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去城中為舒兒買藥的時候,聽說了一件事——”
佟秋雨眉頭深鎖,這兩件事,她原本不會聯想到一起。在發生了舒兒的事後,她才感覺到了這些事的不同尋常。
“是什麽事?”謝小跡問。
“與舒兒他爹決鬥的那位正道高手,被發現死在自己的房中。全身黑紫,七竅流血,死狀極為恐怖,據說是中了劇毒。”
“……”
“不但是他,還有在旁邊助拳的那位弟子,也暴斃在後山。不是毒死,而是死在柴刀之下。全身有多處傷痕,那些傷痕錯亂而模糊,是鮮血流盡而亡。”
謝小跡頭皮有些麻煩,四夫人的意思該不會是說那兩個正道高手是死在三小姐手下吧?
不是嗎?當然是,若不是三小姐,還有誰會殺這樣兩個人!無!錯!quled。武功低一點的弟子,用生疏的刀法取了他的性命。而那位高手,是那個時候的三小姐沒辦法對付的,於是她用了毒。
刀客前輩是流盡鮮血而亡,那位弟子死相淒慘,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頗有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之意。若非三小姐所為,又何必下這等重手,不乾脆取了他們的性命?
再者,這兩人一個在自己練功房內,一個在後山,不是特意找上門去,為何單單死的是這兩個人?還有,三小姐那一身的傷,與那弟子相搏,是拚上性命的。隻身一人闖進對方的地盤。並且大開殺戒,殺了他們的頭頭。還真是狂妄。
這是因為,三小姐她壓根沒想過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而是要盡自己所有的能力將對方打倒。
這股狠性,在這時就已經窺見原形了。
那麽小的三小姐,就有本事取這兩人的性命,對於日後她能憑著一己之力組建神明宮,謝小跡不覺得意外了。
“不知道為何,在城中聽到這事,我一直覺著不對勁。可舒兒一個小娃娃,還不到人腰高,怎麽有本事對付那兩個高手。我暗笑自己真是昏了頭了。居然會想這麽離譜的事。”
“我回到家中,跟舒兒說起這事兒,舒兒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便轉過身去,不一會兒便睡著了。那樣子,完全像是忘了她的爹爹死在這兩人手上,無動於衷。”
“這事一晃就過去許多天,舒兒身上的傷不輕,有幾道傷痕很深。我原以為要休養大半個月才能好利落。說也奇怪,不過三天,舒兒就能下地,行動自如。而她身上的傷痕。我原本擔心它們會留下可怖的疤痕。一個姑娘家,身上是不能有這些疤痕的,那會讓以後的丈夫嫌棄。”
謝小跡抽空瞟了金鍾樓一眼。金鍾樓聽得認真,沒有捕捉到謝小跡投過來的那一眼。
像這種情況。還是頭一遭,謝小跡覺得很新鮮。但換個角度說。也能知道金鍾樓此刻多麽專注於佟秋雨的講述中了。
“幾天后,我再一看,舒兒身上的疤痕全都消失了,沒有一點不對勁。她的體質好得令人咂舌,自愈能力簡直就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這大概就是刀客前輩所說的三小姐體質不同於常人的其中一個表現。”而另一個表現就在於她練功的接受力和天賦,三小姐在那麽小的年紀就有所成,一把柴刀能夠取正道弟子的性命,功力非同小可。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三小姐與對方在以命相搏。對方功夫較之那時三小姐要高強,但他沒有與三小姐以命相搏的決心,又輕視了這個小姑娘,所以到最後死在了她的手下。
“嗯,舒兒體質的確與別人不同。一年前,我剛嫁進郡公府,舒兒與媛兒發生爭吵,一氣之下跑出府去,被國公府的莫少爺誤傷。當時舒兒流血不止,怎麽止都止不住,老爺找來太醫為舒兒看病,什麽止血藥都用過了,那血還是沒有辦法止住。太醫搖頭,說血止不住,他也沒有辦法。”
“我嚇得心驚肉跳,舒兒剛到郡公府,就出了這樣的事,我無法原諒自己。明知道舒兒不高興,我卻罔顧她的感受,在她被媛兒欺負的時候,又沒能站在她這一邊。加上那段時間舒兒的情緒極不穩定,人變得煩躁易怒,還常常說一些胡話,過去的許多事都忘了。那孩子,一夜醒來,居然問我是誰?我心中不安,老爺安慰我說,這是舒兒在跟我鬧別扭,渴望能多得一點關注。我也隻當舒兒是生我的氣,行事說話更加小心,不要讓她覺得我冷落了她。”
母女倆發展到那個地步,難怪會讓佟秋雨覺得辛苦。但想必那時,溫舒的日子比佟秋雨還要辛苦。
謝小跡和金鍾樓都留了意,四夫人所提到的溫舒的變化,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服下忘憂草,封印住了體內的毒功,遺忘了先前的記憶。
現在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溫庭是何時知道神明宮的存在,並且加入神明宮,成為第十三分堂的堂主的?
以他在溫舒心中的地位,不該只是一位分堂主,他在神明宮莫非還有更為隱秘的身份?
而最後,溫庭為什麽要對三小姐下毒手?他們目標一致,三小姐所做的一切,又全是為了他。他們想不通,到底有什麽樣的理由,使得溫庭要陷誠心待他的三小姐於這樣的境地?
不只是他們想不通,莫小仙直至閉上眼的那一刻,都不相信她的庭兒哥哥會那樣對她。
“四夫人,有個問題,謝某不知道該不該問?”
“問吧,都說到這裡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你,為什麽和溫二少的父親走到一起了呢,還答應做他的四夫人?”以佟秋雨這種性格的女人,是絕不會甘心做別人的小妾的。以前三小姐也曾無意中說起她娘和平南郡公溫錚的事,但謝小跡認為,事情沒有那般簡單。
或許,佟秋雨和溫錚的相逢,原本就不單純。
佟秋雨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突兀,或許想過謝小跡會有這樣的疑問,但沒法相信他真的就這樣問了出來。
“謝小跡。”金鍾樓不讚同地搖搖頭,問出這樣的問題實在是太失禮了。這是四夫人的私事,他們不該過問的。
謝小跡尷尬地摸著小胡子,雖是如此,他還是想知道。
謝小跡的好奇心比常人多了一倍還不止,當他意識到有問題之時,總是很想找出答案的。
“沒有關系,這件事告訴你們也沒有什麽。”佟秋雨擺手,讓他們無需在意。
“一年多以前,舒兒突然要求來這臨陽城。她堅持,我也便聽她的,收拾細軟和一些必要的行囊,與她離開了生活了兩年多的地方,來到這臨陽城。”
“我來臨陽城沒多久,在街上便巧遇了老爺。那個時候,老爺騎著一匹快馬從街道中心經過,迎面朝我和一位小姑娘撞了上來。幸好我學過一些拳腳功夫,當即攬著那小姑娘,就地一滾,才免於被馬踩踏的命運。”
“老爺差點傷了人,也覺著抱歉,連忙下了馬,問我們兩人有沒有事。我教訓了他一通,認為他在大街上不該騎快馬,要是真的出了事便後悔莫及。老爺手下人說我放肆,要出手教訓,老爺止住了他們,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便翻身上了馬背,帶著人離開了街上。”
這樣的相逢雖然有些驚險,但並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金鍾樓“看著”謝小跡,想說他是不是多心了。謝小跡攤攤手,表示他也不知道,但就是覺得哪裡有問題。
“那後來呢,夫人?”
“幾天后,我和舒兒在臨陽城的街上閑逛,順便置辦一些必備物事。在茶樓喝茶的時候,又遇見了幾天前在街上騎快馬的人,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人。”
“是溫庭!”謝小跡笑了,他就知道,他的猜測沒有錯。佟秋雨與溫錚的相逢,果然有問題。
“我一眼就認出了小庭兒,與小時候有很大的不同,但眉宇之間像極了他的娘。舒兒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看到庭兒沒有什麽動作。我想,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是忘記庭兒了。”
不,沒有忘記,也不可能忘記。其他人也聽出了問題,自溫舒帶著她娘來到這臨陽城,許多事情就是她和溫庭計劃好的。
“我不知是高興,還是悵然。這麽多年過去了,舒兒終於從小時候她庭兒哥哥離開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悵然的是,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庭兒和舒兒,小時候那麽要好,在多年過後,卻變得那般陌生。”
“我前去與庭兒打招呼,對上的是他陌生而冷淡的眼。完全不認識我一般,陌生得可怕。我沒有多做糾纏,他既然不記得了,也沒必要再提過去的事。看到他過得很好,又成了郡公府的二少爺,我也便放心了。”
“我帶著舒兒離開了茶樓,以為我們母女與庭兒緣分盡了、以後都不會再碰上那孩子的時候,平南郡公忽然向我提親了。”
“……”
299那些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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