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念在醫院裡待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溫念念過得平靜且安逸,如果不是每天都會看到電視裡的節目在變換,她幾乎都要察覺不到時間是不是還在流動了。
時間久了,溫念念也就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沒有再纏著慕何年嚷嚷著要出院回家。
直到今天早上,這種安逸忽然被打破了……
平日裡,只要天氣不錯,慕何年都會推著溫念念去樓下的花園散步,幾乎每次都會碰到在樹蔭下跟人下棋的瘦老頭兒。
一來二往的,雙方漸漸熟悉了。
瘦老頭兒是個地道的棋癡,每天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拉著人下象棋。他見識過慕何年的高超棋藝之後,就單方面地把慕何年當成了強敵,每天見到慕何年,都要拉著他下上一局。
慕何年也不拒絕,每次都是一隻手下棋,另一隻手攥著溫念念的手,輕輕松松就將瘦老頭兒殺得片甲不留。
看到了慕何年贏了,溫念念就會比自己贏了還要高興,興奮地拍手誇他厲害。
慕何年摸摸她的腦袋,眼中滿是寵溺。
後來相處久了,溫念念知道瘦老頭兒姓梁,醫院裡的病友們都稱呼他老梁。
老梁看起來很嚴厲精明,其實特別好相處,只要能跟他下兩盤棋,他就願意把人當朋友,病友們都挺喜歡他的,這種外冷內熱的性格,讓溫念念想起了艾琳娜。
或許是出於艾琳娜的懷念,亦或是別的什麽原因,溫念念每次見到老梁,總會笑眯眯地跟他聊上一會兒,順便讓他見識一下她的“高超棋藝”。
每次跟她下完棋,老梁都會指著她的鼻子大罵:“落棋無悔,棋品即人品,悔棋非君子之行!”
溫念念嘿嘿一笑:“我是女人,不是君子。”
老梁氣得直翻白眼:“你個臭棋簍子!我再也不要跟你下棋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溫念念只要將棋盤往他面前一放,他還是會忍不住手賤地拿起棋子,繼續跟她這個臭棋簍子過招。
今天早上,慕何年照例推著溫念念去樓下花園裡找老梁下棋,結果等了許久沒看到人,最後問了護士,才知道老梁舊病複發,被送去急救室了。
等慕何年推著溫念念去到急救室門口的時候,急救手術已經結束了。
護工推著病床走出來,老梁筆直地躺在床上,臉上蓋著白色床單。
主刀醫生非常無奈地歎道:“抱歉,我們盡力了。”
老梁的兒女們頓時就哭成了淚人。
他們撲倒老梁的身上,掀開白色床單,露出老梁蒼白僵硬的臉,哭聲此起彼伏,響徹整個過道,醫生見慣了這種情景,安慰了幾句之後,便無聲地離去。
溫念念看著老梁的臉,有一瞬間的錯覺。
她仿佛看到了他正坐在棋盤後面,指著她的鼻子大罵臭棋簍子。
可事實上,他永遠都不能再說話了。
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一個大活人就沒了。
溫念念的心情變得很沉重。
慕何年忽然握緊她的手,壓抑在胸腔的聲音,隱藏著不被人察覺的顫動:“等下我就去辦理出院手續,我們回家休養。”
他一心想讓溫念念在醫院裡得到最完善的醫療照顧,卻忘記了。
醫院是生與死的交界線。
輕輕一邁,就是從生到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