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說:“這個茶是你從家裡帶來的嗎?”
劉倩明白爹爹的意思了,說:“是的,爹爹,就是您常喝的那種,我上次來的時候,順手帶來自己喝的。您是不是覺得這茶水特別的好喝?”
劉先生又品嘗了一口說:“是啊,一點都沒有我在家喝的那個味道,這個茶香實在是誘人。”
這劉先生生平也沒什麽嗜好,就是喜歡品茶,各種茶喝不少,家中也備了不少,要不這劉倩也不會喜歡喝茶。不過,他今日喝的茶水於以往喝的迥異,喝在嘴裡說不出的香,這茶葉是自己日常所用,想必就是泡茶的水不同了。劉先生心中詫異,這郭莊離八裡溝雖然遠,可也不過半日路程,水質怎麽就如此的差異?
劉先生問:“倩倩,這郭莊的水怎麽比咱們八裡溝的水好喝這麽多啊?”
劉倩衝劉先生眨巴眨巴眼睛說:“是啊,爹爹,這裡的水確實清澈喜人。”
劉倩知道自己這個叔叔可是有名的心直口快,嘴裡藏不了話,如果什麽事情被他知道了,就等於所有八裡溝的村民知道了,自己在魯鎮的遭遇已經叮囑他不要外傳,誰知道這會兒八裡溝的人是否已經都知道了啊。這井水的事情,可是萬萬不能讓他外泄的。
劉先生看劉倩衝他眨眼,也默契的不再追問。
倒是劉屠夫聽到了,插嘴說:“那還不簡單,每天讓張小龍這小子給你送過去一桶就是了。”
劉先生樂了,說:“二弟啊,且不說從郭莊到八裡溝這半日的路程,就算是能送到了,這水衝茶也未必能這般好喝了。”
看劉屠夫不明白的樣子,繼續說:“這衝茶的水最好是現從河裡打來的才好,放久了就沒了水裡的活氣,茶香就沒了。”
劉屠夫滿臉的不屑,說:“就你們讀書人講究多,我怎麽就沒這個感覺?你說是不,張老哥?”說完,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那邊的張才也呵呵笑笑,沒說話,也把杯中的茶水喝了。
劉倩上前給眾人又倒了一杯。
劉先生拿起新倒得一杯茶,放在鼻子邊,細細的聞著,然後用嘴小口抿著,也是細細的品嘗,說不出的愜意。
劉屠夫嘲笑說:“這淡的出鳥的水有什麽好喝,不如喝酒來得過癮。”
劉先生撇撇嘴,說:“我的喜悅你怎麽能知道?興趣不同,不多言啊,可惜,今日喝了這茶水,以後還叫我如何品茶?”
劉屠夫樂了,說:“這還不簡單,你也搬到郭莊來住不就行了。我聽說郭莊沒有教書的先生,你來了,他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劉先生眼睛一亮,說:“你這粗人,也能想到好點子,這話不錯,古人有雲:‘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難得我有緣遇到這好水好茶,能為這好茶,來做郭莊人,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劉先生這句“難得有緣”,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好似一道閃電劈到劉倩的心中,劈開了她心中糾結多日的心結,是啊,難得有緣人,前幾日自己不是還覺得跟張小龍有緣,如今又走入了死胡同,竟然又懷疑這個緣分。現在自己再細細想來,從自己遇到張小龍,他為救自己而受傷,自己為報恩來照顧他的傷勢,再到發現珍貴的井水,再到如今爹爹這個願意來郭莊的念頭,
完全打消了自己最後一層,為了照顧爹爹,不願遠嫁的顧忌,她自己清楚,這個井水只有張家才有,郭莊別的地方是喝不到的,再想想井水的神奇妙用,她更是砰然心動,這可是爹爹身體健康的保證啊。這一切的一切不都說明,自己跟張小龍有緣?這個緣分是上天注定的,還不夠自己臭屁? 一念通萬事通,劉倩心中的大石頭被上天搬走了。
這時,她才注意到爹爹說完話後眾人的反應。看眾人不懂,劉倩解釋道:“這荔枝是傳說中一種很好吃的水果,只有在嶺南這個地方生長,古人吃了這個荔枝後,念念不忘,感慨說如果能每天都吃得荔枝,他情願搬到嶺南去。”
眾人這才恍然。
張才驚喜的說:“劉先生如想移居我們郭莊,我們一定歡迎,回頭我就稟告郭莊的郭氏族長,給老弟安排地方。”
劉先生連忙說:“老哥,這事不急不急,以後再說,留待有緣,哈哈。”
然後,劉先生又品了口茶,說出了這次來張家的真正目的,他看著張才說:“老哥,我們這次來,主要的目的是想接倩倩回家一陣。這孩子在這裡已經呆了一段時間,想必是想家了,我們家那邊也需要她回去好好的收拾收拾,這月月呢,本來是早就應該過來的,上次沒跟倩倩過來是因為家裡那邊也需要一個女孩子照顧的,這次讓她過來跟倩倩調換一下,您看如何?”
張才沒敢表態,趕緊回頭看看郭素菲。
郭素菲看看劉先生和劉屠夫誠懇的表情,還有劉月月面無表情的神情,心中已經有數,她笑著對劉先生和劉屠夫說:“兩位老弟的心意,我們領了,倩倩在這裡呆的這段時間,著實幫了我們很多的忙,這小龍和小虎,以及我們當家的,傷勢都已經大好,基本行動無礙了,倩倩留在這裡也不用再照顧小龍他們,劉先生如果想讓倩倩回去,我這就給孩子收拾東西,等午後跟你們一起回去就是了,月月就更沒有必要留下的。”
聽到郭素菲這番話,劉月月明顯地浮現出一陣喜色,而劉倩抬頭不經意間看到張小虎眉頭間的失望,心中不禁“咯噔”一聲,心裡暗道:“這張小虎平日不聲不響,也沒聽他打聽過月月,這會兒看這番神情,倒是有些麻煩,有時間得跟張小虎提醒一下,我這妹妹的心思明顯不在這裡啊。”
劉屠夫則不甚樂意,說:“老嫂子,看你說的,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月月也應盡份力的,如今到了跟前,豈能讓她偷閑?”
郭素菲笑道:“劉老弟,我知道你是爽快之人,我們若有難處豈能瞞你?你看這兩個孩子跟你張老哥,都是紅光滿面的,行動方便,真的是不需要你家姑娘留下來的。”
劉先生這時也笑了,阻止了劉屠夫的一再堅持,說:“既然老嫂子這麽說了,想必是真的不需要孩子留下來,二弟,也不用再堅持什麽。至於倩倩一會兒是否跟我們回去,還是先問問她的意思吧。”
劉倩思索了一下說:“這樣吧,爹爹,這次我先不跟你們回家了,家中有月月照顧,應該問題不大,我出來才不到一個月的功夫,雖然也想家,倒也不至於非要回家看看,而且,小龍的傷勢到了最後一個階段,我也不能虎頭蛇尾,還是等他完全好了,我再回去吧。”
這番話剛落地,劉屠夫忍不住站立起來,說:“你剛才不會是跟你爹爹商量好了吧,怎麽說話跟你爹爹這般的相像?”
劉倩奇道:“二叔,這話是什麽意思?”
劉屠夫還沒開口,劉月月說話了:“姐,剛才來的路上,兩個老人家打賭來著,你爹爹說你肯定不會回家,我爹爹說你會回家的。我爹爹問為什麽,你爹爹說,倩倩從小就不喜歡做虎頭蛇尾的事情, 她到郭莊剛不到一個月,想必張小龍的傷勢還沒有好,這種情況下她肯定不會回家的。這不,你說的跟你爹爹說的極為相像,我爹爹當然很是氣憤,以為你們串通好了呢。”
這劉月月伶牙俐齒的,一句你爹爹,一句我爹爹,說得大家都樂了。
劉倩對劉屠夫說:“二叔是看著我長大的,怎麽不知道我的脾氣?”
劉屠夫無奈的說:“我隻記得你還是流鼻涕的小丫頭,誰知道幾年你就和月月長成大姑娘了,我怎麽記得你什麽脾氣呀,以為你沒離開過家,怎麽也會想家的,卻還是不如你自己的親爹呀。”
說話間,郭素菲見時辰不早,就出去張羅午飯,劉倩和劉月月自然也出去幫忙,隻留下一眾男人,在屋裡聊天。
張家的飯食依舊簡單,不多時就準備停當,張小花也從村子外買了酒回來,劉屠夫自然是樂得眉開眼笑。
午飯吃過,天上的太陽已然西斜,劉先生一行三人告辭回村,劉先生邀請張才說:“老哥,明天就是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八裡溝那邊有個廟會,不如明日到我那裡小聚一下?”
張才想了想,拒絕了:“如今這傷勢雖然大好,但畢竟還是沒有完全的恢復,走的遠了難免會有毛病,而且,家裡的老人正在病中,還是不要遠離的好。等以後有時間,一定登門拜訪。”
劉先生知道也是實情,就沒再堅持,眾人在村口分別,劉倩帶著張小花又順著路送了一程。
這才依依不舍的分開,看著親人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