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南陵劉寵軍的大營內,張遼所統禦的數千並州精銳,已經如同旋風般的殺入了其主寨之中,並展開了迅猛的攻勢。
並州軍的大部都是精騎,此番劫營都隨身攜帶著火種,他們按照張遼的吩咐,以曲為最小行動單位,在各部曲長的率領下,依照事先早就準備好的作戰計劃,開始執行各自的任務。
張遼這個人做事非常的有規劃,他早在劉寵安營扎寨之前,就已經派遣手下的精銳斥候,大致的摸清了劉寵建造營盤時的習慣,以及他大寨內,要害之地的位置。
“殺啊!不要放走了劉寵老賊!”
“活捉劉寵老賊,相國必可敕萬戶侯!”
張遼的兵將不多,但勝在並州軍的機動力非常強大,而且此時天色晦暗,劉寵麾下的弩兵優勢著實是發揮不出來。
不說攻城,也不說夜襲,若論及正常的對陣,西涼軍和並州軍還真就未必能輕易拿下劉寵。
劉寵麾下有數千張強弩,若是指揮兵卒布陣妥當,依靠地形固守,那這數千張強弩,就是對付騎兵最有利的武器!
磐河之戰,麴義憑借八百張強弩,就能將威震鮮胡的白馬義從射殺的人仰馬翻,令公孫瓚驚懼而撤,而劉寵手中的強弩數量,則是麴義手中強弩的數倍,若是與馬軍對陣,只要安排籌謀妥當,其威力可想而知。
不要說張遼這區區四千名兵將,便是再來四千精騎,只有布置妥當,也定可盡殲其眾。
但很可惜,劉寵這次所面對的人——是張遼,一個雖然年輕,但在軍事上的心思和手段,都足矣在大漢朝稱得上是頂尖的一流將帥。
有的人臨陣靠的是經驗,但有的人,卻天生對戰爭就有非常強的敏感度。
張遼就是這樣的人。
他只需要大概知曉劉寵的行蹤,以及他排兵布陣的方式,就很快能琢磨出出應怎麽樣將對方迅速拿下。
弩兵之陣,雖然是克制騎兵的主要手段,但卻有很高的使用要求。
距離以及掩體和地勢是重中之重。
若是在平原之上,或是近距離的交鋒中,再或是沒有其他的強力盾兵或是步卒作為支援的情況下,弩兵其實也不過都是一堆廢柴,面對騎兵的腳踩馬踏,也一樣是沒有用武之地,只能任憑其屠戮。
而另外還有很關鍵的一點,那就是清晰的視野。
無論是弓兵,還是弩兵,想要精準的射殺敵人,一定要有清晰的視野,這是最基本的前提,畢竟這年頭,不是每一個弓弩之士都可以做到‘覓聲而射’的。
但是今夜的劫營,這些對於弓弩兵有優勢的地方,劉寵一個都沒有佔到。
弓弩沒有了用武之地,那張遼最大的威脅就消失了。
他現在需要做的,便只是狠狠的打擊對方。
並州軍的各曲在劉寵的軍寨中到處遊走,他們按照張遼事先的吩咐,並不著急去屠戮陳國的士卒,而是各自依照事先規劃好的戰略,跟著各曲軍侯,在彼軍的營寨中縱馬狂奔,用強大的機動能力來迷惑對手,製造混亂。
這就是張遼作戰時的精明之處。
張遼麾下只有四千人,而劉寵麾下則是有兵數萬,就算是利用騎兵最有利的平原戰,張遼也根本不可能吃下劉寵的這些兵馬。
一旦在不小心之下,將己方兵將深陷在對方的包圍圈中,那後果就是會被對方反客為主,一舉聚殲。
騎兵也不是無敵的,中土黃河流域的戰爭已是經過了數千年的演化,很多的戰術和戰鬥幾乎皆有先例可尋。
故而,在這個時代冷兵器時代,並沒有無敵的兵種,最無敵的只是再不斷更新改革的戰術。
張遼麾下的將士不以屠殺為主,他們所殺死的只有這一路上他們所碰見的陳國兵卒,他們主要的行為,一是奔跑疾馳,並發生高呼,讓整個營寨內的邊邊角角,幾乎都能聽到並州軍的喊叫聲和馬蹄聲,擾亂對方的視聽,讓他們摸不清己方的虛實。
人是一種感官動物,就算是陳國的兵士們事前知道長安城內的守軍並不多,但是一旦他們的感官被混淆了,那先前所有的理智也就會化為烏有。
除了縱馬狂奔高呼,張遼手下的人還不斷的用手中的火種在劉寵的軍營中四下放火,燃燒著營盤內的帳篷、草料、糧秣、馱車等等。
對於任何生物來說,火焰都是能夠引起基因本身恐懼的東西,那種感覺是磨滅不掉的……火是能夠摧毀任何生物存在的強大力量,絕對沒有人在火焰的面前而做到面不改色,坦然應之,這是存在與生物基因中的本能,無法改變。
混亂的奔馳再加上營寨中逐漸增大的火焰,令劉寵三軍皆亂了起來!
張遼充分的掌控到了這場夜襲的精髓,要想達到今夜的勝利,殺死敵人的有生力量,對於己方來說無任何意義。
只有讓對方混亂起來,才能夠達到他最終的目地!
數萬大軍一亂,整個軍營就會猶如炸鍋一般的沸騰。
那些士兵在火焰中你推我搡,彼此不管不顧,互相踐踏,再加上夜色漆黑,很多持兵械或是持弩的士兵為了宣泄自己的恐懼,而漫無目的的隨意攻擊,一旦遇到人就會立刻動手,根本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人……
這樣混亂的情況下,陳國軍隊己方給己方所造成的損失,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比張遼給予他們的直接打擊要更大。
……
在這個節骨眼上,陳王劉寵已經倉促的穿戴完了甲胄,快速衝出了王帳,四下觀瞧著眼前的場景。
他的面容肅整,白花花的須子在下顎來回抖動著,一雙老眼卻瞪的渾圓,看著雖好似臨危不亂,但其實一些細節已經顯示了他此刻內心的搖擺狀態。
就好比說,他兜頂的兜鍪,此刻和他身上所穿的甲胄,其實並不是一套的……
但這些細小之事,眼下對於劉寵本人和旁邊的人來說,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劉寵這個人,雖然在性格方面有些自大,但也不是等閑之輩。
他從年輕時,就豪勇好鬥,平日裡最喜弓馬騎射之道,即使是到了六旬的年齡,這一手箭術的準頭,比之當年也不逞多讓。
劉琦的箭術經過黃忠和太史慈的指點,再加上勤學苦練, 已屬首屈一指,但上次兩人較量,雙方幾乎處於一個水平線上。
劉寵並沒有著急率領自己的親兵去救援,他只是仔細的觀察著營寨內的火勢,並側耳傾聽周遭的喊殺聲與馬蹄聲。
半晌之後,方見劉寵長歎口氣,對身邊的護衛們道:“好布陣,好手段,好布局……孤大意了,當真是小瞧了這個張遼!”
一名校尉言道:“大王,眼下當如何退敵,還請大王下令!”
劉寵擺了擺手,道:“不急,彼軍人數不多,遠不及我軍,雖攻勢甚急,且有所籌謀,但想要全滅我軍,也無異於癡人說夢……只是張遼那廝,到底想要作甚!”
就在劉寵猶豫不決的時候,卻見一名親衛策馬疾馳而來,道:“大王,我軍囤房軍械的後營,目下正有賊兵強攻!形勢堪危!”
“軍械,軍械……”
劉寵喃喃地念叨了兩句,接著臉上露出了恍然而悟的表情:“張遼小兒,打的竟是這般主意……好!孤倒是要看你究竟有幾分本事!備馬,孤親自率兵去救,且會會張遼小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