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書兒。”金鍾樓拍拍擋在他身前的溫書,讓謝小跡幫忙照顧她,自己則來到山嶺前。
滿山的旋律盡皆入耳,攜著呼呼而過的風聲,溫書還想要說什麽,被謝小跡止住了。
金鍾樓催動內力,不遠處的一顆杏樹,杏葉沙沙而落。
緊接著,令人奇異的事發生了。
杏葉飄蕩在空中,周圍的空氣中,慢慢響起了一陣西泠泠的旋律。仿佛掛在房間中的風鈴,微風吹過,鈴鈴聲響悅耳。
“這是怎麽回事?”溫書問謝小跡。這些樹葉居然能發出聲響,真是太神奇了。
“金鍾樓精通音律,這些樹葉在被他用內力震下來的同時,與響徹在山谷的旋律,有了同調。”
“……”溫書腦中烏鴉亂飛,謝小跡說的,她完全都聽不懂。
謝小跡也不知如何向她解釋,他大致上知道是這麽回事,要他具體說是什麽,就為難他了。他可不是金鍾樓,精通音律。熟知謝小跡的人,都知道謝小跡是音律殺手。
但凡聽過謝小跡唱歌的人,無一例外都有抹脖子的衝動。並且下次他一張口,輕功的修為便會上升到一個新的境界。
金鍾樓這麽個溫和包容之人,面對著謝小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嗓音,嘴角的笑容都有崩潰的衝動。
謝小跡雖然不懂音律,但他卻懂他的這位朋友。
那些樹葉受著某種力量的牽引,在空中搖搖蕩蕩,不見墜落。金鍾樓一翻衣袖,杏葉四散。
“杏葉吹動的起始方向是生門,下墜之地是死門,飄拂的方向是空門,而最後一扇門,便是唯一的希望之門重門!”
金鍾樓的折扇指向北的方向,那裡是四散的樹葉唯一沒有墜落之地。樹葉與音律相和,便是這音律控制的生空死重四門陣法的破解之道。
“等……等等!”溫書拉住謝小跡,又拉住提著扇子上前的金鍾樓,“你們剛才不是說即便找到了重門,也是有危險的麼。就這麽上去,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別忘了帶我們走這條路的是金鍾樓啊!”
“啊?”這樣也行?
“三小姐,你有沒有看到前方的這扇門有什麽特別之處?”
“門,什麽門?哪裡有門?”
“這樣看你當然看不出來了,這樣……”謝小跡用懷中摸出一串銅錢,食指和中指拈起其中的三枚,運起內力,往他所指的方向擊去。
“嗖!嗖!嗵!”前兩枚銅錢,擊出去後遇到一股奇怪的氣流,被卷入到空的世界中去。而第三枚銅錢,是有質感的。這第四扇門,其詭異之處在於,重空結合。重門外面設有空門,一旦進入到空門的世界中,變化將是無窮的。你有可能深置其中,再也無法走出。
“謝小跡,你是怎麽知道的?”他明明和她一樣,什麽都不懂,為何他卻知道正確的路是哪一條,又該走哪個方向?
“不知道嗎?三小姐,我知道許多的事情。”謝小跡臭屁地捋了捋額前的發,他謝大俠這麽多年的江湖可不是白混的,要是連這都不知道,謝小跡便不是謝小跡了。
“書兒,謝小跡,走了,溫二少想必已經等急了。”
後面兩人點點頭,與金鍾樓一起,按照預先的道路向外走去。走了幾分鍾,響在耳畔的旋律慢慢遠去,整個蝴蝶嶺又恢復了平靜。
他們沿著這條路,不停地往前走,即使山頭在望,還是沒有看見溫庭的蹤影,他們依然沒有停下來。
一陣微弱破碎的呻~吟傳來,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
“那邊。”
光禿禿地樹乾上,用藤條綁著一個戴面具的人。藤條勒在身上,勒得很緊,皮膚滲血,藤條深深地勒進骨頭,看得人觸目驚心。
“他便是神明宮十三分堂的堂主。”金鍾樓微微皺著眉,撲面而來的血腥味,這大概便是他皺眉的原因。
無垢公子金鍾樓最不喜歡的便是殺戮和血腥,這一點,許多人都已知曉。然而這一次,金鍾樓皺眉,不單是那濃重的血腥味,而是對方被施予的殘酷刑罰。
“金鍾樓,你怎麽會知道?”溫書疑惑地問。
“因為我在他的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在他出發前往神明宮總機關室尋找易容成燕武男的汪大小姐時,曾與這位堂主錯身而過。那一刻,他清楚地嗅到了一抹南山棗的味道。
這個人身上,也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南山棗味道。南山棗是一種特殊的野棗,只在幾個稀有的地方分布,想必這位堂主的家鄉便是一個南山棗盛開的地方。
金鍾樓既然這麽說,那對面這人定是十三分堂的堂主無疑。
不管是誰,都不會懷疑金鍾樓的那雙鼻子。
“不過,我有一件事沒想通。”謝小跡摸著小胡子,看著眼前的人道。
“你是想說十三分堂的堂主應該是溫庭,這個人只不過是溫庭的替身,是他不在神明宮分堂時的備用身份?”金鍾樓想了想,笑道。
“沒錯,汪大小姐曾說,在他背後刺她一劍的人,身上有著罕有的松杉與桐木的味道。那個人手持武林利器羅魂劍,又對汪大小姐頗為了解,應是溫庭無疑。”
“嗯。”金鍾樓讚同謝小跡的看法,只是他不明白,溫庭為何要挑自己分堂的人下手。難道為了逼出溫姑娘,連他手下的人都不顧了?
這個問題稍後再想,現在最重要的是將眼前的人救下來。
“這個藤條,用特殊材質製成,一旦被捆上,便不易掙斷。而且越掙越緊,藤條遇到鮮血,便成了嗜血奪命的索魂藤。”
“謝小跡,一根藤條而已,用不用說得這般嚇人?”沒生命的植物,怎麽會飲人的鮮血?謝小跡也太扯了,要誇張也不是這麽個誇張法。溫書才不承認,他被謝小跡的說法給嚇倒了。
事實上,自從踏上這個山頭開始,她就覺得哪裡怪怪的。眼前的一切,好像是對方故意打造出來的幻象,他們被困陣中,無緣得知罷了。
溫書的預感沒有錯,他們自以為走出了生空死重四門陣法,卻不知,在走出來的同時,卻進入了溫庭精心布置地更為可怕的陣法。
這個陣法與其他的陣法不同,因為發生在這個陣法中的事都是真實的。只是他們身在陣中,無法看破,等看破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換句話說,這不是陣,而是圈套。一個針對三人精心打造,一旦進入無論誰都無法全身而退的圈套!
謝小跡和金鍾樓也感覺到了這個地方的邪門,但他們既然來了,早料到事情會這樣。而有些事,即便知道有問題,以他們的性格,也不能不去做。
譬如說,救下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人。
謝小跡用靈犀一指斷了索魂藤,綁在樹上的人頓時軟倒了下去。整個人沒了生氣,偶爾才能感覺到他胸口微弱的跳動。
“三小姐,快來看看他。”
溫書俯身蹲下,翻開那人的眼珠,又為他把了把脈。
“沒什麽大事,只是嚴重脫水,還有失血過多。”溫書說著,掏出一瓶丹藥,倒了兩粒,喂入那人嘴裡。謝小跡則拿出身上帶著的酒壺,灌了那兩人兩口,不一會兒,那人便嗆著醒來。
“你們……你們是……”
“這位是你們的宗主,而我們是你們宗主的朋友。”謝小跡指著溫書,簡短的道。
“宗……不可能……”那人直搖頭。宗主不可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又怎麽會救下他?
溫書無奈,掏出神明宮宗主大令,那人才睜大著眼,掙扎著想要起來行禮。
“不用多禮,你只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是……宗主。”
那個人告訴他們,他是神明宮十三分堂中的一個香主,執行堂主的命令,負責和外面的堂主聯絡。堂主常年不在分堂,他不在的日子,為了穩住分堂下屬,便由他假扮成堂主模樣,鎮守分堂。
他常年跟在堂主身邊,對堂主的生活習慣、說話方式包括一些簡單的武功招式都有所了解,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每次上面來人,若正逢堂主不在分堂,他也能巧妙地遮掩過去。
堂主對他很是信任,除了有命令交給他執行,其他時間神明宮中都由他自己做主,給了他很大的權力。
但前幾天,堂主不知道是怎麽了。將他們齊齊召進大堂,並在大堂內點了香,將他和其他幾位香主全都放倒,帶到了蝴蝶嶺。
等他們睜開眼睛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被人綁在了樹上。纏在身上的索魂藤,無時不在向他們傳遞死神即將到來的信息。
身上的水分被烈陽烤盡,身上的藤條越掙越緊,陷進皮肉,他道這回自己是活不成了。
不成想,就在這個時候,宗主來了。
那個人依然難掩神色間的激動,而溫書謝小跡和金鍾樓三人,則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溫庭故意引他們來救這些人,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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