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野準備了幾日之後,劉琦等一眾便先行出發了,他攜帶著幾名主要的乾將和家眷,一同前往襄陽。
新野距離襄陽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差不多有兩百裡的距離,若是用快馬行進,足可朝發夕至,但大隊人馬要進行遷移,這速度就相對慢了些,畢竟不光是騎馬的,還有乘坐輜車的。
但再慢,也慢不過兩日時間。
眼看著距離襄陽已經是越來越近了,劉琦便把張允招呼到了他的身邊。
兩人一同騎馬並行,並說著一些旁人聽不到的悄悄話。
“這一次到襄陽,名義上是山陽劉氏族人過除夕,但嚴君對於我的考察和探問,恐怕是少不了的,兄長知道此時此刻該如何做麽?”劉琦微笑著問張允道。
說實話,張允還真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做。
他皺著眉頭思慮了片刻之後,方道:“伯瑜放心,這次我說什麽都不會多言,誰要是問我關於你的什麽事,為兄都是避而不答……絕不會多說一句給你惹禍的,你看這麽辦如何?”
劉琦淡然一笑,道:“兄長若是這麽做,弟弟往後的日子怕是就會變的頗為艱難了。”
張允不解其意……怎麽自己避而不談,還會令劉琦的境遇艱難?
劉琦索性也是直接放開地說道:“兄長,索性我今日便與你直說了吧,依你之見,咱們到了襄陽後,有基於那些亂嚼舌根子的士子和學子們的流言蜚語在,嚴君到底會不會對我進行一番徹查?”
“這個……”
張允略作猶豫之後,方道:“伯瑜,實不相瞞,依某看來事關重大,權柄之事非同等閑,舅父不會不聞不問的,當然就算是舅父查了也無所謂,畢竟你這些年為了山陽劉氏奔波勞碌,實乃是一等一的功臣,查實了,反而是為了替你證實了清白。”
劉琦輕輕地一甩馬鞭子,笑道:“那依兄長之見,在我麾下這些人中,嚴君找誰相詢最為妥當?”
“找誰相詢……”張允先是愣了楞,接著恍然回過味來。
“伯瑜,
你的意思是……舅父會找我問?”
劉琦仰頭看向蒼藍的天空,幽幽道:“你是他的外甥,又是當年他一手提拔到荊州來的,還是父親將你指派到了我的麾下……事到如今,有關我的事,他不問你,難道還要問曼成、文長亦或是緒正他們那些人不成?”
張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頭開始砰砰狂跳。
這可不是一件什好差事,一個弄不好,確實是容易兩面得罪人。
但劉表若是不問他呢?劉琦手下又有誰能夠值得劉表相信?
好像還真就是沒有。
想到這,張允額頭上的冷汗,開始一滴一滴的向下掉了起來。
“伯瑜放心,舅父若是向我詢問你的事情,我一定件件說好,絕不會讓舅父對你起半點疑心!”張允打定主意,幫劉琦幫到底。
畢竟劉琦是什麽樣的人,他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若是在這種關鍵時刻,他給劉琦幫了倒忙,日後劉琦一旦恢復過來,一定會狠狠的拾掇自己的……絕不留情的那種拾掇。
張允現在是寧肯得罪劉表,也堅決不會站在劉琦的對立面。
相處三載,彼此已經是知根知底了。劉琦的手段如何,他心中最是了解不過。
但劉琦的回答,顯然有些超乎張允的預料之外。
卻聽劉琦道:“兄長,你若是這般作答,恐我父子的間隙會越來越多,甚是不妥。”
張允聞言一愣,怎麽劉表找他問話,他替劉琦說好話還說出問題了麽?
少時,卻見張允將胯下的馬匹向著劉琦靠近了些,問道:“伯瑜,你且試言之,舅父若是找我問話,我當如何作答?”
劉琦微笑著問他:“兄長可想讓我父子相處和睦,家族昌隆,荊州繁盛?”
張允的表情一正,道:“那是自然的,這還用說?”
劉琦認真地道:“若這是兄長的肺腑之言,那此番嚴君找你問話,你就不可以站在我的角度上完全的替我說話,要有理有據的論出我的優點和缺點,還有我這些年征戰在外的得失利弊,都要說,有什麽說什麽,當著嚴君的面,無需避諱。”
張允皺起了眉頭,猶豫道:“可是這些年來,伯瑜你行事周正,並無不妥之處啊,讓我說你的得失和優勢劣勢……這不擺明了讓我撒謊,編排你的不足麽?”
劉琦心中暗暗感慨,看看我家這位大表哥,說話就是中聽,都什麽時候了,還能如此不急不緩的送上一記讓人感到極為舒坦的馬屁,真是厲害。
“就當你是編排了,需要我給你組組詞麽?”
“有勞伯瑜替為兄解惑。”張允很是鄭重的道。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哪怕是替主子編排有用的瞎話,也絕不自己獨編,非得讓主子也參與到其中不可。
這就是聰明人該做的事。
越看越像是個當宦官的好苗子。
當下,劉琦便將自己早就已經思索好了的應對劉表的問答之語,悉數教給了張允。
同時,他還給張允找了一個可以配合他的搭檔。
……
抵達襄陽的時候,已經時近正午。
陽光高照,揮灑刺眼,但由於已經進入了年關,天氣是異常的寒冷,劉琦身穿厚衣罩服,被風一吹還是感覺微微有些刺骨的。
真是冷呀。
往年回襄陽,劉表不說親自出城迎接,也定會派遣荊州城當中的諸多官吏,組成大隊,親來代他迎接劉琦,以顯示出對這個兒子的寵溺和關愛。
但是這一次,劉表沒有。
代表他前來的,只有蒯越一個人。
蒯越前番和劉琦之間,也曾因為家族利益的問題,彼此間弄的有些不快,但時過境遷,且劉琦也曾給了蒯越心理上的懲處,如今再見面時,兩個人之間因為上一次站隊問題而產生的隔閡,倒也是煙消雲散了。
蒯越見劉琦抵達了,立刻派人送上披風。
然後又命人將披風去給劉琦的手下和夫人們送去,竟然是每個人都預備了一件。
“天氣寒冷,少郎君一路辛苦,還是趕快進城,吃盞熱酒暖暖身子吧。”蒯越伸手對劉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劉琦和蒯越一同往城裡走。
襄陽城的變化不大, 看著還是那副樣子,外城的城廓已經修建完成,看著頗為雄偉堅固。
只不過,這個時代城池的修葺都是土城,縱然修葺的在高大,但堅硬程度還是有限的。
真正的堅城,漢朝人怕是沒有見過的。
“嚴君何在?我想去拜見他。”劉琦笑著問蒯越道。
蒯越猶豫了一下,遂道:“劉荊州打算在除夕之後,打算在襄陽學宮進行一次經講,招四方名士前來做論,眼下他正在忙這件事,故而讓越向少郎君轉達,可先行返回府邸,待他回來之後,再行設宴款待。”
劉琦恍然的‘哦’了一聲,臉上的笑意更甚。
忙學宮忙的,連親生兒子都沒時間見了是麽?
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