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宜縣,蒯越並沒有著急露面,而是暗中行事,以免惹出什麽是非。
他派手下人去賄賂宜城縣吏,打聽劉琦的行蹤,想要在縣衙之外與其碰面。
事情就是這麽湊巧,蒯越手下人帶回消息,劉琦此刻已經不在縣衙,而是前往周邊縣城,代表劉表實地探訪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蒯越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暗道:“真天助我也。”
只要他不在宜城縣衙見劉琦,這事就不會輕易傳到其他襄陽宗族的耳朵裡,蔡氏和蒯氏就可進退自如。
打聽清楚劉琦的行程之後,蒯越便離開宜城,追蹤劉琦而去。
……
此時,劉琦本人則是在宜城廷掾的指引下,走訪到了臨沮縣。
臨沮縣縣令聽聞刺史掾史前來視察,大喜過望!
他立刻吩咐麾下的功曹使和主記室,此番一定要全力配合這位州掾史,好好展現一下自己的政績!
這可是他出人頭地,博取刺史青睞的天大良機!
臨沮縣令為迎接劉琦,材料準備的相當完善,且信心滿滿,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劉琦對他精心準備的那些政績簡牘沒有丁點興趣。
真的是一丁點都沒有。
與臨沮縣令見面之後,隨意寒暄了幾句,劉琦便單刀直入,說出了自己的目地。
“琦在宜城審閱南郡各縣在編將校名錄牘卷時,曾看到臨沮縣有一位軍司馬,姓黃名忠,字漢升,不知確有此人否?”
臨沮縣令見這位年輕掾史下地方視察,卻不問縣令、不問縣丞縣尉,連政務也不問,單單要問一個軍司馬,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心中老大不高興。
但他再不高興,也得如實作答。
“確有此人。”臨沮縣令乾巴巴地道:“臨沮縣在編兵卒共計八百人,由縣都尉總領,其下轄兩名軍司馬,各掌兩曲步卒,黃忠便是兩名軍司馬之一。”
劉琦聞言笑了,道:“煩勞縣尊將他引薦於我。”
“掾史來我臨沮縣,就要見黃忠一人?”臨沮縣令詫然問道。
“就見他一人。”
臨沮縣令心中苦澀,這一縣之中的官員不少,哪個不比黃忠重要?就算是武官,在黃忠之上還有一名都尉,對方身為州掾史,如何這般不識人才?
黃忠怎麽就那麽香呢!
但不管臨沮縣令心裡有多不服氣,劉琦表了態,他就得照辦,有不服氣也不能說,只能憋著!
縣令派人將黃忠召了來。
在等待黃忠的期間,劉琦心中頗為興奮。
要鏟除荊州宗賊並成功的入主襄陽,就要擁有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
而建立武裝力量的關鍵,是要有一位能夠統兵的將才。
劉琦連日來一直閱覽各縣的軍職名錄,就是想看看那幾個赫赫有名的荊州大將現在何處。
黃忠、文聘、魏延、甘寧、霍峻。
將南郡十八縣的軍職簡牘整個翻了一遍,劉琦並沒有找到魏延,甘寧,霍峻這三個人的名字……想來他們仨當中,有人現在過於年輕尚未投軍,有人或許還在草莽之中。
劉琦現在能找到的,只有黃忠和文聘的名字。
時間緊迫,要一下子將兩位名將都收於甕中,對劉琦來說有些難度,況且動作太大惹眼,也容易被五大宗族的人給盯上。
退而求其次,
先收服一個。 經過一番對比之後,劉琦決定先找黃忠。
這麽選擇的原因有二。
一是文聘雖為大將之才,但從感情上來說,劉琦還是對黃忠更加青睞,畢竟蜀漢五虎的名頭在那擺著,雖未見其人,但他在潛意識裡就已經將黃忠視為荊州人才中的瑰寶,志在必得。
二來劉琦發現黃忠目下還不過是一名統管兩曲四百人的縣軍司馬而已,而文聘已經被拜為章陵校尉,總領整個章陵城的兵馬,章陵目下屬南陽郡范圍,劉琦若是要去,一則路程較遠,二則自張谘死後,南陽郡正在被袁術蠶食,冒然前往不安全。
且文聘的軍職較高,以掾史的身份對一名校尉做出的許諾只怕有限,而與文聘相比,黃忠年過四旬,正當壯年卻不得志,被任為一個縣城軍司馬,就身份而言,應該更容易被收心。
不多時,縣吏引著一名中年長髯,相貌威武,身材高大的軍漢走進了縣衙正廳。
“末將黃忠,拜見縣尊。”來人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臨沮縣令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位是咱荊州劉刺史治下的佐官掾史,代表劉府君先行來南郡各縣視察,到了咱臨沮縣,點名要見汝黃漢升。”
這話說的極酸,劉琦都聽出味來了。
黃忠聽了這話不由一驚。
掾史雖只是百石之銜,但畢竟是刺史的佐官,地位在那擺著,自己一個縣城軍司馬,如何會被他召見?
黃忠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不是自己被對方看中了,而是……自己該不是與這個掾史結過仇吧?
他年輕時勇武過人,秉性剛烈,惹下不過諸多事端,不過現在年過中旬,脾氣秉性已經大有收斂,多年不惹是非了,且這掾史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自己在外面惹事的時候,他應該還在他娘懷裡吃乳呢。
等等!
難道?是自己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惹下的禍端?
黃忠冒了些許冷汗,猶豫地開口道:“掾史識吾子否?”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令劉琦很是疑惑。
我為什麽要認識你兒子啊?你兒子很牛逼麽?
雖然不理解,但劉琦還是禮貌的搖了搖頭,笑道:“不認識。”
劉琦不承認,但黃忠心中也不是很有底。
說不定他是故意不承認,想暗中找他和兒子的茬呢?
自家那個兒子,和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成天惹是生非,一言不合便對人拳腳相加。
黃忠雖然只是一個軍司馬,但心中頗自負,在他看來,單論武技,荊州七郡沒有一個人是他的敵手。
問題是這份強大的武技,讓那個混帳兒子也繼承了去,這小子仗著本領高強,出手沒深沒淺,置人傷殘的事可不是一回兩回了。
就在黃忠猶豫不決的時候,卻聽劉琦開口道:“在下山陽劉琦,久仰黃司馬之威名,今日得見,實乃人生一大幸事。”
黃忠摸不準劉琦的脈絡,謹慎道:“承蒙劉掾史這般誇讚,黃某愧不敢當,某不過臨沮一無名下將,何敢當威名二字。”
劉琦和藹的笑笑,道:“黃司馬過謙了,其實在來荊州之前,劉府君就一直叮囑在下,讓我這一次來,務必要與黃司馬見上一面。”
黃忠和臨沮縣令聞言都很驚詫……怎麽還是劉表要找黃忠的?
黃忠疑惑地拱手道:“劉府君怎識黃某人也?”
劉表認不認識黃忠,劉琦不知道,照常理來說應該是不認識。
但眼下若想快速收服黃忠,就必須要借用劉表的名義。
唉,果然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啊!
劉琦在來臨沮之前曾仔細的看了幾遍黃忠的履歷,並準備好了一套說辭。
“黃司馬在中平元年任縣軍隊率,後又在宛城參與討滅黃巾賊趙弘,因戰功卓著被朱車騎請功為軍司馬,劉府君與朱車騎交厚,曾從朱車騎那裡知曉黃司馬之名,此番卓我前來,要我代其慰問黃司馬。”
這話說的三分真七分假。
黃忠參加宛城之戰受功是真,由朱儁表功升遷亦是真,但朱儁表功,是聽從當時和他一同進攻趙弘的代南陽郡守秦頡和荊州刺史徐璆的舉薦,當時受朱儁升遷的將士何止數百計?
按勳表功之後,朱儁能不能記著黃忠這個小軍司馬都難說,劉表通過朱儁知曉黃忠更是胡扯。
但這事誰也說不準,大家都只能憑臆斷,劉琦真假參半的說,聽起來讓人感覺非常的真實。
黃忠任軍司馬後,因在荊州無人推薦,一直不曾得志,眼下聽劉琦說起他昔日的榮耀,心底不由升起了幾分感激之情。
他為自己適才懷疑劉琦的動機而感到羞愧。
一旁的臨沮縣令此時也無話可說了。
右車騎將軍朱儁乃當朝名將,當年黃巾賊趙弘在南陽聚十余萬賊眾起事,朱儁聯合當時的荊州刺史徐璆和代南陽郡守秦頡奉命討平,黃忠若是在這場仗中為朱車騎賞識,確實誰也嫉妒不來。
真是令人羨煞!
劉琦通過觀察黃忠和臨沮縣令的表情,知道了自己的說辭已經被他們所接受了。
但當著臨沮縣令的面對黃忠進行拉攏有些不太方便,畢竟是縣令的屬下,就算是刺史掾史,這麽**裸的去挖人家牆角也未免太不顧忌人家的感受了……吃相太難看了些。
“黃司馬此刻有公事否?”劉琦笑著問道。
黃忠此刻已經不再猜疑,他很是尊敬地對劉琦道:“黃某日常之責,是每日操練的麾下兩曲軍士。”
“既然如此,那黃司馬不妨引我去校場瞧瞧,也讓在下看看臨沮的軍容之盛,如何?”
黃忠扭頭看向了臨沮縣令,征詢他的意見。
臨沮也是個明白人,知道劉琦意在黃忠,便不再多做妄想,接下來便順水推舟,好歹也算是在掾史面前留了個好印象。
“既是掾史想看,黃司馬,汝便陪同掾史去校場走走。”
“諾!”得到了縣令首肯的黃忠慨然應諾,然後衝著劉琦伸手道:“掾史,請隨黃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