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華,你歇一歇吧,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
林志國再一次開口勸她,本以為她會像之前一樣默不作聲,沒想到楊麗華終於肯開口了。
“我吃不下,志國,我吃不下……”楊麗華的聲音已經完全嘶啞了,發不出一點聲音來,有的只是如同破風箱一樣的氣音。
“我一想到姝姝可能正在某個地方餓著肚子,我這心就跟被刀剜了一樣。志國,對不起,我不該打她的,我不該打她的……”
楊麗華說著,又哭了起來。眼淚從她腫脹乾澀的眼睛裡流出來,顯得無比的狼狽。
其實林志國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他也同樣一天一夜沒吃沒喝沒闔眼了,只是,他是男人,又因為時常熬夜的緣故,所以看上去狀態要好上許多。
“媳婦兒,我不怪你,你沒做錯,你不要自責了。你就算不肯休息,也求你吃點東西吧,不然你會撐不住的。姝姝已經不見了,你要是再出事,我怎麼辦?”
林志國說著,眼眶也紅了起來,一把將楊麗華摟進懷裡,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處,悶著聲音說道;“媳婦兒,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好嗎?我求求你了,我只有你和姝姝了……你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咱們繼續找,一定能把她找回來的。”
“我吃不下,我真的吃不下。志國,姝姝她肯定餓壞了,這麼冷的天,她一定凍壞了。我不是個好媽媽,我該死,我怎麼可以打她……”
林志國伸手摀住她的嘴,不再讓她繼續自責下去。
“姝姝走的時候是帶了錢和衣服的,那丫頭聰明著呢,不會虧了自己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也許……也許她這會兒正躲在某個地方,看咱們為了找她急得焦頭爛額呢。”
林志國越說,越覺得有這種可能。那丫頭鬼靈精怪的,這種事兒也不是干不出來。
只是,他不敢賭!
那是他的閨女,只要有一絲的危險性,他都不敢去賭。
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他都要把她找回來。
然後……狠狠的教訓她一頓,讓她以後再也不敢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了!
楊麗華焦灼的心並沒有因為林志華的這番安慰而舒緩,但是,她決定逼著自己吃點東西。林志國說得對,她不能倒下,她要撐下去,她的女兒還在等她!
林志國見她終於肯吃東西了,心裡鬆了口氣,趕緊從車後座將一直準備著的面包和水拿了過來,打開遞到她的跟前。
楊麗華接過去,咬了一口面包嚼了幾下,費力地嚥下去。
乾澀的喉嚨被面包剌得生疼。
“先喝口水,潤一潤。”
林志國在一邊提醒道。
楊麗華看著他關切的眼神,眼淚又禁不住流了下來。她心裡不止有對女兒的自責,更有對林志國的自責。
出了這種事,她情願林志國罵她一頓,這樣,她心裡的愧疚感或許也能減輕一點。
可林志國一句責備她的話都沒有,他只是拚命地尋找著女兒的下落,還要分出心來照顧著她。
她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既教不好女兒,也沒有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
鋪天蓋地的愧疚感再一次湧上來,楊麗華撲倒在林志國的懷裡,哭得肝腸寸斷。
林志國摟著她,眼淚也不停的往下掉。看著楊麗華一天的時間憔悴成這樣,他又何嘗不自責。
這幾年他整天打著為了給她們母女更好的生活的旗號,拚命的忙工作,一心的想往上爬,其實還不是為了男人的那點可笑的自尊。
媳婦兒娘家地位太高了,說他一點都不在意,那怎麼可能。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被人誤以是靠裙帶關係起來的。所以,這幾年他一心忙著他的工作,對家庭疏忽太多了。媳婦兒一個人又得工作,又得照顧閨女,整天忙得團團轉,幾乎沒有空閒的時候,所以才會脾氣一天大過一天。
如果他多抽空陪陪她們母女,好好教育林姝做人的道理,怎麼也不可能發生今天這樣的事。而他在得知閨女離家出走時,竟然還責怪媳婦兒做得不夠好。
他真的有點不是東西了!他太自私,太不負責任了!
“媳婦兒,對不起,是我做得不夠好。”
楊麗華聽到這話,眼淚流得更凶。
她這幾年真的很累,為了不拖林志國的後腿,讓他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奔前程,她一手攬過照顧家庭,養育孩子的責任,同時還要爭取在工作上做出成績。
丈夫一心奔前程,忙得顧不家庭,加班加點是常態,幾天不回家,出差半個月,家裡有個什麼事,她都得自己想辦法解決。她的壓力真的很大,她心裡的委屈也日漸增多。
有時候她都忍不住想,他們這樣忙忙碌碌,到底為了什麼。
明明當年在大興縣的時候,他們什麼都沒有,做著最普通的工作,拿著微薄的收入,過著簡單的日子,但每天卻過得格外的充實和開心。那時候,她每天都是開心的,哪怕林家人處處算計,她都不覺得委屈。
可現在呢,他們過上了好日子,工作上也做出了成績,收入也比以前高了好幾倍,前途一片光明。
可為什麼她心裡卻那麼難過呢?
她渴望像以前那樣,在累的時候,可以在丈夫的肩頭上靠一靠,委屈的時候,可以在他的懷裡哭一哭。
而現在,為了不讓他有壓力,為了讓他放心地奔前程,她把一切的委屈和壓力都往肚子裡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尤其最近一個多月,她的脾氣真的到了一點就爆的地步,她自己都沒辦法控制。
而她的女兒,就成了她這怪脾氣的直接面對者。
她是個好妻子,卻未必是個好媽媽。她對不起女兒……
夫妻倆抱頭痛哭了一場,繃了一天的情緒,終於緩解了一些。
林志國率先冷靜下來,靜靜地等楊麗華也平靜下來,然後放開她,替她擦了擦臉,把水和面包重新遞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