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灭了蜡烛,谢清书躺在了床上。
子时铜锣声响起,房门“吱呀”发出响声,一个奶香的身子挤进她的怀里。
谢清书骤然睁开眼,垂眸望着拼命减轻动静的“小团子”,轻叹口气,重新闭着眼,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母亲,今天你难过吗?”
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沈初霁漂亮的小脸泛着委屈,她脸上的红印还没消失,痛的发紫。
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她的胸口,沈初霁伸手摸了摸谢清书的脸,低声道:“原来爹纳妾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芷兰姨娘真的嫁进来了,她成了我顺理成章的娘。”
“可是,我不开心。”
“你为什么要离开半年呢?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哥哥,为什么祖母和你都只疼哥哥?芷兰姨娘刚开始对我很好的,她什么都宠着我,纵着我,我想让她做我的亲娘,如今.......为什么我却不喜欢了呢。”
嗅着谢清书身上的味道,和她记忆中令她安心的味道一模一样,沈初霁鼻子一酸,眼泪不断往下滚。
她的手伸到谢清书的肚子上,偷摸打量谢清书有没有腥,快速的看了一眼她的肚皮,撇了撇嘴。
“没有.....没有那样的痕迹。”
重新躺在谢清书的怀里,沈初霁默默地流眼泪,脑海回荡着半年前第一次见温芷兰的场景。
那时她刚亲眼看见祖母哄哥哥用膳,自己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倒不是下人们故意苛待她,只是她想看看祖母会不会像注意哥哥一样注意到自己,所以哥哥不吃她也不吃,但是祖母发现了哥哥的挑食,拿着碗追着哥哥跑,而她没有一个人在意。
就在这时候,马车里下来一个温柔的女人,她拿着帕子给她擦脸,还给她喂吃的,亲昵的喊她初霁。
她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认识自己,她说——她是自己的娘!
怎么会呢!
她明明有娘,怎么能多出来一个?
那女人带她去小角落,让她看肚子上一些白色的痕迹,她说那是生下她的证明。
她说母亲是一个极其恶毒的人,她生下哥哥是为了争权夺利,想要牢牢坐住侯府主母的位置,母亲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和她抢,所以她夺走了自己。
芷兰姨娘不让她和任何人说这件事,芷兰姨娘说她来侯府就是为了照顾她!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千辛万苦从老家来这,是为了照顾她!
那时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她笑的好开心,终于有人宠着她了!
可是为什么,芷兰姨娘也变了!
而且......
“母亲,你也看看我,好不好。”
她害怕芷兰姨娘!
母亲......她想要母亲!
沈初霁是哭着睡着的,谢清书一直都没睡,将她的碎碎念全都听在耳里。
她的手轻轻拍着沈初霁的身子,呼吸都沉了下去。
她的女儿,怎么会觉得她不爱她!
“夫人,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二小姐您是她的亲生母亲?奴婢瞧着二小姐这模样,心疼。”
采薇端着安神茶进来,她一直站在门外,听到了沈初霁的话,不敢惊扰,等到沈初霁睡着了,这才开门。
上次她察觉到沈初霁以为自己是温芷兰生的,气的浑身发抖,谢清书拦住了她,不允她找二小姐解释。
“二小姐和夫人长的这么像,温姨娘竟然也能睁眼胡说八道!二小姐出生的时候她才几岁,尚未嫁人她怎么生的孩子!也就二小姐信这个话!竟然还和夫人离心!”
谢清书搂着沈初霁,掖好被子,冷声道:“温芷兰能趁我不在的时候给她灌输她并非我亲生的念头,必定下了很大的功夫,她今日和侯爷在床上不曾落红,侯爷神情也没有异样,恐怕其中还有事!初霁单纯,温芷兰给她灌输这样的想法已经半年,哪怕我直接告诉她,初霁也不会相信。”
“唯有让她自己产生怀疑,找到合适的机会摆足证据,才能一次击碎她的怀疑,让她相信她是我的亲女儿。”
谢清书神情发狠,“沈时晏和母亲在府中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初霁的异样,温芷兰这件事做的极为隐秘,我们暂时只能按兵不动,决不能打草惊蛇!”
重活一世,她才发现温芷兰在私底下给她的儿女洗脑,挑拨她们只见的母子,母女关系,她沉浸在寒心和失落里,反而满足了温芷兰的愿望!
这是她的失职!
何况,让永昌侯府嫡女误以为自己是外室的私生女......这样的事一旦爆出来,谁也救不了温芷兰!
这是她清算温芷兰的一环!
在找到那个扳倒温芷兰的时机之前,她不得不让初霁受委屈。
“在说清真相之前,我还要弄明白一件事。”
谢清书眯了眯眼,“让初霁以为她的亲娘是温芷兰,此事,老夫人和沈时晏究竟知不知情!”
采薇打了个冷颤,这要是侯爷和老夫人授意,这永昌侯府得多恶毒!
“爹那边可有消息?是否查到那群山匪的下落?”
谢清书朝采薇问道。
采薇点头,“当年在云州城出没的山匪已经锁定了几个,老爷正在想办法确认具体是谁。”
“还有,温姨娘在老家曾有过一段和人私奔的经历,这件事极为隐秘,很少人知道,老爷的人花了重金才查到消息,听闻她跑了一年,最后浑身脏污的回来,好似身上的钱财都被人骗光。”
谢清书动作一顿,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快的没有抓住。
“私奔的对象是谁?”
采薇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不过很早就卷钱跑了,名下的铺子全都抵押在赌场,全赔了。”
“赌场?”
谢清书琢磨了一会,缓声道:“你去库房拿五百两银子,这条线挖深了去查!在烫金的首饰匣里拿几个金首饰出来,放在显眼的地方,最好明日就能让温芷兰看见。”
温芷兰已经顺利嫁到永昌侯府,她该进行下一步了!
“烫金的首饰匣?那里装的都是......奴婢明白了!”
采薇收起脸上的惊讶,转而变的兴奋,怜爱的看着沈初霁,小声道:“二小姐就要知晓真相了,再不会有人欺负她!”
三更天,谢清书拿着鸡蛋给熟睡的沈初霁揉脸,又小心的上了一层药膏,等药膏结块一点点的拿下来,摸着她睡着了都在哭的小脸,轻轻亲了一口,拥着她睡下。
翌日,书房早早传来消息,沈砚舟和赵景逸一同去了夫子那温书。
谢清书睁开眼,怀里的沈初霁早已没了踪影,温芷兰急匆匆的将沈初霁堵在床上,冷眼瞧着她,命令道:“今日起你不要睡了,缠着小世子,破坏他和那个野孩子的太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