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淵涯走過身邊,蕭華才抬頭仔細的打量老者口中所謂的道觀。
這道觀極破,遠沒有蕭華遠處看到的那種青磚碧瓦,所謂的美麗都是遠距離產生的,同樣也是因為有道觀四周的蒼翠所襯托。
道觀的最前面是個破舊的小牌樓,牌樓只有數尺寬窄,兩丈大小,其上已經沒有什麽顏色,只有風雨之後的黑漬和斑斑的鏽跡。牌樓的正上方有個更加破舊的牌匾,上面的字跡模糊異常,蕭華看了幾眼,居然分辨不出寫的是什麽。
牌樓之後是一個不大的院落,一個比之牌樓矮了數尺的門戶。門戶此時乃是半掩,紅色的木門之上,除了幾處破損的空隙透著一下亮光,那因為乾枯而翹起的漆片好似海魚身上的鱗片,密密麻麻。
蕭華推開木門,發出知啦的聲響,那門軸裡顯然很久都沒有上油了。
木門之後是個影壁,幾乎已經坍塌,不過倒是擋了蕭華的視線,並不能看到院內的情形。
待得蕭華轉過影壁,看清了道觀內的一切,不覺是微微歎氣了。
這道觀不過就是十數丈大小的,那院內一棵頗是巨大的蒼松已經將院子佔據了大部分。蒼松之後是一個正殿,內中供奉一個怪異的塑像,這塑像三丈高下,只有小半個臉,青面紅唇,手裡似乎拿著一口寶劍。但寶劍只剩下一個劍柄,這塑像跟山門處的木門一樣,周身的彩塑掉得極其厲害,很多地方都露出了黑灰色的木質。
塑像的前面是個不大的案幾,其上三個拳頭粗細的紅燭。不過此時這些紅燭都是熄滅的,並不曾點燃。
案幾前方是兩個蒲團,一個放在正中央,一個略微靠後,遠離塑像。
正殿的西側似乎也是一個小小的大殿,可惜裡面並沒什麽塑像。只有一個案幾和半根殘缺的紅燭。
大殿兩旁有東西廂房。西廂房由北向南分別供奉幾個塑像,可惜塑像比之大殿又是破損了極多,幾乎看不出塑像的樣子!東廂房中並沒有什麽塑像,而是一個看起來算是清潔的起居之所!此時那老者正在裡面忙乎著走來走去,不時間還有一些清脆的鈴聲發出。
蕭華大致看了一遍,又是用魂識掃了一下。知道淵涯的晶石放在了西廂房那幾個破舊塑像的四周,也是腳步又是動了,慢慢的蹭到了西廂房,將晶石扔到了房內。
然後,蕭華想了一下,轉身從西廂房出來,準備走出道觀。接著去拿晶石,就在此時,“當當”的聲響,一陣怪異的聲響,還有腳步聲從西廂房傳來,蕭華抬頭看去,正是那老者從屋內走出。
一看到老者的打扮,蕭華大楞了。
只見老者已經換了一身的道袍,簇新無折,頭頂之上又是帶了一頂似乎是道冠的帽子。可惜帽子跟道袍的顏色不同,看起來有些別扭。老者的手裡拿著兩件東西,左手是個鈴鐺,用絨布包著,不曾發出聲響;右手則是一個一丈多長的竹竿。竹竿的頂上還有一個小小的棕色布幡,上寫一個“道”。那怪異的聲響正是從竹竿碰地上所發出的。至於老者的身上,除了一個搭在左肩上的一個黃色布囊,就是一個背在後肩上的桃木劍!
“哼……”那老者見到蕭華還是站在院子之內,冷哼一聲,那竹竿在地上頓了一下,說道,“老夫要帶著淵涯出去了,你今日就將那些石頭從山腳處搬到此地!記住,不搬完不準吃飯!”
“道……”蕭華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自己一介堂堂修士,雖然如今算是落難了吧,可……可怎麽也不必靠搬石頭混飯吃吧?再說了,自己跟這老頭兒認識麽?即便是混飯吃,有必要在這什麽狹小的道觀麽?再再說了,自己從靈石中出來,根本沒有什麽傷勢,而且還活生生的,明白就是個異人嘛,為什麽這老者就看不見呢?反而一種不怕自己的樣子,不僅沒有恭敬,甚至有些討厭的樣子,隻說自己要完成什麽任務?
可惜,蕭華這個“道……”字剛剛開口,那老者就是不耐煩大擺手道:“叫老夫道長!!不知道你從哪裡學的道友,你出身又是哪裡,莫名其妙的讓老夫碰上!真是晦氣……”
說完,也不等蕭華回答,自顧自得的大步流星才出了道觀,看著這老者挺著胸脯的樣子,頗是器宇軒昂!
蕭華張張嘴,可聽了這所謂道長最後幾句無法明白的話,還是苦笑的搖搖頭:“算了吧,怎麽說人家也說將自己從靈石中劈了出來,當有個因果。無論老者如何誤會,蕭某……先搬石頭吧!待得搬完石頭,蕭某就走!”
想著,蕭華又是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挪到了道觀破爛的門口。這周身無比的沉重,著實讓蕭華不適,比之以前上九天下西海的瀟灑實在是天差地別啊!
蕭華剛剛挪出了山門,就聽得遠處的老者在大喊:“涯……,趕快,趕快,把這東西扔給那小子,盧員外家的事情……老夫想了一下,還是早些過去的好!他可是鎮上的權貴,難得早三日就差下人過來延請老夫!老夫怎麽也得給人家一個面子不是?”
“是,師父!”淵涯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已經到了山路的三成,看看迎面飛奔而來的師父,答應的乾淨利索。
淵涯這話蕭華倒是聽得明白,嘴角一笑,腦海中不覺浮現出了忠厚老實的向陽之面孔。
“這師徒兩人……倒也有些意思!”蕭華心中本是有了去意,可是眉頭又是一展,笑道,“送流兒去極樂世界,倒也不急。古人雲的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蕭某如今舉步維艱,即便有心也是無力。這體內的土晶垚乳煉化了,還不得數年?與其躲在洞府之內苦修,不若跟著這一對師徒,看看這古鎮的人心,讀讀這藏仙大陸的百態,或許對孕嬰有些好處!”
說到孕嬰,蕭華又是有些哭喪臉了!似乎還從來沒聽說過哪個修士修煉著修煉著把金丹修煉沒了吧?現在雖然剛開始淬煉土晶垚乳,可蕭華覺得,依舊會有一小部分真氣湧入下丹田的,可下丹田的隱形金丹就好似無底的深潭,任多少真氣和真元進入都是盛納,蕭華都害怕有朝一日這金丹會神奇的爆裂。
“當然,那一步似乎還早的!蕭某……”蕭華想著,慢慢的走下山路。可是,這山路向來都是上著容易,下著難,蕭華如今手腳都不好控制,剛剛走了幾步,腳下一劃,堂堂一個已經半隻腳踏入元嬰的築基後期修士……居然一個側翻,若同葫蘆一般的從山路之上滾落了!
“奶奶的……真夠丟人的!”蕭華差點兒哭出來,都快二百歲的人了,還這般的出醜!
嗯,好在這山路上也不會有人,那所謂的道長和淵涯也剛剛離開,自己大不了滾落一半停在路邊,最不濟再落入大江之中吧!波瀾壯闊的西海自己都不怕,還害怕這個?
事情也是湊巧,蕭華這個滾地葫蘆遠沒有蕭華想的那般不給力,居然一直的滾落,根本不帶停歇的!看起來,如不出意外,還真是要滾入山嶺之下的山道。
“呼……”就在蕭華心裡極度鬱悶,尋思用什麽手段停下的時候,但聽一聲如同野獸怒吼的聲音響起,緊接著,蕭華就覺得自己身前一股巨力擋住,而蕭華的身形在這巨力之下又是下衝了數尺,這才停將下來。
待得蕭華抬眼看去,正是剛才已經離開的淵涯,不知道何時又返回了。淵涯用手擋住了自己,但他自己的手臂在地面之上足足劃了數尺的,已經有些血肉模糊了。
“你沒事兒吧?”淵涯的話雖短,可蕭華並不明白,但看看淵涯眼中的笑意,還有那絲關切,蕭華心中一熱的。他心裡明白的是,自己身上都是土晶垚乳, 自己的都覺得無比沉重了,那自己的肉身又是多重啊!當然,也不能這麽算。可即便不算什麽土晶垚乳,自己從數十丈之上滾落,那落勢又是多大啊!這淵涯若不是力大,怕也要被自己衝下山路吧?
蕭華微微搖頭,表示沒事兒。
淵涯看了,臉上的關切消失,又是恢復了淡然,一種自然而然的警覺從他眼中流露。隨即,淵涯將雙手一探,在山路之上劃了幾下,雙手都是土塵,當著蕭華的面在自己左右手臂之上揉了兩下,那土塵真是將流血的地方堵住,片刻間發黃的土塵就變成了褐紅,逐漸凝結起來。
“你……”蕭華大驚的,他可從來沒想到傷勢可以如此處置的啊!
但是淵涯根本不理會蕭華的驚訝,將手在自己道袍之上蹭了幾下,利索的從懷裡掏出一個油包來,塞到了蕭華的手中,然而二話不說就是跑下了山去。特別的,淵涯的落腳之處並非真正的山道,而是四周的山石和低矮的荊棘,不過,看淵涯手腳的利索比之尋常的山間野獸都是厲害的。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