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麽事了?”祁九裡問道。
“姐,你真不記得了?”女童抽抽嗒嗒問道。
“嗯,不過我想知道。”祁九裡堅定道。
“姐,我突然覺得你不記得人了沒準是好事,還是別問了,萬一想起來,不得又難過一次。”女童一臉認真說道。
“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你不問,不代表事情沒發生,人有時候得直面現實。”祁九裡理所當然道。
少年郎眼底閃過讚賞,溫和說道,“大妹,你好像通透了些,對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我好了,也不發熱了。”祁九裡眨巴著眼睛說道,“所以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
“七竹,十香,十一。”屋外傳來爽朗的高喊聲。
“是大堂哥。”女童擦乾淚痕道,“該是給我們送柴火來了。”
“大妹,你等會兒,我們先出去忙。”少年郎說完,三人一溜煙出屋去了,還不忘給自己帶上門。
祁九裡也想起床,雖然身上穿了薄的夾襖,可抵不住嚴寒,看了一溜,又沒看到外衣、外褲,只能乾坐著,坐了會兒,就躺下,翹翹二郎腿,一會兒摸摸肚子,一會兒抓抓頭髮,突然覺得渾身癢得很,好想洗頭洗澡。
“九裡,九裡,給大伯娘看看,怎麽回事。”伴隨著疾呼聲,屋門應聲而開,一個身材高挑,骨架不小的婦人神情焦急的進來了。
祁九裡忙放下翹著的腿,一骨碌就坐起了身,好險,好險,不雅的姿勢差點兒就被瞧去了。
“怎麽沒蓋著被子,再發熱可怎麽辦。”婦人輕手輕腳的把人扶躺下,把打了補丁的被子往祁九裡身上蓋,蓋得嚴嚴實實的,一邊說著話,一邊紅了眼眶。
“我可憐的九裡啊,怎麽會不認識人了呢?真不認識人了?”婦人低語著就落了淚,然後拿出一條漿洗的發白,且有些破洞的藍色帕子,擦拭著一直掉個不停的眼淚。
祁九裡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哎喲,九裡啊。”婦人把躺下的祁九裡,連被子一把摟進自己懷裡。
祁九裡有些懵,身子也僵住了,感受到耳邊熱熱的潮氣後,身子越發僵硬了,這樣的經歷不多啊,她好似從沒感受過被人抱在懷裡心疼的滋味是什麽。
可抱著自己的人哭得傷懷,祁九裡有些不舍,慢慢抬手,動作機械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我沒事,好好的,你別哭。”
祁九裡沒想到她說完,耳邊的哭聲更大了,這是起了反效果,額,她不怎麽會安慰人啊。
婦人哭了半刻鍾,終於停了,也放開了祁九裡,擦了擦眼淚道,“不認識了也好,俞浩天那種王八犢子,記著他幹嘛,忘了清淨。”
“不過還是得讓祁大夫看看,這突然不認識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傷到哪裡沒發現。”婦人不敢亂碰,隻眼睛細看。
“這小臉。”婦人看著還有些紅腫的祁九裡的臉,心疼的皺著眉,“俞馮氏那個黑了心肝的,她算個什麽東西,竟然敢把人打到我們祁家頭上了。”
“九裡,如果你確定要退了這門親,大伯娘就給你打回來。”自稱大伯娘的婦人滿臉憤憤然道。
“退親?”祁九裡再次懵比了,指了指自己,“我定親了?”
如果記得沒錯,自己還是個胸前坦蕩蕩的人,已經能定親了?
婦人點了點頭,眼底透出欣慰,忘記了也好啊,這不,提起了都不會傷心了,“是你爹給你從小定的娃娃親,我們九裡這般好看勤快,嫁誰嫁不得,那俞浩天不是個好的,我們別在他身上吊死了,不值得。”
想到剛剛在屋外祁七竹提起的事,婦人決定當這個解惑人,“九裡啊,你有什麽想問的,隻管問大伯娘,大伯娘都會告訴你的。”
“大伯娘聽七竹說了,九裡你說得對,事情還是要知道的,不然讓那些準備看熱鬧的人還以為你多傷心欲絕呢,以後再見到俞浩天那些人,你就放開了底氣的罵,讓他們都知道,我們祁家的姑娘不是好惹的。”
這性子,祁九裡覺得面前的婦人有些對自己的胃口,對,胃口。
祁九裡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能不能先吃點東西,肚子有些餓。”
“吃飽了,我再聽, 可好?”祁九裡打著商量道。
“哎喲,瞧我這記性。”婦人風風火火出去,又急急忙忙進屋,手裡拿著一碗祁九裡熟悉的白粥。
“大伯娘喂你。”
“我沒事了,可以自己吃。”祁九裡略顯狼吞虎咽的把一大碗白粥喝完了,等肚子有了飽腹感,舒了口氣,感覺徹底活了。
“好,好。”婦人接過祁九裡手裡的空碗後,一連欣慰道好,自從二弟和二弟妹去了後,這孩子就沒怎麽好好吃飯,又遇上那樣的糟心事,病了一場,現在能吃了,這是真好了。
之後就是祁九裡問什麽,婦人就回答什麽。
祁九裡知道了這位合自己脾胃的婦人叫池靈苗,不僅是原身的大伯娘,她跟原身的親娘池靈惠還是堂姐妹,難怪對自己這麽關心,這麽好。
現在自己所處的是個叫大豫國的地方,當然國都什麽離這兒很遠,這兒是個叫祁連溝的村子,村裡幾乎都姓祁。
祁九裡也知道了家人的情況,親爹祁谷,親娘池靈惠,在大年三十那日,所駕的驢車翻入溝裡,又因為傷了腿腳,一直在溝裡凍著,等找到的時候,人都已經凍僵,救不回來了。
好好的過年,合家團聚的日子,變成了陰陽相隔的白事。
家裡四個孩子一夜之間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好在有大伯、小叔兩家人幫著料理後事。
祁家在祁九裡爺、奶去了後就分家了,但即使分了家,兄弟之間還是來往密切,且比以往住在一塊兒的時候還要親近些。
距離產生美,古今不變的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