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跡最後還是沒能勸服溫書,現在的溫書,一點都不好說話。
“謝小跡,你自己忙活去吧,我就不奉陪了。”溫書頭都沒回地向他搖搖手,得意地下了樓。
真痛快,無論何時,看那小胡子吃癟,都是溫書樂衷的事之一。
金鍾樓剛準備睡下,謝小跡便進來了。
“謝兄,這麽晚了,找我有事?”金鍾樓合上衣襟,重新來到桌邊坐下。並翻出一個茶杯,為謝小跡斟了一杯茶。
“金鍾樓,我是沒辦法了,還是要靠你出馬。”
“是溫姑娘的事?”現在除了這事,恐怕沒別的事會令謝大俠這般苦惱了。
謝小跡遂將白日的事與金鍾樓說了,金鍾樓聽了後,一臉的要笑不笑。謝小跡正自苦惱,又看自己的好友也這般不解他之苦,一張英俊瀟灑的臉頓時又苦了幾分。
“謝小跡出馬都不行,我又有什麽辦法。”
“金鍾樓,話不能這麽說,三小姐就聽你的。”
金鍾樓搖搖頭,別說以前的溫書,也未必是聽他的,更遑論現在。溫姑娘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她做事都有自己的緣由,她不想做的事,誰去說都沒用。相反,只要是她想做的,或者覺得應該做的,即便別人不說,她也會去做。
金鍾樓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又或許他已經知道溫書存心逗謝小跡的。她嘴上雖沒答應,該做的事卻一樣都不會少。
謝小跡摸摸小胡子,從金鍾樓的表情他倒是看出了些什麽,也笑了出來。他何嘗不知道三小姐的為人,只是性情大變的三小姐,還能毫無保留的信任。除了金鍾樓就沒有第二個人了。
半夜,溫書覺得肚子好餓,便掀開被子爬下。蹬蹬蹬地跑下了樓。
“高掌櫃,一碗牛肉面。加個荷包蛋,有勞啦!”
“好的,溫大夫,你稍等,面馬上就叫人給你端過來。”
“嗯。”溫書重重點頭,拿出雙筷子,放在桌子上豎著敲了敲。
“溫大夫,我記得你平日沒有吃宵夜的習慣。晚上沒吃飽?”高河一面敲著算盤,一面跟溫書寒暄。
“沒有啊,吃得很飽,比平時吃得還要多了些。”
“溫大夫肯定是這段時間太累了,飯量消耗才大些。”
“或許吧。”應該是這樣,這幾天動腦動了不少,她的確是要多吃一些。
“高掌櫃,五公子有事要問你,讓你過去一趟。”一個夥計過來道。
高掌櫃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我這就去。溫大夫。你先吃著,五公子喊我有事,我去去就來。”
“五公子?”溫書腦門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金玉樓的影像出現在她的腦海。
高掌櫃正要上樓,前一刻還安靜乖巧的溫書筷子那麽一放,威嚴著聲音道:“高河——”
高河身子一抖,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面呢?”
“啊?”
溫書看他一眼,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和高傲,筷子輕輕點了點桌子,“嗯”了一聲。高河擦汗,考慮是先為溫書上面,還是去向五公子稟告。溫大夫又出現異常了?
“溫大夫,別著急。面馬上就來了。”他堂堂一個大掌櫃,在高升客棧也算是有頭有臉。除了老板,也算是一把手。現在,居然淪落成上面的小二。
“怎麽這麽慢,讓客人久候,可不是生財之道。”
“是,是。”
適時,面來了,高掌櫃終於呼出一口氣。這下子,他可以去見五公子了。
“高河——”
“在!”高河下意識地頓住腳步,答道。
“辣醬。”
“……是。”高河默默對自己念著客人最大,客人最大。又念著這位溫大夫是老板的恩人,六公子的紅顏知己,一定要好好招待、不得怠慢。讓夥計給溫書準備了辣醬,爾後親自為她送了過來。
“下次自己拿過來,什麽時候養成這種風氣了,難道伺候我還讓大掌櫃委屈了?”
“不敢。”可憐高掌櫃這輩子腰都沒彎得這麽低過,五公子事前早就打過招呼,當溫大夫出現異常的時候,盡量順著她,不能對她無禮。她提的要求也要盡量滿足,話畢,還頗耐人尋味地看了一眼金鍾樓。
高掌櫃是個聰明人,眼力勁更是了得。這一眼當然看得明白,知道溫大夫與六公子交情匪淺,有一日還有可能成為明月堡的女主人。是以高河在這客棧中,對溫書可是比起一般的客人、老板的朋友這類的身份,還要由衷地客氣幾分。
“下去吧。”溫書終於手下留情,高掌櫃感激涕零,嗖地一下便消失了。溫書眨眨眼,又眨眨眼,伸手招來一位小夥計。
“高河什麽時候功夫這麽好了?”
小夥計一臉莫名,卻還是道:“高掌櫃功夫高強,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上還頗有聲名。”
“不錯嘛,高河。”
“溫大夫,還有事嗎?”
“嗯,沒事了,下去吧。”小夥計躬了躬身,退了下去。瞧溫書對他們的掌櫃那吆五喝六,掌櫃乖乖聽話的樣子,小夥計哪敢造次。即便在他們老板面前,都沒這麽戰戰兢兢過。
溫書大大喝了一口面湯,一嗆,腦袋裡的影響忽的散了,又回復了溫書原本的樣子。
“好奇怪,剛才怎麽了~”溫書揉揉鼻子,好辣,怎麽加了這麽多辣醬,辣死了。
客棧的門被推開了,這麽晚了,還有客人來?
溫書回過頭,看著門外。
來人一身白衣,全身冰寒的氣息,他站在門口,室內的氣溫頓時低了十幾度。
“西門莊主。”高掌櫃剛從五公子金玉樓的房裡出來,便看到了走了幾日的西門莊主回來了。
在西門若寒強大的氣勢面前,周邊的一切都成了陪襯。
高掌櫃自問見識了不少人,各路江湖豪傑,他對誰都是一視同仁。同為高升客棧的客人,客氣有禮,安排好一切,卻保持著距離。
但在西門若寒面前,高掌櫃似乎也被其氣勢所折服,但凡學劍之人,誰見了西門若寒不是心生敬仰?能得見西門莊主一面,許多人都覺得幸運。當然,有些人覺著幸運,自然也有人覺得是噩夢。
高掌櫃緊趕兩步,下得樓來,來到西門若寒身前幾步外站定。西門若寒不喜人接近,這個距離,既不會讓西門莊主感到不快,又能最近距離地瞻仰到劍神的風采、不失禮於人。
“西門莊主,您回來了。”
“嗯。”西門若寒輕輕嗯了聲,視線越過他,看向高掌櫃身後的溫書。進來之時,他便看到了坐在堂中的溫書。
溫書也正在看著他,有些熟悉,尤其是這股冰寒的氣息。溫書皺眉,腦海裡有些破碎的影像,正在慢慢成形。
西門若寒越過高掌櫃,朝她走了過來。
溫書下意識地想退後,這個白衣人太過攝人。他靠近一點,她全身就像被綿軟的針尖相抵,感覺焦灼,體內還有一股氣息鼓蕩,焦躁難安。
“你要的東西。”
西門若寒遞來一個紅綢包裹,淡淡道。他的呼吸卻不像他外表那般平穩,有些微的起伏,可想而知,到這裡之前他一定趕了不少的路。
溫書愣愣的接過,卻完全想不起來他說的是什麽東西,又要她做什麽事。
見溫書坐著不動,西門若寒身上的冷氣重了幾分,“救人。”
“什麽?”溫書腦袋亂得厲害,裡面花白一片,完全想不通面前上演的是幕什麽樣的戲碼。
西門若寒整整趕了三天的路,如願帶回了天山方芡芝,即使是輕功天下第一的公孫極樂,最早也只能明天中午趕回客棧。而他,將輕功運行到極致,休息的時間被他縮得一短再短,終於在第四天頭上將天山方芡芝帶了回來,也為汪大小姐多爭取了一天的時間。
而這個時候,原本掛心汪大小姐傷勢的溫書,卻像個傻子似的,對他說的話完全弄不明白,西門若寒疑惑了。
“西門兄——”就在兩人無法繼續下去的時候,金鍾樓和謝小跡出現了。
謝小跡一嗅到西門若寒的氣息, 便知道天山方芡芝有消息了,二話不說就爬了起來。適時,金鍾樓也恰巧走到屋外,兩人在屋外碰了頭。
“西門若寒,你回來了,比我預計的還要快。”
謝小跡笑著打趣,他的願意是想說西門若寒對汪大小姐頗為在意,無奈的是對方絲毫沒有配合他的意思。淡淡掃了他一眼,便又將視線打到溫書身上。
“她怎麽了?”
“在你離開的這三天,溫姑娘的身體也發生了一些變化。許多事她都記不清了,性情也變化了不少。”金鍾樓不知要如何說,或許只有親眼見過,才能形容溫書的那種變化。
西門若寒是解毒的大行家,不知道對於溫姑娘的身體狀況,他有沒有辦法。等汪大小姐的事結束後,他可以拜托西門兄為溫姑娘看看,金鍾樓如是想道。
西門若寒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許多事記不清了,是否意味著她已沒有辦法救回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