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跡從汪家寨回來了,也帶回來了汪家寨的消息。
汪寨主的確受了重傷,臥床數日,不見半點起色,汪大小姐憂心如焚。謝小跡這次回來,就是來向溫書討要天山方芡芝。
天山方芡芝功效顯著,有起死回生之能。所謂的療傷聖藥在天山方芡芝面前,終是遜了一籌。
在這之前,謝小跡曾和汪大小姐聯手,用內力為汪寨主壓製內傷。但這種傷很奇怪,一接觸到內力,髒腑損傷更甚。
謝小跡和汪大小姐也只有乾看著著急,再也不敢輕易嘗試。
好在謝小跡這家夥見多識廣,知道汪寨主這是中了西域陰毒的天蠶掌。中了這種掌法,只能先化去掌法的陰毒之力,再輔以湯藥,慢慢休養。
謝小跡和汪大小姐學的都是純正武學,像這種陰毒的掌法,他們的確沒有什麽辦法。弄不好,不但救不了汪寨主,反而會自傷。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想起一個人來。
“你們想到的人,該不會是溫姑娘吧?”金鍾樓聽過謝小跡的敘述後,又看到他親自跑這一趟,應該是衝著溫姑娘來的。
“我來找三小姐,主要是為了天山方芡芝,順便問問三小姐有無其他解決之法。至於化解天蠶掌,我可不敢讓三小姐來。她要是有個好歹,你還不恨我一輩子?”
“溫姑娘體內雖然有著深厚的內力,但她不知如何運用,掌法又太過歹毒,讓她為汪寨主化解天蠶掌,無疑要喚醒她體內沉睡的力量。我想,溫姑娘並不想這麽做。”
謝小跡何嘗不知,上次在武當山,溫書機緣巧合推出一掌,龍慶天便喪命於她的掌下。他還記得溫書當時的恐懼與慌亂,那些武功太過陰毒,也不是現在的溫書所能駕馭得了的。
在有確切的辦法壓製這種毒功之前,怕是沒人敢去試圖挖掘她體內原有的力量。
“可金鍾樓,你想過沒有,這股力量就存在於三小姐的體內。不去正視它,它依然存在。上次三小姐心智混亂、性情大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她體內的毒功在忘憂草的藥性下發生了變化。下一次,又會發生什麽?”
金鍾樓倏地握緊了茶杯,他如何沒有想過?只要一想起溫姑娘現如今的樣子,他就無時不在想著這件事。
金鍾樓比任何人都要關心溫書,也清楚地知道溫書的身體含有太多的變數。可是能怎麽辦?有關於莫小仙的一切,俱是無解之謎。溫姑娘有心封印過往發生的一切,他又怎忍心讓她面對她不願面對的過往?
他唯一確信的是,不管溫姑娘以後的命運會如何,塵封在歲月裡的有關莫小仙慘痛血腥的記憶又將為他們未來的生活帶來怎樣的變數,他願意與她一起去面對。她難以選擇的時候,他陪著她一起選擇。她不知道如何面對的時候,他與她一起面對。在她想要退縮想要躲藏的時候,他會堅定地停留在她身後,為她做著堅實的支撐。
現在的他,沒有心力去想著彼此的未來。他隻想溫姑娘在這一刻,做她想做的事,包括做她想要做的那個自己。
“六公子,溫姑娘來了,她想要見你。”金安在門外躬身稟報。
“三小姐?”謝小跡一揚小胡子,“這說曹操曹操就到,我這回還真是趕巧了。”
金鍾樓已經站了起來迎了出去,溫書就站在金安身後,看到金鍾樓出來,很自然地就走了過來,握住金鍾樓伸過來的手。
“你怎麽來了,書兒?”金鍾樓的臉上有著欣喜,聲線溫柔如水。
“我來視察。”
“哦?”
“看看你這小樓裡有沒有藏嬌啊?”溫書搭上金鍾樓的背,煞有介事地在他小樓裡看了一圈,感慨道:“美嬌娥沒發現,小胡子倒是有一隻。”
“溫三小姐,幾天沒見,一上來就打趣我,太不夠朋友了啊~”還有金鍾樓,他對三小姐的稱呼什麽時候變的?
“你謝小跡存在的最大價值之一,就是供人打趣的。這是你謝小跡的使命,你就安心接受著。”
這個說法還真新奇,但謝小跡和金鍾樓都不得不承認,溫書的話還真有幾分道理,而且說到了點子上。
“給人打趣就是我謝小跡的命,那金鍾樓呢,他是什麽命?”謝小跡含笑問。
“金鍾樓麼,是天生好命。多子多孫多福氣,老婆不多不少就我一個。恩愛白頭,執手一輩子!”
“三小姐,你矜持著點兒~”
“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們就快成親了。金鍾樓,你說是不是?”
“到時明月堡一定備足好酒,恭請謝兄飲上幾日夜,喝個痛快。”
“別忘了禮包——”
謝小跡有些愣,這兩人默契什麽時候這麽好了?這還沒成親呢,三小姐便罷了,金鍾樓還願意陪她鬧。
對方兩個人,他就一個,謝小跡只有投降喊停的份兒。他在想著,下次他再來明月堡時,是不是帶上自己的紅顏知己。看著別人恩愛,自己孤獨寥落,不時再被兩人打趣上幾句,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說正經的,這次我來找你們,是想要你們告訴我一件事。”三人圍著桌子坐下,金鍾樓為溫書斟上茶,並問她用過膳沒有。
溫書急著趕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金鍾樓聞言,便讓金安吩咐下去,讓廚房炒幾個小菜。味道要稍微重一些、加點辣,最後別忘了上一碟酸點的小菜。
金安領命而去,溫書支著下巴笑不可支。
“你怎麽比我自己還了解我喜歡的口味啊,金鍾樓?”
金鍾樓但笑不語,如果他連這些都不知道,那他就不配做溫姑娘未來的丈夫了。
而謝小跡,則見怪不怪。金鍾樓心細如發,連這都不知道的話,那他就不是金鍾樓了。
“書兒,你一人來的?”
“不是,是風長老送我來的。我都說自己一個人沒問題了,可他就是不放心,硬是要跟著我,我也就由著他了。”
“書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金鍾樓神色嚴肅了些,嘴角也沒了慣常的笑容。
“我的不對,我哪裡不對了?”溫書有些不服氣。
“你現在身為神明宮的宗主,身份不同於以往。有多少人都在暗地裡盯著你,等著你落單。風長老堅持要跟著你是為了保護你,你下次不能任性,知道嗎?”
“好啦好啦,你說的我都知道,風能他也是為了我好,我這不讓他跟著的麼,又沒有對他怎麽樣~”
金鍾樓揉揉她的頭,“你明白就好。”
“那是,我腦袋清楚著呢。雖然不喜歡後面有個尾巴,但我更不想落到別人手裡。現在神明宮裡就有一個家夥,千方百計要引我出去,還抓了我的一個堂主和幾位香主,非要我親自去才放人。我才不會讓他那樣簡單如願嘞,我一定要想個辦法,既救回人,又讓他的算盤落空。”
“抓你的屬下引你出去,這是怎麽回事?”謝小跡和金鍾樓俱是一驚,莫非神明宮內部又發生了什麽事?
“就我剛才說的,有個家夥將我們上回去的十三分堂給端了,還抓了我底下的幾個人。揚言要我親自去領人,遲一天就殺一個。現在離他給的期限只有三天了,在這之前,我來找你們,是想讓你們告訴我那個人究竟是誰。”
“三小姐知道了?”
“嗯,我猜到了一些,可是我不願相信……”
“別說是三小姐,就連我們都不相信溫二少是這樣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
“雖然有些記憶開始模糊不清,但在我的印象中,二哥對我很好。在郊外狩獵的那一次,我被二姐陷害,要不是二哥出手救我,我可能已經掉下懸崖摔死了。”
“還有這種事,你為何之前從未對我說過?”金鍾樓攥緊著溫書的手,對溫書的過去他知道得實在是太少了。
“都已經過去了, 我早就忘了。可是二哥出手救我,我卻沒有忘。二哥他本來很冷漠的,在府裡不問世事,一副風輕雲淡誰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要說例外的話,他對大姐要比別人關心在意一些。興許是大姐囑咐二哥照顧我,在大姐嫁給叔堯後,二哥就對我親切了許多。這次武當之行,二哥一方面是受武當大弟子歸曠之邀,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我一路上有人照顧,更放心一些。”
這些都是溫書昨晚躺在床上忍著頭痛慢慢回想起來的,對於溫庭,溫書是有感情的。這自然不是因為溫庭是她名義上的二哥,曾經救過她一命。而是她珍惜溫庭曾經給予她的關心和善意,即便後來發現溫庭對她別有目的,她都不能將過往的一切輕易抹殺。
何況,像溫庭那樣的人,什麽樣的目的,能夠讓一雙能彈奏出世上最美妙琴曲的手染上血腥?
溫書怎麽想也想不通,這個答案,或許只有一日正面對上溫庭,或者他們之間有一個將要倒下才能弄清——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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