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城因为李桓的一句抄家的话,就陷入了动乱之中,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牛辅和河东世家的较量了,这也会关乎朝廷和关中世家的一个对弈。
河东作为京畿七郡之一,是关中之地的核心部分。
太师董卓是不可能丢了河东的。
而河东也未必愿意臣服在太师之下。
朝廷的事情是太师掌控,能不能压得住关中世家,这就要看太师的本事,而河东之地,那就是牛辅的主战场,牛辅打仗没问题,但是牛辅能不能顺利的稳住河东,就要看牛辅的手段了。
说一千道一万,做了才知道结果,河东世家强势了几百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低头。
他们肯定会反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明刀明枪的和牛辅对着干,他们没这个本事,在这个有兵就已经是草头王的世道,世家显得更加的聪明,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可暗地里面,他们的手段就多了,治理地方收取赋税,说到底就是治人,可人心偏向哪里,可不一定,世家要是能挑拨一下,河东反了,也不出其的。
李桓相信河东世家只要团结起来,有这个实力。
汉末动乱,说到底只是一个土地兼并的问题,活不下去的人多了,才会动乱,而那些活不下去的人手中掌控的土地,基本上都落在世家门阀和地方豪族手上了。
有土地,有人口,有财富,有粮食……
治理地方的基础都让他们霸占了。
牛辅要么就出兵,杀一个血流成河,十室九空的,要么只能低头,当然,低头也分很多种的,打着低头也是一种选择。
这就要看牛辅的选择了。
河东的事情李桓不会去插手太多。
他也看出来了,牛辅的性格来说,是一个相当强势的人。
你给点意见,他会谢谢你。
你要是给了太多意见了,他就会反感你了。
而且李桓不能在河东逗留太久,西凉的局势还是在长安,他想要壮大实力,就必须要回长安,在河东,哪怕割据一方,也是没有太多底蕴的。
李桓不是李傕郭汜这等西凉老将,在西凉军集团内部已经有了足够的声望,只要走出来的,割据一方,有了地盘,有了赋税,就能壮大实力。
他现在,少的不仅仅是名望。
还有名义。
这个名义,必须要从长安朝廷上获取。
所以他顺手拿到了牛辅的一个大大的人情,就准备撤了,不过大战过后还是颇有伤亡了,还要休整数日,清点一下收获,这一战的收获可不少。
………………
两日后,天气晴朗。
安邑西郊。
武威营的营寨。
李桓体会到了一把做主公的烦恼,就一个武威营,大战之后的事情可不少,伤亡统计,各部人心,战果收获,分配问题……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拿主意的。
别人不是不能拿主意,而是不敢越俎代庖。
“两千六百一十七匹战马?”李桓看着李真,疑惑的问:“我们有这么多战马吗,不是在战场上缴获了几百匹战马而已嘛?”
西郊的战场并没有太多的战马,而北面的战场,他们人少,能缴获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我们在西郊战场缴获了一百八十多匹战马,然后在北面的骑兵战场缴获了四百多战马,加起来六百多战马,而且这两千匹战马,是牛辅将军送给我们的!”李真回答说道。
“这么大方?”李桓眼睛都冒泡了。
这年代,战马都只能靠着从草原上缴获,以前他们在西凉的时候,西凉还有不少牧场,所以他们不缺战场,但是进了中原之后,各部都是极缺战马的。
太师嫡系飞熊营又集中了大部分的战马,能落到各部主将手中的战马,少之又少了。
“是挺大方的!”
胡轸在旁边,羽扇摇一摇,更有一番谋士的风采了,这厮对外还是武威营主将,比如这一次拜访牛辅,那也是担着主将名头的,但是对内那是全然放手了。
李桓一开始还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想太多了,故意给自己作势,但是后来发现,这厮与其说想要当一个武将,还不如就是一个读书人的心态,更喜欢当一个谋将。
胡轸笑着说道:“牛辅这一战收获很大的,匈奴骑兵被他们杀退几千里,于夫罗带着残兵连河东都不敢久留,抢掠来的东西,都丢弃了,其中包括他们自己养的战马,都丢弃将近一半,让牛辅吃了一个饱饱的,他大概能收获**千匹战马,飞熊营骑兵已经够多了,他就算是在练兵,也不会练骑兵了,估计给自己留的不多,而且剩下的,大多数是送往长安的,给了我们两千匹,那已经是很大方了,这事情要是让李稚然郭阿多知道,那是哪怕被太师责罚,恐怕都要来抢的。”
马匹对于西凉将领来说,太重要了,别说将近两千匹战马,就算是几百匹,都能打出狗脑子的。
“那可要藏好一点!”李桓笑着说道。
“恐怕藏不住了!”李真提醒:“安邑一战很快就会被长安所知,咱们那位族长如果派人来打听消息,肯定会找咱李氏子弟,虽然你让李弓带着他给的嫡系部曲回去了,把他的人都送回给他,算是净身出户了,可咱们武威营之中,还有好上百李氏子弟,总会有一些向着他的,这事情瞒得住谁,都瞒不住他的!”
同为北地李氏出身,李傕是族长,是北地李氏的顶梁柱,大多李氏子弟都对他言听计从,这年头,家规比国法要严苛,很多人不怕死,怕的是被革除族谱,进不来宗庙,死了没法埋在族地。
李傕作为族长,对于北地李氏就是土皇帝,有绝对的生死控制权。
“就算是他知道,他能这么不要脸,问我要战马吗?”李桓沉思了一下,问。
“要是以前或许不会,但是现在……”
胡轸笑了笑,轻声的说道:“主公,不要把西凉人的脸看的太重要了,没有直接出兵来抢,那就已经是要脸了,要是我,撒泼打滚的,我起码都要让你把一半的战马吐出来才行。”
“这么黑?”
“已经是很仁义了,他李稚然要是心狠一点,直接给你一封信,让你把所有马匹送给他,你干不干?”
“当然不干了!”
“不干,那就翻脸,他是族长,抛开国事来说,开个宗祠,就能把你给拿捏的死死的,西凉虽然有些乱,可也是神州之地,中原朝廷治了这么多年,礼义廉耻还是有点的,特别是当初立足西凉,都是宗族抱团,宗族向来团结,族规治族人,有时候比国法还有用,到时候你不得落一个众叛亲离啊!”
胡轸看着李桓,轻声的是说道:“你如今在天下没有名望,他李稚然想要拿捏你,轻而易举的事情,说到底,你翅膀还不够硬啊!”
“所以说,我不能翻脸?”李桓有些憋屈了。
其实他本体的记忆来说,对这位宗族大兄,还是挺和善的,同辈来说,李傕绝对是天上的太阳,他带着北地李氏从北地走出来,走进中原,不知道是多少家族子弟的偶像。
曾几何时,李桓对他也言听计从的,他说联姻就联姻,他把自己留下就留下,毫无怨言。
可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立场,很多事情就变了。
站在自己的立场来说,李傕这是想要趴在自己身上吸血,让自己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东西,都给他输血了,这可不是能干的事情。
“肯定不能!”李真低沉的说道:“主公,咱们还是要依靠族长的,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长安,族长始终是我们最大的依仗!”
他改变称呼,是因为他看到了胡轸的态度,作为一个善于检讨自身的人,他决定彻底改变一个态度,真正把自己当成李桓的部将来对待。
李桓也不在意,在他心中,李真是他信得过的叔父,最能依仗的血脉至亲,他想了想,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与其等他开口,不如主公先下手为强!”胡轸给了建议:“咱们本来就是藏不住,你亲自修书,主动交代,给八百匹战马,堵住他的嘴,战马给了,他就要给你背锅,那些西凉大将,谁敢乱伸手,就让他去解决,他要是想要更贪心,你就撕破脸,把这事情直接捅上去,捅到太师哪里去,甚至鱼死网破了,告诉李稚然,你可以直接把这些战马都送给太师大人,我不相信他就不担心了。”
“言之有理!”李桓想了想那个,觉得胡轸说的对,就是有些心疼:“可八百匹战马啊……”
“主公,使不得不给,即使不给,我们也养不起这么多战马,都知道骑兵好,可养骑兵多费钱啊,咱们可没有这么深厚的家底!”李真在旁边轻声的提醒说道:“一千八的战马,加上我们原来的一些骑兵,养一千骑兵,就已经很费力了。”
“行吧!”李桓点头,道:“叔父,你亲自走一趟吧,别人我也不放心,你辈分上,能压一压大兄!”
“我这一脉,本来就是庶出,辈分高,可不顶用啊!”
“在西凉不顶用,但是在中原就有用了,大兄想要得到关中读书人的认可,这礼义廉耻他就要讲究,明面上,他多少要给你点地面,我就怕其他人去了,他一个心情不好,非打即骂的,甚至砍了,也不出奇!”
李桓揉揉太阳穴,道:“我脱离他掌控,本来就已经足够让他恼火了,现在还闯出了名头,他都成为一个笑话了,心里面不知道憋了多大的气啊。”
“也对,那我走一趟!”李真想了想,点点头,最少李稚然还不至于对他打打杀杀的,他走这一趟更加安全一点。
他们继续清点收获。
“我们缴获的武器虽然不少,但是都没有太多的作用,白波军的武器,远远不如我们,有些人就用锄头而已,这沙场作战的,显得儿戏,于是乎我就做主,把这些缴获的武器留在了安邑出售,换成了钱币。”李真继续说道。
“黄巾军,能多富裕,都是一群农民聚集而成,声势浩荡一些,可事实上真正的战力核心,也就是十分之一而已,其他的甚至连武器都没有配备齐全,不然哪有这么容易打,要是放在我们西凉,想要五千破一万五,人家单单是结营让你攻,你都未必能攻的下去,而且匈奴的武器也差,比不上中原的环首刀。”胡轸淡淡的回应。
中原的环首刀,是远近驰名的制式武器,战场上,人手环首刀,那是正常的情况。
“卖了就卖了,暂时来说,我们不缺武器,雒阳战场带出来的,暂时够用,除非我们扩军!”李桓说道。
“说到扩军,我们的俘虏,能不能用?”胡轸问。
“兄长觉得呢?”李桓反问。
“应该是可以的,但是一下子扩几千兵马,那就有些多了,武威营的实力倒是回来了,可你想好了,怎么养兵了吗?”胡轸不得不提醒李桓一个现实的问题。
养兵费钱。
他们没有身家,没有底蕴,更加没有割据一方的基础,想要养更多的兵,要么朝廷支持,要么就得自己找财源了。
“回到长安再想!”
李桓一咬牙:“俘虏留下,挑选青壮,充实武威营,乱世之中,没兵就没有说话的权利,我们之所以被人看小,就是武威营就几千人,要是摆上一万精锐主力放在这里,谁敢小看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