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雨這一日回門,可以說是受盡了羞辱,被周氏奚落完就和往日一樣,一咬牙硬著頭皮鑽進了自家房裡。
穆山河這時候正在房裡看生意帳本,聽到有動靜回過頭來瞧了一眼。
“哦,回來了。”
“我說,你這是什麽態度?咱們家女兒好不容易能回來一趟,你正眼瞧都不瞧。”
金四蓮瞪了他一眼,有些埋怨地提醒他。
可穆山河卻給了她一級白眼。“怎麽?你以為這是多麽光榮的事情嗎?哼!當真是給咱們家光宗耀祖了。”
穆山河是個生意人,穆大發怎麽說都是一方地主,在各個關節免不得有人想和他打通關系。
這幾日居然求到他的頭上來了,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哎,你就少說兩句吧。”
“你還好意思說?我之前是不是警告過你們兩人不要去招惹穆大發?弄成現在這樣只能說是你們自作自受!”
穆山河是越說越氣,乾脆一揮袖子,大步邁開離開了房裡。
穆春雨的臉色十分難看,她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的最後,居然會被自己的父親嫌棄。
“春雨,你也別太往心裡去,你爹就是這個怪脾氣。”
“娘,我有件事想問你。”
看著這家女兒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金四蓮急忙點頭。
“之前你們是不同意我嫁給不穆大發的,後來為什麽不幫著我說話?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麽變故?有沒有穆溫染的關系!”
“這……春雨是誰告訴你的這些事兒?”
金四蓮猛然清醒,警惕地看著穆春雨。
“你先不要問是誰和我說的,你到底落了什麽把柄在穆溫染的手裡?”
看金四蓮這樣子,大約已經被說中了七八成,穆春雨心裡咯噔一下。
“這……春雨,你年紀還小,娘要不想告訴你這些事,總之娘確實有把柄落在了那小蹄子的手裡。”金四蓮憂心忡忡地看著穆春雨,滿眼自責。
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如今又受到了這麽大的羞辱,穆春雨覺得自己勢必要去穆溫染家走一趟了。
夜色逐漸籠罩了整個村子,穆溫染此時正百無聊賴的坐在穆子言的書房裡,顛來倒去看著書本上那些之乎者也,不由得有些感歎。
“哎,這些教書先生真是無聊透了,整日就知道教這些晦澀難懂的句子,一個只知道咬文嚼字的人,日後可怕也不會有什麽出息。”
景安曜正在交穆子言功課,聽到穆溫染這麽說,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深色複雜。
今日他主動要求留下,是有正經事要詢問穆溫染的。
“子言自己在這裡多做些功課,我和你姐姐出去走走。”他溫和地摸了摸穆子言的腦袋,立刻得到了對方乖巧的回答。
“安公子,你放心吧,在你回來之前我一定做好功課,等你回來檢查。我姐姐也在屋子裡憋了一天了,那就勞煩你帶她出去走走了。”
穆溫染反倒是有些鬱悶的看了一眼穆子言,這小家夥他是巴不得景安曜做他的姐夫。
她這個當時人都還沒有承認呢!家裡這三個就開始躍躍欲試地討好了。
屋子外面一片靜謐,昆蟲的鳴叫聲此起彼伏,輕輕地在耳畔響起,深吸一口氣能嗅到空氣中青草的芬芳。
穆溫染與景安曜就這樣毫無目的地並肩走著。
“杏兒是不是和你說了我去花樓的事?”
“哦?原來你早就知道被跟蹤了。”
景安曜無奈的苦笑一聲,穆杏兒恨不得每日都在那個時候一臉原來你是這種人實在是太無恥了的表情,憤憤地站在點心攤旁邊,他想要不發現都很難。
“那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
“這種事情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你基本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如果不說,自然也有你的道理。”
穆溫染倒是看得開,微微一笑四兩撥千斤地將話題推了開去。
“來找我的,是當朝高尚書與衛將軍,這倆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臣子。”
“什麽?”穆溫染腳步頓了頓,詫異地看向景安曜柔和好看的側臉。
她想過景安曜的身份或許很特殊,但他現在提到當朝的兩位朝臣……難不成!
“我的真名是景安曜,是當朝的四皇子,之前因為身患頑疾,被人迫害,才暫時在此處落腳休養生息,所以才對你隱瞞了身份,是我的不好,我和你賠罪了。”景安曜幽幽歎了口氣,停下腳步,眼睛一刻也不曾從穆溫染的臉上挪開。
“嗯,沒關系,誰都有為難的時候,你這樣做也無可厚非,為了自保。”穆溫染抬眼看向他,眼中清澈一片,仿佛剛才的一愣只是景安曜的錯覺。
這下反倒是景安曜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你……難道早就知道了?為何不覺得……”
“難不成我該立刻給你下跪?還是敬畏地不敢說話?別逗了,我們是朋友不是麽?”
穆溫染微微歪了歪頭,竟是笑了出來,欣賞地看著景安曜略有些失望的俊臉,好似對他吃癟很是開心。
“也罷,你本就是這樣灑脫的性子,大約你早就猜到了?是什麽時候?我竟然都沒有發覺。”
“單就一點,在這破落的小縣裡,不會有你這樣優秀地人才。”穆溫染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給子言輔導功課寫的那些例文我都看過,的確是才華橫溢,下筆非凡,斷然不是這窮鄉僻壤地教書先生那點兒酸話能比得上的。”
這話不知為何,景安曜聽著竟有一絲絲的愉悅,這算是穆溫染在變相地誇他麽?這到還是頭一回。
“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什麽人,我都隻記得一點,你是我的朋友,朋友就是有難同當有苦同吃的,你大約是要回去了吧,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幫你。”說道這裡,穆溫染的笑不由染上了一絲苦澀,離別的傷感在她心中泛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