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喧囂里,一個身穿藍紋白衫,頭戴白色小帽的人從人群中忽閃忽現地冒了出來。
他輕功高絕,腳下生風,前一秒還在寬闊的街道上,下一刻就到了小巷深處。上一刻還在一富少身後冒出頭,空空妙手摘下了他的額佩、脫下了他的錦袍、摘下了他的玉凰和手中的白玉扳指。
下一刻,出現在一低矮棚戶之中,儼然一副闊少模樣。額佩已經到了他的頭上,玉凰掛在了他的腰間,白玉扳指戴在他的手上稍嫌大了些,向上一拋,掂了掂,然後身隨意動,轉瞬之間那個白玉扳指又回到了那個富少手上。
這一連串的事情,都發生在眾人視線之下,竟沒有一個人發覺到。那個富少還正翩翩瀟洒、自命風流地觀賞著路邊的字畫,卻不知這會兒連外衫都被人家給剝了。直到人群中有人指指點點,半天後才意識到那些人說的是自己,往自己身上一看,驚呼一聲,啊啊著到處去找自己的衣服和首飾。
再觀那人,這一轉眼的功夫,已經到了下一條街,溫書所在的銅鑼巷。
那個布娃娃攤,很快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幾經忽閃,姑娘手中的黑色布娃娃不知不覺就變成了藍色,那貨郎光潔的額頭忽然多了一額佩,豈不正是他順下的那一隻?
溫書隱隱覺得有哪些不對勁,還沒等到她意識到,她手中拿著的三隻布娃娃一下子變成了兩隻。等她眨眨眼再看時,仍然是三隻,只是由兩個女娃一個男娃變成了兩個男娃一個女娃。
冷汗自背上沏出,向來鎮定的溫書也不免心頭一跳,吞了口口水。眼瞧著這情形還真是詭異得緊,莫非是鬧了鬼了。
這種事溫書自是不信的,只是,溫書骨碌轉著眼珠。有些怕怕地掃著那明顯不是自己挑中的三個布娃娃,詭異地又瞧了一眼貨郎大叔到現在都還沒發覺的額佩。
此種情形,若不是鬼神作祟,那便是此時此刻。在這些人中,有一雙空空妙手瞬間完成了這些不可思議的事。
若是放在以前,溫書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到這一點,更不相信別人能從自己手中調換物事而自己從頭至尾壓根毫無所覺。看來,現在周圍有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而她很充分地打了一次醬油。
這種方式還真是有趣得很,溫書也對這個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她實在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將他們這些人完全耍得團團轉了。
想明白了這點,溫書佯裝不知。繼續看著貨攤上其它的布娃娃。而全副心神都敏銳地戒備起來,關注著四周,密切注意著每一個變化。
緊接著,她還發現了許多有意思的東西。
一個姑娘手中正在翻找著的綠色布娃娃,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變成了粉色。還不只這樣,不等她將它拿起來,那個粉色娃娃就自動跑到了她的懷裡。
這傢伙也太惡趣味了,玩得太過火,會嚇死人的。溫書無奈的想。
那姑娘也覺察出了不對,心虛又緊張地往後面看了看,除了她。什麼人都沒有。難道是她眼花了?甩甩頭,將這事拋到了腦後。
幸好,這位可憐的姑娘沒有繼續疑神疑鬼,否則還當真以為是見了鬼。所以,偶爾頭腦簡單點兒,也是件好事。
溫書察覺到背後有什麼東西一躍而過。莫非,那傢伙又盯上了自己?
呵呵!這可是你送上門來的。
以溫書剛才所見來看,這個傢伙雖然沒個正形,愛玩愛鬧,倒也算得上是個君子。當然了。梁上君子也是君子。也許正因為圍在這兒的多是姑娘家,他那雙手倒沒摸什麼不該摸的地方,擺弄的多半是姑娘家手中的布娃娃。唯一的男士貨郎大叔可慘了,額頭莫名其妙多了一個與衣著完全不搭的額佩,還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如果忽略這個額佩有多麼不合時宜,將它拿到當鋪去當了,倒是可以換一些銀兩。於某些人來說,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這個傢伙似乎看貨郎大叔頗不順眼,那額佩拿了又放,放了又拿,人家額頭也不知被他摸了多少次,額佩最後硬是沒留下。
其手法之快,動作之利落,真可謂出神入化,登峰造極。即便溫書一早細細留意,也沒看清楚那人的樣子,憑著貨郎大叔倒霉的額頭隱隱猜測出一二,這還得仰賴於溫書的目光之銳利。
這種手法,哪怕知道他的目標可能是自己手中的布娃娃,她恐怕也沒有一點辦法吧?
「有了!」溫書嘴角微勾,於別人不注意時念動暗語,空間打開,自己存放於空間的寶貝也呼之欲出。
突然,溫書只覺得手中一空,再一低頭,手中的三個布娃娃完全消失不見。她已經集中了全部的心神,卻還是被對方給得手了,等她低頭看去,發現自家三個娃娃的衣著完全被對方給調了個個兒。女娃的裙子穿到了男娃的身上,男娃腳上的小襪子居然套到了女娃的頭上,做起了帽子。
溫書嘴角抽了抽,這個傢伙,到底幾歲啊?
捧著那三個面目全非卻異乎尋常和諧的三個娃娃,溫書真不知道是哭好還是笑好了。
不過,她還是得手了。
恁憑他技巧再高超,手法再利索,只要他碰到了這三個娃娃,那他就絕對會中招。
那個玩得一身樂乎的傢伙,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中招了。他更加沒有想到,自己有一日會陰溝里翻了船,栽在一個小女子的手上。
這事說出去,恐怕叫謝小跡笑話死。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偷王公孫極樂。昨日剛到臨陽城,找謝小跡比試來的。好久沒出來活動,正覺手癢,決定今夜好好玩他一玩。
若是提早叫人給他卜上一卦,知道他今日出師不利,會遇到命定的煞星,他就是無聊死也絕不會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