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書剛到主宅大廳外,就已經聽到眾人陪著永親王聊得正興了。
永親王間或愉悅地笑上兩聲,顯示出他的好心情。溫書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衝動,要鎮定,越是棘手的問題就越是得冷靜面對。
現在若是衝上去將永親王暴扁一頓,最後吃苦頭的只能是她。儘管這傢伙的笑聲真的很欠扁。
她在這邊煩惱得要死,他居然還給她笑得這麼猥~瑣,真是可氣!
在溫錚和大夫人等人面前,溫書知道自己任何不得體的舉動都只會成為他們批評和拿捏自己的把柄。即便她不想嫁人,也不能要死要活,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實在不適合她的風格,也讓其他人對她的行為作嘔。
畢竟永親王府的側妃還不能讓你滿足,你想怎樣?
這個時候,越是失禮就越是讓自己處於不利的地位。雖說自己最後還是慘敗,她依然要贏得光明正大,贏得有尊嚴。實在不行,她還有最後一招不是嗎?
溫書不是溫舒,不管身在何等境界,絕不會任人宰割!
溫書思量著,這些日子她不只一次地思考著這個問題,想著如何將自己從這個困境中解脫。
像他們這樣的家族,與皇家的子女一般,婚姻都只是拿來鞏固權力和拉攏勢力的工具,是統治者和家族掌權者政治下的犧牲品。就連她都不得不承認,溫錚沒有任何理由來理會她這個繼女的心情,而錯過和永親王府成為親家的機會。
若是其他的人家,可能巴不得趕快將女兒打包送到永親王的府上,溫錚能表現得這樣雲淡風輕,已經很不損他平南郡公的氣度和威嚴了。
在這個家中,她找不到一點可以援助自己的力量,就算是娘,這次也不會由著自己胡鬧。她和春兒。恐怕還以為她只是在耍女兒家的脾氣,要不然為何將她不要嫁給永親王的話完全都沒聽進去?
春兒這丫頭,更是興奮地讓她梳妝打扮,來讓她見他。看來。在這個家中,她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了。
一襲水藍色的長錦衣,幾朵淡雅高潔的梅花點綴其上,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寬大些,迎風颯颯,走起路來輕盈靈動,很有休閒的味道。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略顯柔美,未施一絲粉黛,清新如風。素潔如菊。美麗潤潔的眸子,彷彿高山之上的清泉,透著靈動,卻帶著一股誰也說不出道不明的堅定。
溫書走進了正廳,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到她的身上。其中有一道。尤其的熱烈,那種灼熱的溫度彷彿能將溫書的臉燒出一個窟窿。
溫書心性堅定,非一般人可比。面對這麼炙熱帶著興味的目光,她目不斜視,走進了屋裡,一一向眾人見禮。謹守大戶人家的規矩,連頭都沒有抬起過。這個禮節。倒是不錯,可以避免讓她見到不想見到的人。
「舒兒過來了,來,到娘這邊坐。」佟秋雨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對溫書道。溫書乖乖地走了過去,佟秋雨握著女兒的手。溫言微笑。
「溫三小姐沒事便好了,前日夜你突然不見了,讓本王好生擔心。現得知你安然回到府中,本王也就放心了。」
溫書還在發愣,想著待會兒要是溫錚直接和她開口了。她該如何回答的事情。佟秋雨看自個兒的女兒還在發愣,搖搖頭,這個傻女兒啊,未來夫婿在場,還這麼心不在焉的。捅了捅溫書,溫書這才反應過來沈冰奕方才說了什麼。
「……額,謝謝永親王爺關心。」
沈冰奕還在笑,眼裡卻有幾分危險。這個女人,膽子還真大,竟敢在他和她說話的時候走神,還對他這麼冷淡,哼哼。
餘下的,溫書就更不知道大家說什麼了,反正與她無關,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卻也不多言。那樣子,便是最有涵養的大家閨秀,她也不遑多讓。
溫書坐了快半個時辰,腰都酸了,臉上的笑容也快僵掉了,大家還是沒有要結束的意思。真不知道,一幫子人,為了家裡面那點小事,有什麼好說的。其實也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對沈冰奕太熱情了,問東問西,從他的母妃提到他的祖母,又從祖母提到一干叔伯兄弟。可憐溫書連個名字都沒聽說過,也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連想事情還總被打斷,真是越待越沒意思。
最可怕的是,雖然沒怎麼注意,卻也能感覺到對面有一道帶著審視的視線不時地打到她的臉上。一開始還不以為意,感覺到這道視線越發凌厲,溫書也漸漸坐不住了。
那個人,身上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實在太重了,哪怕只是被他掃到一眼,心中都會顫上幾秒鐘。
溫書努力克制著自己的異樣,不讓自己被他的壓迫感給壓倒,但又覺得這樣實在無趣得很,她又為何要在這兒承受他壓迫的目光?
「娘,我想……」溫書拉拉佟秋雨的袖子,想要先回聽梅軒。佟秋雨攥緊女兒的手,不讓她走。王爺點名要見她,就這麼走了是怎麼回事,她也希望舒兒能和王爺多多親近親近。
溫書苦著一張臉,怎麼這樣,娘,你這樣分明就是逼著我使出絕招嘛。
這一招,她可是不想這麼快使出來了,永親王要是真的逼她逼得狠了,她也不介意做一些平時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溫書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繼續微笑著,聽大家說話。就在永親王開口說話的時候,手中的茶杯「■」地一聲落地,嚇了大家一跳。
「抱歉,手軟。」
永親王嘴角抽了一下,注視著溫書,眼中瞬間的探究後,流露出一絲的興味。
「真不懂規矩!也不看看是什麼場合,連杯茶都端不好,身子就嬌弱成這樣?」二夫人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竟然忘了永親王在場,在她這個王爺未婚夫面前就數落起她來了。
溫書作出怯怯的樣子,低著頭,「對不起,爹,大娘,二娘,舒兒這兩日身子不舒服,全身都提不起勁來。」配合著她的語調,溫書臉上突然現出了可疑的紅色,全身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那樣子,就像得了什麼可怕的重病。
沉穩如沈冰奕,望著溫書臉上越來越濃的嫣紅,紅得充血的樣子,也不禁有些驚異。忙站起身,想看看她到底是怎麼了。
儘管他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個女人可能在耍什麼花招,那一剎間,還是忍不住心底涌起的一點擔心向溫書走了過去。
佟秋雨被女兒突如而來的模樣嚇壞了,她離溫書最近,又緊握著溫書的手,當然第一個感覺到了溫書身上那嚇死人的溫度。
佟秋雨驚叫一聲,連忙讓下人去請大夫,溫書忍著身上的劇痛,縮在椅中,雖是如此,那雙手還是抓得椅上現出幾條抓痕。
由此可知,這種疼痛有多麼的劇烈。
別說佟秋雨了,就是其他人也被這突然的情況給嚇得不輕。尤其是二夫人,剛才還是一副惑人的小狐~媚子,怎麼一下子就成了這副要死不死的樣子?
但很快的,這副驚嚇就成了竊喜。要是這個野丫頭就這麼一命嗚呼了,那她還真求之不得。就算不死,染上了什麼怪病,讓永親王不敢娶她,就好了。而且,見了今天這一幕,就算那死丫頭沒什麼怪病,永親王心裡都懼上她了,就怕把一個染上什麼不幹淨毛病的女人娶回府上去。
溫書的病況還在升級,也許是太難受的關係,溫書一下子要抓自己的喉嚨,一會兒又要抓花自己的臉,要不是佟秋雨死死地抓著她兩隻手,還不定會演化成什麼樣子。
佟秋雨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緊緊拉著女兒的手,失去唯一至親的恐懼令她忘記了一切,再沒有什麼比她女兒來得重要。
「鐵冬——」溫錚眉頭擰得死緊,眼中也不失擔心。「把三小姐抱到床上去,讓大夫最快趕來——」
鐵冬從身後站出,恭敬地點了點頭,「是。」
鐵冬俯下身,就要抱起溫書,被一個聲音給阻止了。
「讓本王來。」沈冰奕不顧眾人愕然的神色,抱起溫書,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此處離聽梅軒太遠了,這樣會耽誤溫書的救治。雖然大夫人私心裡也希望這個丫頭就此一病不起,但她可不似二夫人那般,在永親王和老爺面前,是不會露出半分這樣意味來的。
「桃兒,趕快領王爺去翠竹軒,然後吩咐廚子,去燒些熱水來,一會兒大夫來了可能會有用。」溫書這又抓又撓的,衣裳都花了,凌亂不堪,診治過後是要梳洗下。不過現在,這不是最緊要的。大夫人提到這個,讓大家不得不承認她辦事妥帖。
沈冰奕對大夫人道了聲有勞,然後抱著溫書飛一般地趕到了翠竹軒,留下眾人還在為這一幕震驚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