺。
他說話不多,幾乎沒有說話,反倒是一直看著林亦和鄭家二老言談,眼眸裡面,似乎是能夠從林亦的身上,看到鄭嘉雲的影子。
“那我們怎麽辦啊?要是他,他突然發起狠來,把我們都給趕走了,那我們以後生活怎麽辦。”
旁邊的潘宮,此刻弱弱的開了口。
鄭連城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冷。
這一眼,看得潘宮渾身一個哆嗦。
“就算是有一天,他真的把我們全都趕出了門,那也是我們應得的,到時候,大不了出門工作,這本就是贖罪!”
鄭連城深吸一口氣:“這麽些年,我一直都沒有能夠睡個好覺,也就是今天這孩子再一次的回來了,我才稍稍放下心來。”
“以前我把鄭家看得太重,當初真要與齊家魚死網破,恐怕我們整個鄭家都要流離失所,我害怕那種境遇,所以不得不偷偷找人,幫忙把嘉雲連夜送出浦海。”
“但是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活明白了,錢啊,地位啊,家世啊,這些東西,比起親情來,算是什麽?”
“之前齊家來犯,我怕這孩子和他媽跟著我們鄭家一起被冷越光給埋了,不得不逼他離開,他當著我面放血……那一幕,足以我愧疚終生!”
說到這裡,眾人竟是見得,往日裡面,說一不二,掌管著鄭家財權的鄭連城,這般給人鋼鐵一般執拗的漢子,竟是淚如雨下,無聲的哭了起來。
就連他說話的聲音,都顯得尤為沙啞。
他灌了一口酒,酒杯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環視一圈。
那般凶猛的眼神,依次略過在場眾人的臉。
“許萍,你是我老婆,這麽多年,我沒有虧欠你什麽,我也明白你在想什麽,但是我現在就要警告你,從今往後,若是嘉雲回來,你不能夠和她好好相處,那就滾出我鄭家!”
“潘宮,你入贅我鄭家多年,我不曾說些什麽,再加上你是彩雲所選的人,我本不應該多言,但是這話還是一樣,從今往後,你要是有什麽想法,那也是,滾出鄭家!”
鄭連城擲地有聲。
這般話語,讓整桌人,都是為之一驚。
旁邊站著的畢墨海歎了口氣。
另一邊的鄭秋嬋幾次三番想要說點什麽,她想說,以林亦現在的身份和身價,恐怕看不上鄭家的產業。
但是這一切,鄭連城等人都不知道。
而話到了鄭秋嬋的口邊,又被她給咽了下去。
這個時候,談錢,已經沒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