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炭翁?”卢氏拿着纸张诧异的看了房俊一眼,接着往下读道:“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红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读着读着,卢氏禁不住老泪纵横,手抖的连纸张都拿不住了,泪眼婆娑的看向身后的老头子:“老爷,遗爱,遗爱写字了,遗爱竟然知道读书写字了。”
房玄龄:“……”
这是读书写字的事么?
房玄龄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在卢氏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房俊字写的好与坏时,他已经隐约把诗的内容与白天发生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劈手夺过卢氏手中写满字的纸,从头开始默读了起来,当读到‘手把横刀口称命,直将牛头牵向西’的时候,猛的抬头看向笑呵呵的房俊:“这诗是你刚刚写的?”
卢氏愣了愣,扭头向看房俊:“遗爱,你爹说的是真的?诗……是你写的?”
房俊耸耸肩膀,抬手指指老房同志:“我爹写的。”。
“什么?”儿子跟鲁王起了冲突,儿子突然会写诗了,儿子写的诗还不错,一连串的事情让房玄龄产生了短暂的智力退化,一时间有点懵。
卢氏嫌弃的撇撇嘴:“你爹什么水平娘还能不知道,他还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老房当时就急了,捋着胡子道:“给老夫些许时间,老夫……倒也能写得几篇。”
这牛吹的,你能写几篇咋不见你写。
“好好好,你能写,你厉害,你比遗爱厉害的多总行了吧。”眼瞅着话题就要跑偏,卢氏瞪了房玄龄一眼,转而对房俊问道:“遗爱,这诗真是你写的?”
“娘,孩儿说了,这诗是爹写的,而且明天爹还会拿着去早朝上炫耀。”房俊扶着卢氏坐下,用陈述的方式煞有其事的讲着一件尚未发生的事情,似乎肯定老房同志必然会照着去做。
卢氏起初还有些不明白,稍一寻思立刻抚掌笑道:“这个办法好,老爷,遗爱与鲁王之间的事情日后必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咱家就算有一千张嘴怕是也难服众。”
“可若是按照遗爱的法子将这诗拿出去,咱家非但不需去解释,反而会有人站出来弹劾鲁王强抢民财。妙,妙啊。”
“哼。”看着得意忘形的夫人,房玄龄怒哼一声:“老夫还不屑于拿别人的诗往自家脸上贴金,更何况这诗是不是这逆子写的还是两说,你那么高兴做甚。”
是了,卢氏恍然以审视的目光看向房俊,这小子连书都读不好,怎么可能会写诗。
房俊无奈:“诗肯定是我爹写的,这不会有差。”
卢氏就觉得很……嗯,那啥。
“遗爱,你最好跟娘说实话,这诗到底是出自何处。”
房俊掷地有声的答道:“我爹啊。”
一个连论语都背不全的人会写诗?
房玄龄实在听不下去了,应声问道:“既如此,你以前为何不曾做过诗。”
以前‘我’不会背唐诗三百首呗,房俊咂摸咂摸嘴,叹了口气道:“吟诗作赋本为消遣娱乐,又不能当饭吃,没事写这东西做甚。”
“呵呵……”房玄龄露出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冷笑一声:“既然你一口咬定此诗为你所作,不如以雪为题,让为父看看你能作出一首什么样的诗来如何。”
还现在做诗,还是命题诗?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坐在榻上的卢氏虽然也对房俊会作诗这件事持怀疑态度,可自家老头子如此咄咄逼人的做法,让她一时难以接受:“老爷,遗爱还是个孩子,你……。”
卢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在老两口看来本应词穷的房俊已经开口:“诗就算了,不如孩儿作一首词如何?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房玄龄瞠目结舌,卢氏看向房俊的眼神就像在看外星人。
相比于当下盛行的五言、七言诗,词在大唐才刚刚兴起不久,还不是主流。
可尽管如此,只有上半阙的词依旧让房玄龄感到自愧不如,一日之间连受两次打击,先有《卖炭翁》,后有《沁园春·雪》,老房的心态有点崩。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够了,住口。”《沁园春·雪》的下半阙才刚刚背了一半,房玄龄的脸就白了,厉声喝住房俊:“这词以后给为父烂在肚子里,以后再敢作这种帝王诗词,老夫打折你的腿。”
嘿,你敢听我也不敢再往下背了,再后面秦皇汉武尚且好说,到了唐宗宋祖让我怎么编?李老二还没死呢,谁敢把庙号给他冠上!
帝王诗词?
卢氏原本还听的津津有味,房玄龄这一说也醒悟过来。
是了,这又是天公,又是江山的,除了皇帝谁敢写这种东西,还欲与天公试比高,你咋不说想到皇位上坐坐。
心惊之余,老两口倒是信了那首卖炭翁是房俊所作,疑惑看着他问道:“遗爱,既然你有如此才华,为何平日总是不喜读书?还在外面留下那许多的恶名?”
来了,关键问题终于来了。
房俊心中高喊着,屁颠屁颠来到卢氏身后,一边替便宜老娘按肩膀,一边嬉皮笑脸的说道:“娘,您说我爹辛辛苦苦当官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后辈能舒舒服服的过上好日子?所以,孩儿得享受生活啊,不能辜负了我爹呕心泣血创造的好条件啊。”
是这样的吗?
房俊的解释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可仔细想想房玄龄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卢氏有些纠结:“那……那你也不能不读书啊?”
房俊眨眨眼睛:“读书有啥用?强爷胜祖?娘,我爹的官已经当到头了,我要是想强爷胜祖,那就只能……”
“行了,别说了。”房玄龄瞬间明白了房俊要说什么,打断他的话头:“不读书就不读书吧,以后做事把握好分寸,莫要太过出格。”
房俊连连点点头,心中则是尴尬的不行。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靠装嫩来蒙混过关,要不是小爷脸皮厚,这会儿怕是尴尬的连大明宫都扣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