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的目光凝视着沙盘上的兵力对冲:“文和,如果我们出兵,先下手为强,想要吃掉汉中,把刘焉,赶回巴蜀去,你觉得,有机会吗?”
“难!”
贾诩沉默半响,吐出了一个字。
机会或许有。
但是太难了。
现在他们想要稳坐关中,都是属于非常危险的阶段,外忧内患,外面对他们长安朝廷俯视眈眈的人可太多了,甚至已经有人准备想要另立天子。
冀州方面就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刘虞没上当,他们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当这个傀儡的,暂时放弃了,但是只要有机会,袁绍是绝对不会受长安朝廷的要挟的。
袁术是想要造反的人。
荆州刘表,单骑入荆州,虽说在历史上,有一个守家之犬的称谓,但是谁知道他心里面,有没有称帝继位的心思,要是能杀入长安,他不是没有机会的。
诸侯独立,谁也不想受到长安朝廷的制衡。
就好像战国时期。
秦一统天下之前,为什么要先干掉周王室,那是因为正统还在,这一步就走不出去,但凡有人想要称帝,就必须要拿下关中,吃掉长安朝廷。
关键是,现在长安朝廷也不太平,事情多,内部人心不齐。
想要造反的人。
可比忠心的人,要多得多了。
贾诩提醒李桓:“这朝廷最近有意无意的提议之中,一直都在想办法让太师回来了,咱们动作要是太大了,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或许铤而走险,兵控长安,把太师给抬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吃大亏了!”
朝廷斗争,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李桓掌控兵权,但是不一定能掌控绝对的大势,保皇党,世家派,那可是一直都在蚕食着关中的力量。
李桓出身西凉,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瞧不起李桓这出身的,多不胜数。
即使西凉内部。
偏向太师的,依旧是有不少人的。
李桓掌控兵权的时候,拳头最大,大家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头再铁,总不好是要硬生生的撞上李桓的钢刀的。
可但凡有一点点缝隙和机会。
他们都会扑上来撕咬。
太师,就是他们越不过的一道坎,别看太师现在被李桓压在了眉县坞堡,可事实上,太师就是太师,执掌西凉这么多年,西凉大将,听他的比听李桓的,要多一点。
牛辅,董越,甚至是李傕,郭汜,这些大将,现在安安稳稳,太师一出山,说不定就站队了。
“太师……”李桓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问:“最近他在干嘛?”
“听曲,饮酒,享乐……”
贾诩淡淡的说道:“再这么下去,倒是不用我们下手,他自己就没了!”
“这么放纵?”李桓皱眉。
“他遭受了李儒牛辅的背叛,又让你给打下了谷底,心情本来就郁闷,他自己愿意走出坞堡是一回事,可被我们给关进坞堡,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觉得啊,他这样子,要么就是做给我们看的,寻找机会反击,要么就真是不愿意没心气了!”
贾诩道:“黑乌卫毕竟是他们建立起来的底子,事实上现在我还没办法确定,谁能用,谁不能用,所以针对坞堡的盯梢,我让东厂的人去盯着他,东厂盯的很紧,可这消息反馈回来之后,我倒是觉得正常,可李儒却愁眉苦脸的,我觉得,李文忧可能看出了点端倪,他更加熟悉太师,知道太师要什么想做什么,就是这厮,还在纠结立场上的问题……”
“李文忧的立场本来就是希望太师好的,他辅助太师是,背叛太师也是,到了最后面,他还是会给太师站场子的!”李桓倒是没有意外这一点,他笑了起来:“这是好事,他要是真的这么堂而皇之的就抛弃了太师,我反而不敢用他了!”
他想了想,说道:“不过还是要交流一下,你找个机会,和他交流一下,探探底,也可以和他说,他如果想要太师返回长安,我可以支持!”
“支持?”
“当然,支持!”李桓平静的说道:“太师想要回来,不见得是坏事!”
“那可是太师,这长安周边的兵力调动,别人未必有能耐,太师是有的,太师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凶威,带着我们杀入雒阳的功劳,多少西凉大将对他心悦诚服!”贾诩很担心这一点啊:“他要是想要反你,哪怕成不了,也能让我们西凉主力元气大伤,甚至会让我们辛辛苦苦整肃出来的西熊军付之一炬,实力一旦折损,关中必然动荡!”
他们如今还能稳坐关中,不是因为他们多得人心,短短时间之内,哪有什么人心可言,顶多就是长安百姓记他们一点好,其他人,多数还是听地方的。
他们靠的是强大的兵力。
兵权才是最不能晃动的。
“要来的,早晚会来,太师真要动手,我们也控制不住,而且……”李桓眯眼,眸子闪烁一抹精芒:“与其让他动,不如我们动,我准备亲自征讨汉中……”
“太冒险了!”贾诩瞪大眼睛。
“时不待我!”
李桓叹气:“我也想要慢慢来,可我们关中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问题,我们乱,他们可不会给时间我们收拾乱局,一旦冀州,兖州,豫州他们回过神来,合围上来,我们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历史已经变了。
如果关中一直处于动乱时代,那些诸侯是不会在意的,他们可以慢慢收拾好自己的地盘,再来争,但是如果关中出了一个能稳坐关中,还执掌长安朝廷的权臣。
他们就未必能接受得了。
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就是这么一个局势,天下乱,是从黄巾之乱开始的,自从黄巾之乱平定之后,地方权柄大大的增加,赋税权,征兵权,都被截留了。
这才有了一个个诸侯的崛起。
这时候董卓杀入了雒阳,掌控了朝廷,让朝廷变得强势起来了,这可是所有诸侯都不愿意的,才有了围攻之势,把董卓打下去了,又起来了一个李桓,他们更加接受不了。
说不定第二次诸侯围攻关中的局面,就出现了。
李桓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在战略上来说,得杜绝这种可能,立威,整理内部,实力足够强大,又有长安朝廷背书,这才是真正的立足根基。
“你去准备一下,先让徐荣和李傕回来,我看看我们的兵力具体情况,再做具体打算,但是你得做好,某要亲自率兵讨伐汉中的准备……”李桓想了想,问:“对了,皇甫嵩他们什么时候能返京?”
“押送匈奴和白波军的一些俘虏,行程比较慢,按计算来说,三日之内,应该能返回来了,不过河东留的兵力,不足以镇压,估计还要调兵才行!”贾诩说道。
皇甫嵩把主力带回来,河东留一个营,现在河东的势力被一扫而空,但是不代表麻烦不在,并州方向,冀州方面,甚至是河套大草原上的匈奴部落,都有可能南下的。
没有足够的兵力,镇不住河东。
“刘艾稳住河东没问题,但是想要镇住河东,还要一个能打仗的才行!”李桓沉默了一下,道:“张文远我有大用,让皇甫郦率兵镇河东!”
“好!”
贾诩点头。
“什么人?”
“有刺客!”
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些吵杂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明亮的火把,一下子把整个大将军府都照亮了。
“主公,有人摸进来了!”亲卫李四快步走进来,拱手行礼。
当初李桓身边两大亲卫,在遭遇城门刺杀的时候,一死一伤,死的是李冲,伤的是李四,李四负伤,休养了很久,最近才返回李桓身边,担任大将军府的护卫工作,是亲兵大将。
“何人?”
“不知道,但是轻功很好,我们防备足够森严了,还是让她摸进了内院,现在我已经把院子里里外外围住了,一寸一寸的搜,肯定能搜出来!”李四冷厉的说道。
他吃过一次亏,所以在大将军府的防卫上,那是下了苦功夫,不留任何一点缝隙的,但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能摸进来,此人功夫了得,实属当世少有。
李桓转身,把架子上的天剑流星给拿上:“进我大将军府,好胆子,某倒是要看看,谁这么有勇气啊!”
“大将军想要找我,我亲自来了,也算是礼数了,大将军何必着急呢!”
一个幽沉的声音,从暗中响起。
屏风倒下。
露出了一个身影。
蔡琰。
蔡琰的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剑,在蔡琰的身后面,隐藏着一道藏匿在黑暗之中的影子。
“来人!”李四大怒,低喝一声:“上弓弩!”
脚步声之下,精锐的弓弩手一下子把这身影给围住了,手中都是百步穿杨,能在一瞬间击杀敌人的强弩,全部上弦了,这样的阵势,即使是游侠之王来了,也未必走得出去。
“我的手,可不稳,要是被吓着了,动一动,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可就要和我陪葬了!”幽冷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出来。
“退出去!”
李桓摆摆手。
“主公!”
“我说退出去!”
“诺!”
李四不甘心,但是只能领命,让弓弩手往后面退。
“来者是客,只是这种方式,不太地道,这算什么礼啊?”李桓握剑,目光平静,他微微眯眼,眼瞳深处有一抹冷意,杀意氤氲,只等爆发而已。
“这大将军府如同虎狼之穴,别说我了,哪怕是游侠之王,甚至是天下第一猛将吕布亲临,都未必能走出去,我怕来了,走不出去,这不,先给找点保障,我相信大将军不会介意吧!”
身影依旧隐没在黑暗看不到的地方,但是手中的剑,死死地横在了蔡琰的脖子上。
“那你想怎么办,一直这么僵持着?”
“那要看大将军有没有诚意!”
“想要什么诚意?”
“大将军府,所有兵卒,退出府邸之外,咱们再谈!”
“李四,下令,所有府兵,往外面退!”
“诺!”
大将军府八百府兵,急促的步伐,迅速往外面退出去,一直退到了府邸外面,但是依旧在外面布置下了天罗地网,甚至连屋顶都封锁起来了。
“这样可以的吗?”李桓平静的问。
“大将军果然有魄力!”黑暗之中影子继续说道:“但是我害怕大将军,大将军能在游侠之王的刺杀之下,都能活过来,还能和吕布打成平手,如此凶猛,我怕大将军一剑,把我给杀了!”
“直接点,还想要怎样?”
“大将军把剑丢了,自缚双手,这书斋里面,所有人都离开,一个都不能留下!”
“条件还蛮多的!”
李桓照做,把剑丢给了贾诩,然后找了绳子,把双手给束缚起来了,把学而书斋所有人都驱散了,留下他一个人,直面刺客。
这时候刺客才露出了身影。
“久违了!”一个娇俏的女子,放下了手中架在了蔡琰脖子上的剑,走过来,跪坐在案前,平静的对着李桓说道:“小女子弘农王府唐氏,拜见大将军!”
“没事吧!”李桓没有理会她,反而更加关心蔡琰,看着她脖子上淡红的剑痕,眉头微微有些沉。
“没事!”蔡琰喘息了几口清新的空气:“还是大意了,以为在府里面,不会有危险!”
“那下回就要注意了!”
“嗯!”蔡琰平静的眼眸下,浮现一抹冷意,斜睨了一眼那黑衣女子,道:“不会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