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奢靡,連這普通的通告都用了這麽好的……唔。”然而她話還沒說完,景安曜就已經微笑著揪住她的衣領,像是抓小雞仔似的將她往身後拎去。
“這些文書你怕是認不得,見到皇榜如見皇上,莫要多言,我不想被你拖著墊背。”穆溫染雖然心中頗有些不服氣,但也只能乖乖地站在一旁,瞧著景安曜擋在了她的身前,細細為他念著這皇榜。
只是她瞪了好一會子,景安曜卻依舊出神地瞧著這黃榜上的內容,許久都沒有出聲,她心癢難耐,忙扯了扯他側邊的衣角,小聲詢問。
“如何?皇榜上都說了些什麽?”其實她自己倒也不是不認字,只是這皇榜上的話晦澀難懂,大多是官話,看得她頭腦發暈,畢竟不是中文系博士畢業,想要讀懂這些恐怕要廢上好大一番力氣。
景安曜似乎是被穆溫染的聲音喚回了神,又深深瞧了這皇榜一眼,這才帶著穆溫染走出了人群。
“怎樣?”
“皇帝病了,大約是積勞成疾,許多太醫都拿不出個好方子來,若是有人揭了這皇榜,進宮醫好了皇帝,必定加官進爵。”
景安曜簡潔地解釋道。
謔,果然是這樣一個套路,不過這皇帝改朝換代的事兒多了去了,且聽說現在國家安穩,也無外敵侵犯,一片和諧,若是這皇帝當真醫不好,大約會讓自己的皇子繼位,接替他統治國家,倒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見穆溫染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後並無表示,依舊和個陀螺似的趁著街上人少,這邊看看那邊逛逛,倒很是自在,景安曜倒是打心底裡覺得有些詫異。
景安曜揮手遣散了侍衛,跟著穆溫染進了一家首飾鋪子,看著她一樣樣讓掌櫃的拿出收拾來試戴,他也隨手拿起了一塊玉扳指把玩,修長的手指將扳指上下把玩,眼神確實絲毫沒有挪地兒,一直跟在沒心沒肺四處耍完的穆溫染身上晃蕩。
幾乎要把店裡的首飾試了個遍,穆溫染才注意到景安曜正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瞧著自己,手裡的那塊扳指從進店開始把玩到現在,看它也是可憐,怕是要活生生被景安曜盤出三層包漿了。
“你可是在想我為何不接了那皇榜?”穆溫染從他手裡拿過那扳指,放回原位,在老板一言難盡的複雜目光中啥也沒買地離開了這家珠寶店。
“為何?”
“伴君如伴虎,我並不能提前給那皇帝把脈,也不能斷定憑借我的醫術能否醫好他,揭了皇榜等於把自己的腦袋送到了閘刀下,若是醫得好一生榮華富貴,若是醫不好,便是連性命都搭出去了,我並不願意做那樣的蠢事,我只求這一生平安喜樂,並不想無端招惹那些是非,這便是我的理了。”
景安曜呼吸竟是停了半晌,眯眼瞧著少女在夕陽下顯得越發柔和的面忙,心裡頭反覆琢磨著這幾句話,或許這不僅是穆溫染的期望,也是他一生的期望。
只是人生而不同,會擁有什麽樣的人生,都是命中注定的。
等他回過神來,定睛一瞧,面前哪兒還有穆溫染這丫頭的影子?景安曜不由得失笑,這丫頭大約是擔心他又把她關在府裡陪著他從白天看到晚上的書所以趁早腳底抹油溜走了吧!
罷了。
他並沒有追上去,折身就回了府裡,只是在抬腳跨過門檻時,掐指算了算日子。“竹影,上次去村子裡是什麽時候的事?”
被換做竹影的侍衛恭敬地答了一聲三天。
這幾天他主子的意思是越發讓人琢磨不透了,前兩日剛去了那破落小村子,怎麽還去上癮了?前後還不到三天就又惦記上了?尤其是這穆溫染姑娘還被誆騙到府上住了兩日,前腳剛走,自家主子後腳就盤算著去村子裡的事兒,難不成是喜歡上當教書先生這一行當了?還是說……嘶……這是要變天呐?
“竹影。”穆的聽見景安曜喚了一聲,竹影慌忙收起心裡那石破天驚的想法,他已然在風中凌亂了許久,抬頭見到景安曜已經離他有段距離了,這才急忙追上前去,跟在了他的身後。
穆溫染一路溜溜達達到了家,爹娘弟弟自然是熱情歡迎,而她草草回了話,吃了兩口晚飯便早早地回了自己的房裡,盤腿而坐,凝神靜氣,緩緩伸出掌心來。
倏地一下,被她憋悶了許久都沒能出來透透氣的小寶一臉哀怨地呈大字型躺在了她的床上,嘟著一張小嘴,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偏過頭去,不再理會她了。
“怎麽?這會兒總算是有功夫理會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多久沒和我說上話了?”穆溫染見他氣了,忙自知理虧地上前安撫他。
她悄悄兒從袖子裡掏出一份包扎得結結實實著實有些分量的紅燒豬肘子來。“我知錯了,這段時間隻忙著我的事兒了,是我不好,疏遠了你。”
小寶本身就是吸收肥肉長大的靈物,此時見到這紅燒豬肘子,忙一個驢打滾兒從床上翻坐起來,雙手捧著那紙包的豬肘子就毫不客氣地啃了起來,吃的滿嘴滿手油乎乎的,不過倒也不難看,反倒是平添了幾分孩子氣的可愛。
“怎樣?好吃不?若是覺得好吃,以後我每日都給你帶上一個回來如何?”穆溫染眨巴眨巴眼睛,唇角掛著笑,坐在床沿上,從懷裡抖出一方帕子來,墊在小寶的手下。
小寶是個極激靈的靈物,活了這幾百幾千年,早已看出穆溫染心裡到底在打什麽小九九,吃完豬肘子,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喟歎一聲,這才有了心情去瞧穆溫染,只是那嘴巴撅得都快掛油壺了。
“哼,看在你還記得我喜好的份上,我就饒了你這次,說罷,找我出來有啥事?”小寶在床上滾了一番,許久沒出來了,他著實想念這床柔軟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