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管事暗暗松口氣,又陪笑道:“不過,小的來此還真有件事情要跟大人商量。”
“說吧。”
楊管事看不到孔大人藏在面紗後面的臉色,也不知道她的喜怒哀樂,隻試探道:“孔大人這是第一次出來,而小的卻是最後一次出來,小的跟這回春谷的谷主有近四十年的交情了,他聽說我以後就不再來回春谷,心裡很是傷感,非要強留小的在這裡多呆一天,小的推卻不了他的美意,這才來跟大人商量,請您體恤一下聶谷主和小的的心情,況且您老也是第一次出來,這回春谷風景優美,又是四季如春……”
孔大人不等他說完,將玉手一擺道:“不必多說了,回春谷的風景再優美,哪裡有在那麽傳香教好看?雖然是號稱四季如春,又如何能跟咱們傳香教比?”
聽了這話,楊管事心頭一縮,暗道:“聶帥呀聶帥,不是老弟不幫你,看這情況,只能是愧對你了。”
楊管事正想說話,又聽到:“本大人雖然是第一次,可不代表沒有第二次,這回春谷看不看都是無妨,不過,你倒是沒有下次了,而且……四十年啊,人生又有幾個四十年?看你跟聶谷主也是交情匪淺,能有這樣一個故交,也算是你人生的快事,我如是平白的阻攔,豈不是太不會做人?讓你家堂主說我小氣?去吧,去吧,後日一大早就要啟程,切莫忘記了。”
楊管事一聽,大喜,躬身道:“多謝大人成全。”
孔大人一擺手,示意他離開。
看著楊管事興衝衝的走出,孔大人喃喃道:“四十年呀,能有一個知己足矣。”
那語氣竟是無比的寂寥。
回春堂內,聶谷主看著匆匆進來的聶倩秀和強盛,臉上堆砌了冷淡。聶倩秀見狀,也並不在意,走上前問道:“爹爹,強盛侄兒的事情可曾辦妥?”
聶谷主冷冷的看看他們,也並不隱瞞:“已經辦妥了,你楊叔叔答應收他當藥童。”
聽了這話,兩人臉上皆是大喜:“謝爹爹成全。”
聶谷主點頭:“倩秀,強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們且記住了。”
“記住了,爹爹,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聶谷主又說道:“強勢雖然是我自小就見過的,但畢竟不是我回春谷一手培養,我已經告之你楊叔叔,只要發現有什麽異樣,立刻按傳香教的門規處置,不必考慮回春谷的反應。”
強盛一聽,臉色微變:“嶽父大人但請放心,強勢是孩兒的侄子,孩兒豈能將他往火坑裡推?斷不會有事情的。”
“那就好。自現在起,強勢已經是傳香教的藥童,你們也不能再隨便見他了。”
“是,爹爹,女兒知道。”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一同出了回春堂。
聶谷主神情有些冷漠,看著兩人出去的背影,眼神有些閃爍,卻不知想些什麽,待得兩人的背影消失,他才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麽決定,將手中的茶杯一撂,起身就要疾步離開,可剛走了一半,又拍拍額頭,轉身坐回椅子,神情已經放松。
聶谷主在回春堂做出躊躇的樣子,回春谷內丹房之中,張小花卻依舊的悠閑,他見到傳香教的使者到來,知道自己能在回春谷內呆著的時間已經有限,不管聶谷主是否能說動人家傳香教將自己當做藥童收入門中,自己都是要隨他們離開回春谷的,而自己答應人家回春谷的,也只有眼前的絳炎丹沒有落實。
所以,他就愈發的上心,想盡快將丹藥煉製成功,畢竟若是按照聶谷主的所言,傳香教照例是會明早出發的。
可惜,煉丹之道就在於循序漸進,任何的取巧都是不行,玉簡之上記載了絳炎丹的孕丹要十三天之久,那就是連半天都不能少,至少,現在張小花的神識中,還是略微能看到已經逐漸成型的丹藥內醞釀的元氣,還有點點璀璨的星光。
這一切都昭示著,絳炎丹還沒有孕丹成功。
對於這個星光,張小花還是撓頭,他苦思許久,還是想不到什麽緣由,不過,那些星光的稍稍運轉和排列的形狀,竟然跟他所接觸的天道星圖有隱隱的吻合,這也是他一次體悟天道時,所偶然發現的,於是,他心中隱隱有所感知,這星光只有好處,並無壞處。
又打入幾道法訣,張小花準備參悟口訣,隻覺心中一動,神識放出,就見聶倩虞臉上帶著喜憂參半的樣子,快步往內谷跑來。
“唉。”張小花不由歎口氣,長身而起。
聶倩虞跑得很快,也是很急,快到丹房之時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眼見著丹房的門口,不覺腳下一個踉蹌,就往前徑直摔了出去,聶倩虞不由驚叫出來,可就在這時,丹房門口出現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是她睜眼也是閉眼也是的張小花。
於是,這一刻,聶倩虞的心中一片的安寧,因為,她知道,她的任大哥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兒的傷害,只要是在他的眼前。
果然,張小花似乎知道聶倩虞摔倒一般,身形剛剛在丹房門口閃出,腳下就立刻加速,如同浮雲般飄向聶倩虞,在聶倩虞摔倒在地上的最後一刻,伸出雙手將聶倩虞托住。
感覺到溫暖的雙手,聶倩虞不由自主閉上眼睛,她多麽希望這一刻能天長地久,直到永遠呀。
只是,當張小花將她扶了站穩,那雙手就立刻離開,溫潤的話語響起:“小魚兒,是不是嚇到了?下次有什麽事情不用這麽著急,我就在丹房,能跑到哪裡去?”
“是啊,任大哥,你現在是在丹房,可是以後呢?以後你又會在哪裡?我又能在哪裡見得到你?”
聶倩虞閉著眼睛,心裡發出無聲的呐喊。
見到聶倩虞依舊閉目,眼睫毛微微的顫抖,張小花不由心裡一動,不過,隨即又輕聲道:“聶小魚兒,聶小魚兒,是不是找我有什麽事情?”
聶倩虞極不情願的睜開眼睛,幽怨的看看張小花,強笑道:“恭喜任大哥,爹爹已經將你的事情跟傳香教的楊叔叔說過,他老人家同意推薦你到傳香教當藥童。”
張小花並不意外,點頭道:“那要多謝聶伯父,還有小魚兒你了,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動身?”
隨後看看背後的丹房,遺憾道:“如是明日就走,這一爐即將煉製成功的絳炎丹可就要全部報廢的。”
聶倩虞低頭道:“那任大哥能否為了……丹藥,就不去傳香教?”
張小花想了一下,歉意道:“這個,若是其它事情,也許還好商量的,隻這事兒,還真不行。”
聶倩虞又道:“只是……不知以後……”
張小花看看回春谷上空那湛藍的天空,也是悵然道:“什麽都是浮雲,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一句話入耳,聶倩虞哪裡還能矜持的住,“哇”地一聲哭將出來,掩面奔了出去,眼見就是遠了,腳下又是一滑,這次張小花只是心念動動,再也援手不及,摔倒在地的聶倩虞,從地上爬起,也不及拍打身上的泥土,隻回頭看看丹房門前也是略顯孤單的人影,抹抹眼淚,又是快步走了。
張小花的神識跟隨著聶倩虞走了良久,沿途很多回春谷的弟子都是極為詫異的看著聶倩虞,紛紛讓開道路,聶倩虞卻恍然未覺,麻木且茫然的往桃林而去,直到小桔子看得自家小姐的異樣,從桃花庵中奔出,張小花的神識才收了回來。
淡淡的看著依舊的浮雲,張小花自己也說不清心中的滋味,若說自己隻把聶倩虞當做一個小姑娘,心裡沒有任何想法,就是張小花自己也不相信,可若是就要給這個小姑娘什麽承諾,說些曖昧的話,說些美麗的畫餅,張小花也是不願意,他的確不懂自己到底該如何做!
此去經年, 也不知何時能再來回春谷,隻給人家一點兒期望,也許不如直接給點絕望的好。
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嗎?
張小花摸摸鼻子,很想捫心自問,搞懂其中的答案。
可惜,只是花季雨季的男孩兒女孩兒,又如何分清其中的滋味?也許很久的以後,再回首,恍然如夢的回憶,才能發覺其中真正的感覺。
但那時,又有幾分情感還在等待?又有幾分情緣可以期待?
……
聶倩虞被小桔子迎回桃花庵,不等小桔子說些什麽,聶倩虞一頭就撲到床榻之上,將頭埋在被褥之間,極其痛快、毫不猶豫的哭將出來,似乎要將這麽長時間壓抑的感情都宣泄出來,小桔子在一邊不管如何的勸解,如何的安慰,都沒有任何的作用,一時間,小桔子慌了神,叮囑一下旁人,自己徑直往回春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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