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永親王沈冰奕,睿國公府莫少爺,還有其他大人府上的幾位公子,帶著貼身的護衛,一齊來到了郡公府。
這次狩獵是永親王召集的,一群相熟的好友前往郊外的炎承山狩獵。鮮衣怒馬,背挽彎弓,一群風華正茂意氣飛揚的年輕人,正處人生得意年華,好不風流!
溫家幾位,也都英姿颯颯地出場了。溫柔一襲白衣勁裝,肩上斜跨一把較男子稍微秀氣小巧的弓箭,穩穩地坐在馬背之上。
回頭笑望溫庭,翩然如仙的男子噙著微笑,如雲的青絲隨微風輕輕揚起,彷彿即刻化仙歸去。
他並未帶上弓箭之類的東西,而是背著一把古琴。的確,溫庭這個名字,無法與血腥狩獵聯繫一處。這樣的人,手上只該碰高雅的古琴,隨意念而奏,在他的琴聲里,感懷一國之興衰、人生之起伏雲涌。
溫柔在看到他背上的那把琴時,眼睛亮了一下。雖然這把琴裝在琴盒中,她還是從黑棕色的琴盒一眼就認出了這把琴的來歷。
溫庭有許多藏琴,唯獨這把琴,是他最為鍾愛的。自從得到這把琴后,溫庭便如獲至寶,連奏兩日夜,廢寢忘食,其痴迷鍾愛程度令人心驚。
也難怪,在今天這樣的日子,他會將這把琴帶上。
「溫大小姐,時候不早了,可知三小姐因何未到,是否有什麼事耽擱了?」沈冰奕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柔回過頭,舉止得宜,大方有致。
「王爺,三妹所居院落離這兒還有一段路程,不妨再多等片刻,我這便差下人前去催上一聲。」
永親王點頭應下,沒再說什麼。心裡則在想著。這個女人該不會又要耍什麼花招,放他們這一行人的鴿子,獨在府里逍遙快活。
這種事還別說,那女人還真幹得出來。這些日子。她恐怕想破腦袋,就想著能爽了今日的郊區之行。沈冰奕是何等人物,又豈會看不出溫書言行之中對他的抗拒還有躲避?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就越是喜歡看到她明明避之不及卻不得不點頭妥協的樣子,然後看她找著各種蹩腳的借口,來拒絕自己。
當然了,對於其他人而言,她的借口都很高明,一般人也看不出來。只是。又怎麼能瞞過他?
她做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放任她在有限的天地里自由,看著她一次次超出自己的預期,做出他完全意料不到的事,也是一種別樣的感受。
她是天空放飛的風箏。而他便是放風箏的人。他操縱著手中的線,要收要放,全憑他的意思。
這便是他的法則,他看上的人,就得由他完全掌控。他不喜歡他的生命中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更不允許這個不安定的因素還是個女人。
「王爺——」沈冰奕貼身侍衛林邑上前來,在他的耳邊道。
沈冰奕抬手。阻止他說下去。林邑要說什麼他很清楚,那個女人,已經來了。
「太慢了吧,你在幹什麼?」溫書剛一冒頭,溫媛的斥責便應聲而至。「還有,你穿的這是什麼。我們是去打獵,你當是在玩過家家?」
溫書越過她,徑直來到永親王面前站定。
「敢問王爺,你所謂的狩獵是姑娘也得上馬,與你們幾位男士一起狩獵嗎?」
「不然是怎樣。你以為讓你去是當花瓶的?」溫媛氣急,這傢伙,又一次無視她。
「抱歉了,我不會騎馬,姿色更是平庸,沒辦法當個稱職的花瓶。今日郊區之行,我就不跟去了,以免掃大家的興。一行這麼多人,少我一個不算什麼,我沒過去以為你們會先行,誰知大姐派人來催,也只好來跟大伙兒說一聲了。讓你們等這麼久,再次抱歉了。」
「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我們在這裡,哪裡是為了等你,你還沒這麼重要。」什麼呀,那女人,說得好像沒她就不行的樣子。這裡的哪個不是人中顯貴,她一個野丫頭,憑什麼要他們這些人等?
「是這樣啊,那連抱歉都省了。不過出於禮貌,我還是應當表明自己的歉意。歉意既已送到,我便不耽誤諸位的時間了,先進去了——」
溫書對這群人,有一種本能的抗拒,對他們提議的狩獵之行,更是半點興趣都沒有。說她孤僻也好,說她無禮也罷,她實在沒什麼心思應付這些人。現在她倒是真有些慶幸以前溫舒那有些糟糕的名聲了,她即便再驕矜、再不識好歹,再把自己當回事都是正常不過。
在這些千金少爺面前,經營破敗的名聲實在是太辛苦,太給自己找沒趣。她的天地不在這裡,沒必要為他們委屈求全,迎合討好。
她不會張狂無禮,更不會主動挑釁,卻也沒必要管他們怎麼看。這些人的想法,並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眼看著那女人擺擺手,下一刻就要進府里去,沈冰奕眼神一閃,露出幾分詭異的笑。
真是好大的膽子!
「清雪——」
「是,主人。」
溫書還沒走兩步,直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一陣眩暈,空中的景色在眼前交匯,高懸的郡公府的牌匾近在眼前,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身體一落,隨著一個人一起落在馬背之上。
「不會騎馬不要緊,這一路,就由清雪載你。」
溫書正待拒絕,卻聽永親王輕聲笑道:「還是你想與本王共乘一騎。」
不顧周遭人或揶揄或訝異的神色,永親王雙腿一夾馬肚,「人都到齊了,出發———」當先飛騎出去,一行人迅速跟上,不遠不近地與永親王保持三個馬身的距離。
這可真是趕鴨子上架,哪有這樣迫人的道理?溫書叫苦不迭,被個女人「摟」在懷裡,這叫什麼事啊!
自打將她塞上馬背後,溫書別說下馬了,連回個頭看她身後是哪位大神這麼強悍都做不到。她一有動作,身下的這匹馬就跟瘋了似的,撒著蹄子狂奔。
溫書確信,這位叫什麼清雪的女子是存心要給她好看了。到底是對她有多麼大的怨念,巴不得這頭馬能將她給顛死?
比起這個,溫書更加難以置信的是沈冰奕真的會這麼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強行讓他的侍衛把她帶上馬,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他這舉動的確顯得太過唐突了。
溫書很不爽,雖說現代不少女孩喜歡男子這個霸道的調調,可是她真的完全不感冒,還十分地反感。尤其是在這條該死的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馬上,她滿腹的怨念也一併算到沈冰奕那廝的頭上去了。
至於這位清雪姑娘,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也是聽命行事,賬記在她家主子身上就好,就別多費心思多記一個人的賬了。
吐了,吐了,快停下,真的快吐了——
溫書臉色發白,胸口直翻騰,比起身體的散架,這股要吐的感覺才真的是種折磨。而偏偏她掙扎得越厲害,那姑娘就越是高興,越發地揮動著馬鞭,溫書能夠感受到她嘴角猙獰的笑還有那滿懷的惡意。
暈!大姐,我哪兒得罪你了,至於這麼整我?
我壓根就不會騎馬,連馬背上都沒爬過,你這不是欺負人嘛。再說了,馬,多溫馴的小動物,你捨得這麼抽它?
「嘔——」不行了不行了,溫書快要死了,她發誓以後再也不騎馬了。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整過,在馬上那種頭不著天,腳不著力的無力感,連小命都捏在別人手裡,這種滋味別提多討厭了。
腦袋灌著風,整個臉充得通紅,胸口就跟要炸開一樣,別說此時她什麼都不能思考,就算有辦法讓她停下來她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險。這種進不能進,退不能退的窘境,還真是挫爆了。
別說騎馬,連見到馬都退避三舍,這麼恐怖的經歷,她不要再有第二次。
其他人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沈冰奕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地轉過臉,繼續保持著英挺的身姿,飛奔在隊伍的最前方。
那個女人,需要一點教訓,下次才能讓她知道:女人,不能太過任性。
溫書在心裡問候了他一家,雖然說遷怒從來不是她的菜,也不該問候他老爸老媽,但看到那臭屁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火大。人家都快死了,他還在那「耍帥」,真想給他幾針啊~
溫媛笑得樂不可支,還不停地催促著清雪讓她快點兒,再快點兒。這個死丫頭,也有這時候,可是好長時間沒整到她了。
放緩馬速,來到了她們旁邊。雖然清雪跟打了興奮劑似的將這匹馬發揮到了極致,但畢竟馬上有兩個人,比大部隊落下了一截。溫媛本在隊伍的前方,故意慢下來,溫書被折騰得沒了半條命,等她發現的時候溫媛已經來到了她們的身邊。看著她高高揚起的馬鞭,心道不好。下一刻,這馬鞭蓄滿了她全身的力氣重重地甩在了她身下的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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