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这个地方,对于当朝来说,意义还是不一样。
当初,汉光武帝,就是龙起河北。
虽没有得河北之地,得天下之说法,但是河北本身来说,就是土地肥沃,人口颇多,是王图霸业的根基之地。
再加上汉光武帝的加持。
但凡有点野心的,估计都想要拿下河北了。
说白了。
这是一块肥猪肉。
幽州想要。
兖州也想要。
他袁绍实力足够雄厚,自然没有人敢于觊觎,但是猛虎怕群狼,要是南北夹攻之势,河北估计是难保保住了。
关键还有一点。
他袁绍和袁术不和。
一个袁家撑不住两个诸侯。
袁术是嫡子,本身占尽优势了,可论能力,袁术不如自己,袁术不搞掉自己,他没办法让四世三公,天下第一世家的袁氏一族,破釜沉舟的态度去支持他。
而他自己,当初远走河北,就是为了袁氏在北方的影响力支持,不是弄掉袁术,也得不到袁氏中原的影响力。
如果说,天下诸侯群攻河北。
袁术肯定表态。
届时。
自己恐怕就四面楚歌了。
“逢纪回来没有?”袁绍沉默片刻,沉声的问。
“估计回不来了!”
站出来,回答袁绍的,是与田丰并肩的,河北谋士,沮授。
沮授拱手,微微的说道:“河东失利,河东卫氏本身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摆,本就不可信,河内司马氏,弘农杨氏,如今都被朝廷压得喘不过气来,恐怕也不敢支持我们,逢纪既已落到了朝廷的手上,要不回来了,而且吾等不能承认,逢纪曾效命河北,如若是让朝廷抓住把柄,河北必然遭殃!”
“哼!”
袁绍冷哼一声。
逢纪可是他手下的谋士,颇为依仗,让他去河东,那是为了挑起关中之乱的,却不曾想到,如此不争气,落入了朝廷之手,甚至还在大将军李桓的手上。
万一李桓发难。
自己还真不好应对的。
如此阴损肮脏的手段,当为天下人不耻,自然是不能承认的。
“昔日,吾意欲奉刘虞为帝,此消息估计瞒不住朝廷,天子必对吾已有了厌恶之心,即使吾现在愿意俯首朝廷之下,恐怕朝廷也不愿意相信我们!”
袁绍有些犹豫,低头可以,但是低头也免不了朝廷对河北的觊觎,他为什么还要低头,人活一口气,他袁本初何须让奸臣昏君而低头。
在他心中,董卓是奸臣,李桓是奸臣,而黄口小儿的天子,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主公,名义上向朝廷臣服,是大事,西凉军打出了威名,声势正盛,未必能号令天下,但是绝对能震慑天下,天下诸侯皆观望之中,而谁出头,西凉军就会毫无余力的打击!”
田丰沉声的说道:“朝廷忌惮我们,还是厌恶我们,不重要,河北有足够的实力立足,要说打,也不怕,河北猛将如云,兵多将广,何惧一战,但是不能落人口舌,表汉臣之心,方能安天下诸侯之窥伺!”
他们不怕朝廷。
但是天子加上传国玉玺的,本身就是中枢正统之名,不折不扣的天子诏书,如果只是空荡荡的一份诏书,震慑力不够,可加上西凉军作战凶猛,那威慑力就十足了。
这时候,西凉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逆之臣。
大义在长安。
西凉军在长安。
这长安朝廷,影响力早已经不是过去可比了。
“汉臣之心?”袁绍沉默了片刻,苦涩一笑:“某明白了!”
他想了想:“汝等认为,何人合适出使长安?”
既然低头了。
长安得走一趟了。
谁去才合适呢?
这倒是有些犹豫。
“若表主公之态度,恐怕唯大公子了!”田丰说道。
“显思?”袁绍考虑了一下,点点头,他倒不怕袁绍回不来,毕竟自己也不是只有袁绍一个儿子,朝廷敢羁押他的儿子,他就出师有名了。
……………………
幽州。
幽州的情况有些复杂了。
幽州牧是刘虞。
但是兵权在公孙瓒的手上。
公孙瓒在一开始,还是比较敬重刘虞的,但是兵权越来越重,不说野心,起码不愿意好像以前那样,卑躬屈膝了,双方矛盾也就是越来越大。
不过现在还是比较平和的。
因为公孙瓒不仅仅威震北方草原,打的鲜卑和乌桓抬不起头,让刘虞针对草原上的安抚之策颇为顺利,如今已经让部下心腹,阎柔杀了桀骜不驯的乌桓校尉刑举,把持住了乌桓校尉,震慑住了乌桓部落。
而且公孙瓒南征北战,不仅仅震慑草原游牧民族,还打了河北不敢北上。
所以刘虞还是比较支持公孙瓒的。
公孙瓒可震外敌,他可治地方,保幽州一方太平。
刘虞是忠于汉室,忠于皇帝的臣子,他没想过要割据一方为王,即使当初韩馥,袁绍,把皇位送到自己面前,他也不敢上去,除了忠心之外,他更加看得懂局势。
自己当真要是走出这一步,汉室就算是彻底完了。
他一个东海恭王之后,就能随随便便登上皇位宝座,天下多少皇族,多少汉室刘氏族人,一人一个朝廷,届时,还有汉室吗?
中原变化太大了。
也让他应接不暇。
不过前段时间天子给他来了一份诏书,倒是安了他不少的心。
“子泰,你觉得这大将军李桓,如何?”汉中一战,李桓名扬天下,这个大将军,不管认可不认可,除非朝廷否了,不然他们就得认。
“明公,这大将军……”
田畴,字子泰。
他是刘虞征辟从事,管车马之事,必为心腹之臣,亦为刘虞之谋臣。
他苦笑:“太年轻了,不好评价!”
“陛下也不过十二三而已!”
刘虞叹气:“时势造英雄,当今乱世,群雄并起,可不是一个讲年纪,说辈分的时代,某本以为董仲颖算是西凉少有的枭雄之辈的,却不曾想到,横空杀出一个李君临,此獠不简单,观其之行事,不像一个莽夫,他为权臣,也不知道,是天下之喜,还是天下之忧了。”
“主公,大将军虽然厉害,但是天子也不简单啊,天子征辟了刘玄德,是不是,意欲效仿灵帝,用刘氏汉臣,以平朝堂之争,重掌朝政啊!”田畴问道。
天子征辟了刘备,刘备是中山王之后,是皇族之臣。
这可能就是一个风向标了。
“他比先帝,差远了!”
刘虞摇摇头:“当初先帝锐意精进,意图一扫乱政,重整朝堂,可天下已是积弊难返了,他把刘君郎放到了益州,把某送到了幽州,何尝不是希望吾等掌兵权,重返朝堂之日,内有十常侍,外有皇族兵权,必然可以扫清朝堂之上的魑魅魍魉啊!”
“只是可惜了!”
“天下乱局难挡,变得太快了,也死的太快了,少帝尚有几分延续之心,可也是难撑这大汉天地。”
“刘协,太年幼了!”
“他这个皇帝,不为傀儡,必死无疑!”
刘虞是绝对不敢把宝,压在刘协身上的,这个少年天子,他没见过,但是这年纪,以长安的局势,西凉军一家独大的情况,天子不足让他信任。
“可如今天子与大将军,颇有君臣相宜之局!”田畴说道。
“君臣相宜?”
刘虞讽刺:“是臣君相宜。”
不一样的前后顺序。
臣如果在前面。
那有什么君威。
天子,不过就是傀儡而已,只是李君临做的,比董仲颖要好看很多,给皇族留足够的面子。
“不管怎么样,如今长安朝廷,颇有威势,幽州虽地处漠北之地,但是也不能偏离朝堂,主公恐怕还是要表一下态度,不然天子说不定以为你有异心了!”
田畴说道。
“也对!”
刘虞冷笑:“恐怕不少人都认为,当初韩馥和袁绍意欲立某为帝,乃是某所策之,天子对某的忌惮之心,必然越来越重了!”
“主公心想大汉,一心为幽州百姓所想,天下人看得见的!”田畴安慰了一声。
“呵呵呵!”
刘虞摇摇头:“当初入雒阳,灵帝召见吾等,就曾经说过了,皇族出身已是天下之巅,荣华富贵已享,若站出来做事情,必受到匪夷,若无胆之辈,可归去,吾与刘君郎,都选择留下来,何惧这些闲言碎语,天下人要议,让他们议,吾心所向,当吾自知。”
这尴尬的位置,要么当废物,要么就在纷纷扰扰之下,掌控兵权,撑住大汉之天。
“不过长安,还是要走一趟的,不是自便,而是……”
刘虞眯眼:“公孙瓒是越来越放肆了,一旦他想要取而代之,以吾之兵力,不可阻挡,若让朝廷谴责,或许能压一压其,争取足够的时间,待阎柔收复了乌桓各部,或许能压住此獠!”
他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公孙瓒虽悍勇。
然而他刘虞牧幽州多年,也有不少部将,坐拥兵力,打起来,不见得他会败,能不打,他还是希望幽州安稳的,但是如果公孙瓒野心太大,他恐怕只能继续打压他了。
“畴,愿为主公,出使长安!”田畴拱手说道。
“带上刘和!”
“为何?”田畴皱眉。
“幽州不太平!”刘虞揉揉太阳穴:“不管陛下是怎么想的,他既然敢用刘备,就准备用刘氏子弟了,让刘和去长安,得一爵半职,日后即使不返幽州,也可以有一点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