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没有在学而书斋接见皇甫嵩,而是在小校场。
小校场上,他一身劲装,马步扎稳,屹立如山,看着皇甫嵩,挑衅的说道:“皇甫将军,来练练手!”
“末将披甲,对大将军不公平!”
皇甫嵩一身盔甲。
“无妨!”
李桓笑了起来:“你怎知,我没有进步呢!”
“那末将不客气了!”皇甫嵩就是那种,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人,他安静的时候,感觉有几分温顺,儒雅,但是动起来的时候,绝对的凶猛,步伐如风,风随着步伐而走。
这步伐是有名堂了,皇甫家的家传绝学,看似眼花缭乱,但是那就是速度到极致的一个表现。
快如风。
他的人到了,拳头也到了。
“够猛的!”
李桓硬生生的吃了一拳,后退半步,笑了笑,说道:“看来皇甫将军身上的旧伤尽去,可喜可贺!”
“那还要多谢大将军!”皇甫嵩身上有不少旧伤的,上了战场的人,就不要想着能安安稳稳的养老了,或多或少,肯定留下一些明里暗里的伤势,等到年纪一上来,就会爆发,甚至是平时,动了真气,有些穴位,都隐隐作痛的,无法全力施展拳脚的。
是在出征之前,李桓让岳郎中和华佗联手,给他检查,治疗,进行了两个疗程的针灸,开始吃药,一开始皇甫嵩是比较抗拒的,总感觉李桓有点好像想要害他的一样。
拗不过,就接受了。
甚至是在行军交战的时候,都没有忘记一直吃药调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特别是练武之人,真气顺不顺,一动就有感觉了,几个吃药的疗程下来了,他的确感觉,运功顺畅了很多,一些穴位的隐痛,都在慢慢的消失。
不算是很彻底。
但是足够他爆发自己的功力了,起码比以前,多了一成的战斗力,不要小看这一成,高手过招,哪怕是一点点的优势,都是决定胜负的一个关键。
“再来!”李桓身上的伤势就没有这么容易根除了,那一次刺杀,给他的身体创伤,用岳郎中的说法,起码跟他十年以上,能不能消除,还要看他养的如何,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一身怪力和体内四股真气的疯狂爆发。
他的拳很重。
俗话说得好,形意拳霸道。
半步崩拳。
一拳过去,技巧有了,力量够强,哪怕迎面上来的一辆车,都能倒飞出去。
“咔咔咔!!!”
皇甫嵩没有闪躲,而是硬生生的吃下这一拳,双手凝拳护胸,这一拳的凶猛,他甚至还没有到,就已经感觉到了,强大的冲力,连退三步,每一步都把脚下的青石砖都踩裂开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好霸道的拳法,而且我没见过!”皇甫嵩目光赤红,作为一练武之人,他年少的时候,也曾经游历天下,找人比武,对于天下武功,不管是江东荆州那些软绵绵却能伤人肺腑在无形之间的拳法,还是北方,出拳凶猛,霸道刚烈的拳法,他都见识不少。
可李桓这半步崩拳,让他感觉很独特,不是技巧,而是运功路数不对,是一种让人躲都躲不掉的拳劲。
两人过招十余。
拳法,腿法,身法,最后甚至拼纯粹的力量。
最后,还是皇甫嵩落败。
他尽力了。
但是李桓的一身怪力,拳有开山之劲,腿有横扫之力,一拳一腿下来了,自己感觉浑身都已经散架了。
“大将军的武功,不知道师承何家?”
皇甫嵩接过旁边兵卒送来的毛巾,擦着汗水,浑身湿透,但是战甲不卸,不是不愿意,而是他是一个讲规矩的人,来见李桓,逼不得已,但是必须要披甲入宫面圣,不能丢了天子的脸,哪怕衣袍都湿透了,也强忍着。
“我年少读书练武,但是练武并没有练出什么成就来,少时,北地李氏的子弟,以兄长李傕为目标,能把家传武功练到兄长这个境界,已是我北地李氏,一百年来都没有见过的!”
李桓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擦着汗水,看着这人工湖泊,湖泊上的水,荡然闪烁,浮现出他的面孔来了,看着自己的面孔,他忍不住多少多少有些人生感概了,感概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原主的人生:“在一条不合适的路上,我奔跑的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追着那太阳,在一直走一直走,从北地走出来,从西凉走出来了,走到了雒阳,一直到,一场战争,生死之间,才看得明白,原来不是自己路,那是走不通的,所以,我就改变的练武的方向了,我没有继续按照家传武功去练,我去模仿,去学习,然后我的人生,就得到了些许的眷顾,还真让我去学出了一些名堂,打出了一个威名来……”
皇甫嵩听了很认真。
李桓这人,崛起的太突兀了,让很多人都反应不过来了,多少人翻过了李桓的平生,觉得他前十几年,那都是寂寂无闻的,借着北地李氏之名,庇护在李傕的麾下,这样的一个小将,在西凉军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结果不到一年时间,他就完成了人生不可能的一种逆袭。
踢翻了董卓不说,压住了李傕,把西凉猛将都震慑了一番,一举成为了整个西凉军的领袖,更是成为了朝廷说一不二的权臣,关中名副其实的掌舵人。
所以对于李桓这一番话,他半信半疑,作秀吧,有可能,但是道理或许也没错,当然,皇甫嵩这么聪明,也能听得出来,李桓的话外有话。
路,走不通,就要重新选择……
这概念,从本质来说。
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正确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是错误的。
选择的路,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动摇。
只能害人害己。
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立场坚定,而是摇摆的立场,自古以来,墙头草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李桓看着面容沉重的皇甫嵩,没有继续给他压力,有些路,得他走了,才能知道,错还是对,不然,说一万句,都没有任何意义,皇甫嵩这人,性格来说,就是坚韧的。
他转移话题,问皇甫嵩:“你没有选择立刻进宫面圣,跑来我大将军府,怎么想的,不怕天子有其他想法吗?”
“我要一个团结的长安!”
皇甫嵩的想法,很简单,他效忠汉室,效忠天子,但是也很明白,天子还扶不起来,长安朝廷想要在天下诸侯之中,保得住,还得看眼门前这个强势的青年。
“有人在分裂陛下和大将军之间的信任!”
皇甫嵩直接的说道:“我,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明,陛下依旧相信大将军,兵权还在大将军手上,让他们,莫要想太多不必要的念头,自内部而破坏我朝廷之安稳团结,唯有团结一致对外的朝廷,才有机会,平天下之安定,重拾大汉昔日的盛世太平!”
“你可知道,大多数人认为对的事情,你不认同,那你就是错的!”李桓越发看好这个在历史上,被青史一笔划过的大汉最后一个军神了,皇甫嵩的人生悲剧,就是因为他这一腔热血了,他自以为对的东西,再坚持,就显得格格不入,董卓要杀他,所谓的保皇党也不敢留他。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陛下错了,当力谏,大将军错了,那就要血谏!”皇甫嵩平静的说道:“有些事情,谁在做,有人能看得到,某知道,朝廷之争,向来没有太多对错,更多的是立场,可立场能打得过天下百姓吗,长安能安稳,大将军之功,关中能安稳,大将军之功,朝廷离不开大将军,这是事实,至于……”
他很强硬的表达自己的意向:“大将军有一日,擅权夺位,那某,也会成为大将军的敌人!”
“很好!”
李桓倒是没有一点点的生气,他大笑了起来了:“皇甫将军,你知道吗,这么多人,也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大实话,大实话不好听,但是真,我其实比你更加希望,这朝廷能团结一致,该让的,我让了,该给的,我给了,只是有些人,还是不满足,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至于擅权夺位,那是以后的事情,以后,谁能说得准呢,你说,是不是……”
皇甫嵩不答,但是眼神很锋利,他在盯着李桓,盯的很紧,那眼神,如同野狼,凶狠,又阴鸷!
“你入宫吧!”李桓摆摆手:“莫要让陛下久等了,要不要让群臣觉得本将军太霸道了,进攻面圣之后,明日上我府,我们又有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