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師父!”崇洪此時說話也是恭敬,接過果子施禮後,又衝著蕭華和靜仙子笑笑,轉身去了。書 “貧僧鑒東見過兩位施主!”鑒東的話開始像尋常僧眾的語氣了。
蕭華和靜仙子隨意的拱拱手,算是見禮,蕭華看看鑒東手中的竹籃,笑道:“法師這是作甚?不在寺內誦經念佛,怎麽手裡拿了竹籃東逛西逛的?”
靜仙子有些納罕,這話剛剛蕭華明明已經問過崇洪,不知道他為何現在沒來由又要再問?
鑒東雙手合十,低聲道:“阿彌陀佛,若是貧僧心中有我佛,無論何時何地心中都在禮佛。若是貧僧心中無佛,即便端坐在寺中,手裡拿著經卷,眼前放著木魚,那端坐在大雄寶殿上的金身佛祖依舊不會理會貧僧。”
“嗯,和尚所說有理!”蕭華不置可否,又是說道,“其實和尚手中的東西,盡可以派遣寺內壯漢即可,並不用親自前來。”
“誠慧寺內除了佛祖金身不閑,其余都是閑余,貧僧乃小僧爾,故前來。”鑒東臉上神情不變,一邊示意蕭華隨著自己過來,一邊低聲回答著。
眼看鑒東回答的甚好,頗有禪機,蕭華原本就是滿意的心更加沒什麽挑剔,旋即蕭華也不再多問這方面的事情,隻指著四周的果林、瓜田問些什麽。那口氣跟鄉間農人並無差別。鑒東先開始見到蕭華責問寺廟的事情,心裡有些反感,可接著聽蕭華的話。涉及農桑生計,頗有請教的意思。以為蕭華乃是年少官員,今日偶然路過采風,也就悉心的解答,知無不言。
待得到了誠慧寺的山門之前,蕭華已經將誠慧寺的事情問的差不多了,不出蕭華的預料,這蜈蚣嶺已經被單梁國賜給誠慧寺作為產業,但是。誠慧寺並不像其它寺廟一樣將這蜈蚣嶺圍起來,在山嶺上興什麽佛事,做什麽佛法,而是踏踏實實將這蜈蚣嶺劃分成不同的區域,根據土壤和流水的不同種了不同的東西。甚至還將蜈蚣嶺的土地跟山嶺之下的土地連在一起耕種,無論這些土地是否是屬於誠慧寺的。
特別的,蜈蚣嶺的產出,除了供應寺內所用,還施舍四周的鄉民,即便是有逃荒而流落到此地的乞兒也都發放。說白了。誠慧寺就好似一些鄉村的善心財主,可誠慧寺又跟這些財主不同,誠慧寺自己根本就不積攢錢財。
蕭華微微有些歎息了。佛宗佛義深奧,教化眾生向善,但有一點兒最是讓世人不好接受,那就是寺廟之內的僧眾一向以出家人自居,自己不事生產,只要世人供奉,美其名曰布施化緣。當然,這布施和化緣本是出家人當有的,說明出家人自己沒有立身之本。只能靠世人的接濟過日。可僧人大部分布施得道高僧,大部分依舊有人性。到了最後寺廟有極大的田產,僧人過得日子極其豐裕。還要靠困難的世人供奉,世人都有自己的眼睛,那誰還會相信寺廟?誰還會供奉和尚?久而久之,這佛宗可就顯得虛偽。
“受教了!”蕭華拱手,說道,“若天下之寺廟皆如誠慧寺,那藏仙大陸何必有長生鎮?”
鑒東和尚似乎不知道蕭華所說的長生鎮是什麽,他隻笑笑道:“小施主怕是由別國而來,並非我單梁國子民,在我單梁國內,所有的寺廟都是如此!”
“真的麽?”蕭華眉頭一挑,有些驚訝。
鑒東並不回答蕭華的話,看看眼前的台階,又是看看身後的靜仙子,躬身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我誠慧寺不允許女子踏足,還請女施主在外面奉茶!”
靜仙子眼光閃過微怒,她哪裡將這世俗的寺廟放在眼中,只不過蕭華的笑容和溫言又是讓她安靜了。
“你先在這裡等著,待得我拜訪了寺內的住持就立刻出來!”
蕭華的話中沒有“仙子”,也沒有“道友”,可聽著溫馨,好似……一種難言的親昵含在內中,靜仙子低聲答應一下,轉頭看看,徑自去山門前的一片山梅走去。
“施主請……”鑒東舉手示意,自己則當先上了台階走向山門。
蕭華並沒有將神念放出,可他早在路上已經將誠慧寺的外景看過,這是個中規中矩的寺廟,看起來很大,可裡面的建築簡單,有大殿,有禪房,似乎後面還有塔林,而且這些建築看起來都不是簇新,有些陳舊,特別一些地方因為終年的集雨,還有極多的青苔。蕭華眼前的山門和台階,雖然很是乾淨整潔,可同樣有些破舊,甚至沒有長生鎮小金寺的山門來的鮮亮。
蕭華隨著鑒東走上台階,跨進山門,迎面乃是一個大殿和廣場,廣場之上有香爐,大殿之上也有香火,不過稀稀落落的鄉民在磕頭上香,旁邊有幾個小沙彌陪伴,一副香火不甚旺盛的樣子。
“崇喜……”鑒東走進來,看了一眼,對著一個站在香爐前伺候的小沙彌叫道。
“師父……”小沙彌將手中的香燭小心放在香爐上,急忙跑了過來,雙手合十答允一聲又是規矩的衝蕭華施禮,“見過施主。”
“你帶這位施主去見住持,為師去一趟後廚。”鑒東吩咐小沙彌,又對蕭華道,“貧僧這就給女施主送茶去。”
“有勞法師。”蕭華點頭。
隨即,蕭華又在小沙彌的帶領下走過了大殿,一直往裡,最後居然越過了禪房來到一處松林間,但見一個身形略加乾枯的老僧身著破舊的袈裟坐在一塊山石之上,正是手裡拿著一個油光閃閃的念珠嘴裡微動的念經。
“師祖!”那小沙彌不敢近前,打老遠就是站定,躬身道,“有施主來拜會,弟子將他帶來了。”
哪知道,那老和尚並不理會,隻閉著眼睛,雙手微動,嘴裡的經文一字一句的念著。
“施主……”小沙彌回頭,歉意道,“師祖就是這樣,您若是想等,就在此稍等,若是您覺得不耐,就請回轉,小僧還有些事情,不能在此陪著施主了。”
說完,小沙彌恭敬的躬身,慢慢的走了,看那樣子,這等情形已經見慣,而且那態度也絕對不是不恭敬。
眼見一眾僧人將自己晾在此間,蕭華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靜靜的站在那裡,聽著老和尚誦經。
老和尚的聲音極小,甚至有些含糊,不過蕭華聽得又是清楚,乃是《維摩詰經》。這《維摩詰經》並非尋常僧眾常念的經文,內中東西頗是晦澀,佛陀舍利菩提自己也誦讀過,並沒有太過明白。此時聽到這經文,蕭華先是還有些輕視,可過了片刻,臉上顯出一絲的凝重,然後微微閉目,靜靜的聽了起來。那老和尚的誦讀之聲若同潺潺流水在松濤之中送入蕭華的耳中!
足足有兩個時辰,眼看天光已經黑了,老和尚依舊沒有停止,那鑒東和尚也來了兩次,見到蕭華靜立,也不敢打擾,輕手輕腳的離開。寺廟之外,靜仙子更是從乾坤袋內取出蒲團,自己坐下,也不行功,隻心裡默念這段時間蕭華的傳授,至於鑒東和尚的茶水,那是連碰都不碰。
天色晚了,自然有勞作的和尚從山下回來,一眾僧人很是規矩,腳步聲不大,也沒有喧嘩,見到相貌依舊出眾的靜仙子也不敢多看,一個個小心的進了寺廟。
崇洪老和尚自然也在其中,他張張嘴也沒能說什麽,隨著他人也進入了寺廟。
不過多時,寺廟之內誦讀之聲響起,然後鍾聲敲響,一陣陣的齋飯香氣從寺廟之內傳來。
暮色之中,鑒東又是拿著籃子,帶著一些飯食過來請靜仙子用飯,靜仙子微睜雙目,淡淡的看看,隻說了三個字“不用了”,就再也不理會鑒東。鑒東無奈,只能將籃子放在靜仙子旁邊,又是著那個名叫崇喜的小沙彌守在一邊。
“這蕭華……卻是有些莫名其妙了!”靜仙子一邊體悟蕭華傳授的神妙,一邊又是不解,“不過就是一間寺廟,有什麽好看?難不成還藏有佛宗高手?”
一想到佛宗高手,靜仙子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可不,蕭華早些就說過的,他精通道儒佛三門之長,靜仙子見過蕭華道門之神通,儒修之神通,可從來沒見過蕭華佛宗的神通啊!莫非蕭華真的在寺廟之內遇到佛宗高手?靜仙子本是想放出神念,可心動之間又是猶豫,她不知道自己的神念會不會打擾到蕭華。
“罷了,就如此吧……”靜仙子又是閉了雙目,“有時候等待也是美麗,這美麗又能持續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