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膏油看似無色,自天使張傑的頭頂澆落,極速的侵染了張傑的長發、額頭,脖頸……順著白袍滑落的同時,也滲入她的靈體,無數的血色光影帶著鬼叫般的哀嚎在這聖膏油中湮滅,無數的漆黑同樣被聖膏油從張傑的體內驅逐出來,化作黑絲落入虛空。
但是,待得聖膏油將張傑的靈體塗盡,甚至已經滴落到了她的腳踝間,數以百計的細小黑線依舊如同毒蛇般,隱在她的靈體之內,纏繞著她的心肺等所在!
“唉……”張傑低頭看看自己靈體內的黑線,似乎在自語,也似乎在跟蕭華解釋,“穿了人身肉體,端是有諸多的麻煩,不僅沾染了人性,更是在不知不覺間就浸入了罪!人之初始本就是罪愆,既穿人衣自然也就落入罪的桎梏。”
蕭華不解,奇道:“張傑,我人族儒修有雲,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不知你口中的人之初性本惡,又是什麽意思?而且,你不是說這聖膏油正是驅逐罪和養傷的好東西麽?為何依舊不能讓你複原?”
張傑看看蕭華,又是看看頭頂之上的器皿,開口道:“人之初看起來是個幼兒,不明就裡,如同白紙。可實際上呢,他的本性已經凝成,這是任何環境都不能改變的!而且既然為人,成了人身,自然就成罪的駐留,這世間沒有不帶罪的肉體!怎麽不是人之初性本惡呢?”
“這個……”蕭華微微一笑,說道,“若是如此,只有天使的靈體方是沒有罪的吧?”
“這是當然!”張傑毫不猶豫的說道,“只有我等聖主親自創造的靈體方是沒有罪愆的!”
“罷了!”蕭華也不跟她較真兒,笑道,“不說這個了,你還是趕緊把人形的罪愆驅逐吧!”
“不過麻煩了一些!”張傑眉頭一挑,雙手舉起,捏個怪異的手型放在胸前,隨即又是口念讚美,一陣陣祈禱之聲漸漸的生出。這祈禱之聲蕭華並不能聽懂,但他又是感覺到了內中虔誠,這祈禱的聲音先是低沉,隨後高亢,那先前萬裡高空閃現的橄欖枝、葡萄等物漸漸的生出寒氣,一座座磐石,一道道水流,一杆杆利劍,一個個十字星浩然的生出!待得十字星將天空布滿,張傑口中的讚美變作了聖歌,這聖歌跟先前蕭華所聽並不相同,充滿悲慟、傷心、失望和無奈,而且節律愈發的低落,無聲,甚至整個天地都被絕望所充滿。
突然間,所有十字星上皆是泛起一點血光,隨即盛滿了聖膏油的器皿再次傾落,一道鮮豔的涓流自器皿中落下,正是澆落到了張傑的頂門之上!
“哎喲……”眼見那涓流的顏色竟然是赤紅的鮮豔,蕭華大吃一驚,以為生出什麽異變,剛剛想要抬手阻止間,那涓流的所在,還有所有十字星血光的所在,驀然又是出現聖潔的羔羊了!
但見這羔羊看著很是恬靜的躺臥在那處,眼中透著無比的悲憫。
“咦?這又是怎麽回事兒?”蕭華愣了,看著羔羊的純淨和聖潔,將手收了回來,因為這聖潔很是純粹,跟血海沒有半點兒乾系!
然而就在蕭華的手剛剛縮回,“咩……”羔羊一聲哀鳴,透著失望,全身湧出血色,而片刻間,那血將所有的十字星都是浸染,即便是聖潔的器皿也透著血色,涓流化作血流淌下!
與此同時,一股浩然無匹的聖潔之力居然自那涓涓血流中衝出,比之天傾地覆都要凶悍萬倍的撲向蕭華,蕭華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之力,瞬時被這聖潔之力推出了千裡之遠!不過,讓蕭華心安的是,這聖潔之力固然有毀天滅地之能,但那內中的氣息透著慈愛,落在蕭華的金身之上,比之清風拂動都要溫柔數倍,連金身的一絲光影都沒有搖動!
蕭華心裡有些恍然,再抬頭看去,只見萬裡之內都充滿了慈愛,雖然滿目的十字星上都是血色,可這血色跟幽冥血海和苦海的血色完全不同!一種透亮,一種仁慈,一種寬恕,一種無與倫比的愛從這血色中傳出……
整個天地如此了,張傑更是被血色所充滿,但凡那血流的過處,被張傑稱為罪的黑絲一掃而空,什麽墮落,什麽褻瀆,什麽腐朽都在這血中化作了烏有!
“轟……”甚至,在血色滴落張傑的腳面,一股新鮮的生勃然自張傑的腳脖之處泛起,逆流而上衝往張傑的全身,“哈……”一陣晦澀的聖語自張傑口中誦出,張傑的七重羽翼再次張開,一層層聖潔的光焰好似太陽從虛空躍出,一個龐大的鳳仙花顯露在蕭華眼前。
這鳳仙花一瓣瓣的綻放,無比炫目!
“張傑要進階了!”巫道人一直沒說話,此時他突然開口了,“莫要讓她離開,破除仙陣可能需要她!”
蕭華眯著眼睛,同樣看得明白,就在張傑的光羽旁邊,又是一個光羽生出,只不過這光羽僅有輪廓,並不清晰,但這光羽一聲,“轟隆隆……”的雷光之音即刻從高天落下,曉雨大陸的天地法則隨即如同繩索般的落下,將超越曉雨大陸的一切規則都是禁錮。不過,隨著這雷音,萬重純白色的霞彩好似涓流在天際生出,一道超越天地的氣息越空落在了張傑的身上……
“張傑……”蕭華突然開口道,“你修煉是為了什麽?”
“蕭華……”張傑並不回答蕭華的問題,而是淡淡的說道,“你贈我聖膏油,乃是大恩!而且,我也老實告訴你,你贈我的器皿之內,除了聖膏油……還有聖血!聖血在我聖光界是無上的!我不知道你怎麽在這凡界得到聖血,但這恩德我是記住了!不過,恩德是恩德,這是小我,我不能為了這種小我,就舍棄了聖主的大愛,彼岸是聖主大愛的結晶,我不能丟棄,所以蕭華,對不起了!”
說著,張傑一抬手,一個純淨若同水晶般的膀臂越過千裡落到蕭華眼前,那纖手更是帶著超越天地的力道抓向蕭華,纖手不曾落下,蕭華左近的空間已經被禁錮。
“道友……”蕭華哭笑不得了,他看看巫道人道,“你看看,還說要人家幫忙的。這下好了,直接動手了!”
“即便如此,我等還怕她不成?”巫道人不以為然道,“她若是不同意……咱們打得她同意為止!”
蕭華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的,他身形一晃,周身萬重雷霆湧動,將禁錮之力寸寸粉碎。
“蕭華……”張傑的聲音如同天音的響起,“你莫掙扎,我只要彼岸,絕對不會傷你!”
“彼岸在我手中,比在你手中有用的多!”蕭華微微一笑,抬手一拍自己頂門,“轟……”衝天的佛光逆空而上,佛光落處,跟萬裡的聖光立時撞擊在一起,無數“滋啦啦……”的聲響此起彼伏的生出,與此同時,蕭華手掐佛印,口誦佛號,“南無彌勒尊佛……”然後佛掌輕輕一送,正是擋在張傑的纖手之上,“轟……”衝天的轟鳴之聲再起,整個萬裡的天宇如同翻滾的沸水般的鼓蕩起來。
“佛宗!!!”張傑的纖手被擋,但她挾了聖光之力,並不落下風,那水晶般的膀臂僅僅停滯片刻,又是雷霆萬鈞的伸了過來,甚至張傑驚訝之余, 臉上的怒色更濃,甚至重生的纖手愈發的力道強悍,“你居然是佛宗弟子??”
“佛宗弟子又如何?這裡還有個魂修的巫皇呢!”巫道人見勢不妙,一拍頂門,三屍陰雷同樣再次湧動,無上巫體化作磅礴的山嶽,一股直逼天地法則的氣勢浩浩蕩蕩將左近的聖光逼退。
“天使可以悲憫世人,聖主可以用愛贖人,佛宗為何不能以慈悲救天下?我道門為何不能以仁心護萬民?”蕭華一聲朗笑,聲若霹靂,“若聖光界的天使都如同你這般的狹隘,聖光界如何是佛國的死敵?”
隨著蕭華的聲音響起,但見左近萬裡之內佛光遍布間,那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的佛像金身緩緩顯露了出來。只不過,因為曉雨大陸乃是蕭華證果的界面,這佛像金身乃是本相,蕭華鳳目斜飛間,那雙眸中不僅湧動了雷光更是湧動了說不出的慈悲,一種心懷天下,悲憫世人的氣息自佛光中湧出,這氣息明顯比之聖光界的聖潔氣息弱了不少,可那氣息中的慈愛並不比聖潔氣息中的大愛遜色半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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