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心裡一驚,急忙收起手裡的杆子背在身後,撲通一聲跪下。“徐大人!您怎麽來了!”
“本官要是再不來,這兒恐怕要出人命了,真是粗俗!孩子犯錯,多半是學的大人。”徐富貴嫌棄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氏。
穆山峰和穆山河忙從屋子裡迎出來,給徐富貴搬出一把椅子來。
“徐大人,有失遠迎,您親自跑這麽一趟,有何貴乾?”穆山河笑眯了眼,難得能和縣老爺說上話,恨不得此時全村的人都來看看他的威風。
和徐富貴沾了裙帶關系,生意定然也會好做許多!
徐富貴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地契來。“看好了這可是你們家的地契?”
“這!”穆山河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地契,仔細辨認了一番,才猶豫著點了點頭。
可是剛才周氏不是說這地契在穆溫染的手裡麽?還和他商量著想個什麽法子把地契要回來,怎麽一轉眼就到了徐富貴的手裡?
“好!這塊地,本官要征用一個月做練兵場。”徐富貴一拍手,小胡子得意地晃了兩晃,這事兒就敲定了。
老穆一家子頓時全都變了臉色,要是這地方被征用了,他們要去哪兒住啊!
“哎喲,青天大老爺,請你開恩啊!咱們比不得您財大氣粗,只有這一間房子,要是給了你,咱們去哪兒住呀!”周氏哭天搶地,眼前一黑險些就栽了下去。
“是啊老爺,咱們一家這麽多口人,若是找地方休息,可是得花銀子的!”穆大牛也顫顫巍巍看向徐富貴,可徐富貴一瞪眼,就把他這話給憋了回去,唯唯諾諾地繼續低頭等待發落。
看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周氏,徐富貴如笑面虎似的說道。“本官沒那麽不講理,你們隻用負責士兵的夥食就好了,這錢我會給你們的。”
聽徐富貴說完這番話,周氏一家的臉色才好了些。
若是能拿到錢給士兵準備夥食,能省則省,豈不是還能賺一筆?
周氏腦子裡想著那成堆的銀子,心裡就樂開了花,不等家人思考便滿口答應了。“好好好,大人讓咱們辦的事情,咱一定不會給辦砸了!請大人放心!”
徐富貴見周氏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便起身準備離開。
直到看不見了兩人的影子,周氏這才迫不及待地拆開了徐富貴荷包,可待她看清荷包裡的東西後卻突然愣住了。
荷包裡零零散散裝了些銅錢,她細細數了數,五十枚銅錢能買什麽?
她的臉色極其難看,咬牙火冒三丈地舉起這荷包,就想狠狠砸在地上,可舉到高處,卻又舍不得似的抱在了懷裡。
“娘,要不這活咱們不接了?”
“哼!你說的倒是輕巧,這可是官老爺吩咐下來的事,不接?難不成要我去頂撞官老爺不成?還是你能替我頂罪啊?”
周氏沒好氣地瞪了穆山峰一眼,踹了一腳躺在地上哼哼的穆春雨。“沒用的東西,不如賣進窯子裡還能換幾個錢供你哥哥讀書!”
穆春雨緊咬牙關,在金四蓮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準備回屋休息。
“這幾日你可別再出門走動了,小心又惹了這這老東西不高興,你……”金四蓮心疼地上下打量著穆春雨,可穆春雨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眼神陰沉地看向前方。
“穆溫染!你給我站住!”不遠處,穆溫染正提了一筐新鮮藥材,和人家打招呼,看樣子是準備回去了。
穆溫染瞥了一眼狼狽的穆春雨,嘴角噙著一抹淡笑。“怎麽?又挨打了?”
聽著她這略帶嘲諷的語氣,穆春雨就氣不打一出來,勃然大怒,甩開金四蓮的手,忍痛往前走去。
“這一切定是你設計好的,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總有一日我要去告訴安公子,你是個黑心肝的孽障!”
“挨打多了,罵人的本事倒是見長,你去就是了,我又沒攔著你。”
穆溫染聽著這些威脅的話,卻絲毫沒有慌亂與緊張,臉上笑意更甚,穆春雨反倒是一口氣憋在了胸口,堵得慌。
“那你敢不敢對天發誓,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一切都是……”
“是我做的,如何?”
穆溫染打了個哈欠,挑眉看著她,惹得還有半句話沒說出口的穆春雨簡直快沒了脾氣,氣紅了一張花臉。
“你怎麽能這般無恥!”金四蓮咬牙切齒地撩起袖子,實在是忍不了了,上來就要給穆溫染狠狠的一個耳刮子。
可惜她的手才剛剛抬起,穆溫染毫不留情,伸腿就是一腳,踹在了金四蓮的小腹上。
“比起你們家做的那些事,我這麽做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若在冒犯我,咱們官府見。”穆溫染隨然神態慵懶,不急不躁,可眼中還是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戾氣,看得穆春雨與金四蓮心頭一顫。
兩人對視一眼,金四蓮隻留下一句,咱們走著瞧,便帶著穆春雨匆匆往屋裡去了。
余嬌蝶蹲在草垛上,怔怔地看著這一切,直到穆溫染抬腿要走,這才匆忙起身,扯住一旁同樣在看戲的穆杏兒追上前去。“溫染!你等等!”
穆溫染回頭看去,入眼的,是瘦了一大圈的余嬌蝶,凸出的顴骨清晰可見,哪兒還有半點往日裡養尊處優地富態?
雖說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也算是對她們之前所作所為的報應吧。
“怎麽了?”
“溫染,我想你救救杏兒,我知道我們一家對不起你,尤其是杏兒還差點兒害了你性命,我知道我沒臉來求你原諒咱們,可杏兒年紀還小,當真是不懂事,我求你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余嬌蝶從未如此低聲下氣地求過人,但最近數次破例求穆溫染,她早已放下了那所謂地尊嚴。
余嬌蝶聲聲淒哀,穆杏兒不由鼻子一酸,第一次當著穆溫染的面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