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晟七僵直身體,不敢妄動,唯有眼球慢慢下移,望向他的腰間。
一雙纖細的手正緊緊環抱著他。
這手與人類不同,上面覆滿了黑色的鱗片,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冷金色的微茫,宛如夜空中的星辰,神秘而陰森。
蕭晟七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那雙手隨著他的呼吸在他腰間起伏,他的後心忽然一沉,像是身後環抱著他的生物將臉貼在了他的後背上,與他緊密貼合,姿勢親密無間。
還是沒有殺意。
緩了緩神,蕭晟七從兜裡摸索出那半截未燃盡的香煙,指尖輕輕捏住濾嘴,感受著微涼且略帶濕潤的觸感。
將煙遞至唇邊,蕭晟七熟練地用舌尖抵住煙身,從褲兜裡掏出打火機,用手擋著風滑動齒輪。
“哢嚓”一聲,火苗躍起,蕭晟七俯下頭,將煙頭湊近火焰。
微弱的火苗舔舐著煙紙,發出輕微的“嘶嘶”聲,煙絲開始燃燒,釋放出淡淡的煙草焦香。
蕭晟七松開了打火機的開關,火焰熄滅,留下一縷青煙嫋嫋升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微仰起頭,看著那口煙霧從口中悠然吐出。
“怎麽也不露臉打個招呼?”
空氣中蕩起輕揚笑聲,環住他腰部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些,又很快松開。
蕭晟七的肌肉瞬間繃緊,雞皮疙瘩遍布全身。
身後的東西,在緩緩長高,仿佛是一塊壓在身上的冰冷金屬板,沿著他的背部曲線窸窸窣窣地向上移動,緊密的讓他有些無法呼吸。
一張光滑冰冷的臉在路過時貼在他腮邊蹭了蹭,溫熱輕緩的吐息吹在他脖子上,又慢慢上移。
蕭晟七用力閉了閉眼,幾乎能想象到自己被這條形怪物擁在懷裡的樣子。
“你在害怕。”
“不,只是有點緊張......“
“蕭哥,你在那兒幹嘛?”
細弱清脆的女聲打斷了他與身後生物的對話,蕭晟七抬眼望去,王妍正站在小溪邊,眯著眼睛打量他,似乎在分辨什麽東西。
韓逸似乎也察覺到不對,他從石頭上起身,想要到蕭晟七這邊來。
“別動。”
蕭晟七嘴唇微動,目光牢牢鎖在韓逸身上,抬起一隻手,製止了他的動作。
韓逸愣在原地。
“你好像跟著我很久了?”
不再關心他人,蕭晟七專心應對身後的生物,輕聲開口,不想驚擾她。
這東西對他沒有殺意,他現在生命值不高,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再給自己樹敵。
“你猜。”女聲悠長延綿,吐息如蘭,似乎有些愉悅。
“猜不出來。”蕭晟七輕笑兩聲,吸了口煙,正要吐出的時候,突然劇烈嗆咳起來。
一隻冰涼的手沿著他夾克的下擺探進來,貼在腰腹處的皮膚上,凍的他一個激靈,下意識抬手按住。
“呵呵。”女人的輕笑再次響起,蕭晟七用力閉了閉眼,難得有些窘迫。
不小心點著上衣後,他夾克裡面一直是那條該死的圍裙。
“有話好商量,不要亂摸。”
蕭晟七乾巴巴地嘗試製止女人的動作,心中給自己著補,畢竟他穿的時候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哈哈哈哈。”女人放肆地大笑出聲,蕭晟七心中不妙,抬頭看向溪邊。
那幾人不知何時都已停下動作,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禁錮,目光聚集在蕭晟七身上,瞪大眼睛,面色蒼白,表情遲滯而僵硬。
“誒呀,我好像被發現了。”身上的手悄然離開,女聲貼到蕭晟七耳邊,帶著惡劣的笑意,蕭晟七心頭升起一絲不安,他的視線慢慢向下移動,呼吸一滯。
他的下半身不知何時完全被龐然大物佔據,那是一條樹乾般粗壯的蛇身,鱗片密布,紋路繁複,一圈圈地繞著他盤旋,三圈就已攀至胸腹,將他緊緊裹住。
蕭晟七試著動了動,但那蛇身的纏繞如同鐵鏈般牢固,他每一個動作都像撞擊在石壁上,徒勞無功,只能被困在黑暗的擁抱中。
黑色霧氣如同黑暗巨獸,悄無聲息地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張牙舞爪地圍繞著他們翻滾湧動,想要撲上來,又忌憚著什麽。
蕭晟七垂下眼睛,手指微微蜷縮:“韓逸,大人的事,小孩兒別插手。”
韓逸聞言張了張嘴,茫然無措,黑霧聽話地褪去一些。
蛇身在身上慢慢爬動,蕭晟七盯著身前地上的影子,目睹它越來越長。
這影子輪廓龐大,頭部與上半身的形狀最開始是女子長發飄飄的妙曼身姿,隨著它漸漸蛻變,隱約可見漂浮的鬃毛,與兩根伏在影子頭部鹿角狀的螺旋凸起。
“龍?”
蕭晟七聽到王妍的輕聲喃喃,身體略微放松了些。
不錯,比蛇強。
“可以送給我嗎?”
雍容的女聲製住笑意,再次響起,像是準備離開,這次她離得有些遠,蕭晟七不明所以,啞聲開口:“什麽?”
一隻巨大的爪子伸到他面前,指尖小心翼翼的捏著兩枚晶瑩剔透的翅膀。
“你剛剛在找它們。”
碩大的龍頭探到他面前,蕭晟七對上一雙猩紅地豎曈:“不能給我嗎?”
好半晌,蕭晟七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他反應了一下,組織著語言,盡量讓語氣保持平穩:“你就是為這個現身?”
“當然不, ”豎曈微微眯起,這條龍看起來很開心,“我現身是因為你在找我。”
蕭晟七有些錯愕。
“可以嗎?”回答了蕭晟七的問題,龍把翅膀往前遞了遞,又問了一遍。
深深吸了一口煙,蕭晟七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龍的眼睛,目光猶如實質,像是能洞察一切。
片刻,他輕輕點頭,吐出的煙霧緩緩爬升,消散在空中。
“當然可以。”
盤繞的蛇身開始松動,原本緊緊纏繞的環狀結構逐漸展開,緊貼在蕭晟七身上的鱗片逐一滑離,如同沙礫在皮革上緩緩滾動,發出微弱而連綿的摩擦聲。
束縛感逐漸消退,蕭晟七身上的夾克在蛇身松開的過程中隨之起伏,仿佛被無形的手輕輕撫平,最終恢復了原有的形態。
蛇身的蠕動加速,環繞在蕭晟七腰際的最後一圈蛇軀也緩緩松開,如同退潮般緩慢卻堅定地撤回。
巨龍龐大的身軀完全展開,猶如一條墨金色的河流在林間流淌,最終落在地面,激起一片塵埃。
遠處的龍尾輕拍地面,發出沉悶的“砰”響,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顫動。
巨龍重新盤成一團,慵懶地注視著他:“這是第一樣你主動送給我的禮物,它很漂亮,我很喜歡,會好好保存。”
蕭晟七輕聲笑了,他的嘴角漾起弧度,語調輕松散漫:“我的榮幸。”
聞言巨龍又擺了下尾巴,隨著身形漸漸消散,她眯起眼睛,聲音帶笑:
“我們還會見面,希望你......永遠這麽好說話。”
蕭晟七挑起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