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光年 第9章 1場鬧劇

“這是巡查機器人，把我面朝他們就可以了。”天翼提醒。

江力照辦。

“我們接到舉報，說有人鬼鬼祟祟在他人住所外探頭探腦，懷疑你在做某些不利於這些住所主人的事情，雖然我們從監控中並沒有發現你從事違法的事，但是，請你解釋一下，你為什麽到處挖這些野草?舉報人懷疑你是回歸大地組織成員。”

“什麽回歸大地組織?”江力一臉懵逼。

“一個致力於讓人類回歸到地面上居住的極端組織，他們的宗旨是天翼人既然是這個星球的主人，就天然擁有優先享受天空和海洋等自然環境的權力，而不是居住在地下把地面自然資源讓給動植物。其成員通常以破壞居住區的綠植和住所升降梯為手段，從而使得居住區的居民覺得在居住區沒有在地面舒適，進而讚同他們組織的主張。”天翼解釋道。

還有這種操作?

“不是，我還第一次聽說回歸大地，我還以為是說人死後回歸大地呢。”江力趕緊解釋，不管是天翼還是這倆巡查機器人，口氣裡對這什麽勞什子的“回歸大地”沒有好感，一定程度上它們的態度自然也就是官方的態度，雖然還沒上任當上觀察員，但將來也是屬於吃皇糧的一員，就更要趕緊劃清界限。

“噢~！你是剛剛從羽林搬來的新住戶?每個人搬到一個新住址對周圍多少有些好奇心我們能理解，但是請解釋下你為什麽挖這些野草?”

“你們管這叫野草?它是菜，蔬菜，青菜，吃的，還有這個，調味的。”江力小心翼翼的動了動手中的幾顆葵菜和野蔥，生怕這倆機器巡查聽不懂，又努力的做出咀嚼的動作。

“它們是食物嗎?”兩個機器人巡查面面相覷，眼神閃爍了好一會。

“好的，我們查到了資料，在遠古時期，物資極為不豐富，人們的能量來源是動物和植物，但是現在，由於用動物和植物製取食物需要特殊的技能，而這些技能幾乎已經沒人會了，直接用空氣合成的食物已經滿足日常生活和生產需求，所以現在幾乎沒人吃它們了，你確定你能用這些植物製作食物嗎?”

“當然，不然我挖它們幹什麽?這可是非常美味的蔬菜。”

“他撒謊！”旁邊的住所門打開，一個精瘦的中年婦女衝了出來趴在院門邊，手伸著遠遠指著江力手中的葵菜嚷嚷，“他絕對撒謊了，巡查官你仔細看他手中拿著的野草，昨天整理庭院的時候恰好碰到過兩棵，這草表面布滿了細密的硬絨毛，這些絨毛手摸上去都會有些扎手，更會對人柔嫩的消化道造成傷害，雖然不致命也很容易解決，但必定會在解決前讓人痛苦不已。所以，他一定是撒謊了，他一定是回歸大地的人。”

隨著這個中年婦女的大聲嚷嚷，周圍幾個住所裡也陸續有兩三個門打開了，有的人直接出門看熱鬧，有的則在自家門口或者窗戶邊探頭探腦的看熱鬧。

“是呀，是呀，我也被這個草扎過手呢，有點癢。”

“還有那個細長細長圓圓葉子的草，味道很嗆人呢，我不相信它能吃。”

“就是，我聽我同事說過，用動植物做食物需要非常高超的技術，這個技術不是隨便灌輸就能學會的，還需要非常多原料的練手，經年累月的練習才能掌握，裡面要學要練習的技巧多著呢，什麽怎麽用刀了，怎麽磨刀了，還要燒明火，還要憑經驗判斷食物可以不可以吃什麽的……，天呀，我們有幾個人見到過明火?聽我同事說他親戚足足用了三十多年才學會了十種食物的做法，這個家夥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會用動植物做出食物來！”

三十多年?江力被雷得不輕，三十多年都足夠培養出一個菜系的大宗師綽綽有余了好吧?

當然也有人四五十年了也不明白火候就是了。

“這人不會真的是回歸大地的吧?”

“嗯，我看像，你沒聽剛才巡查說的吧?從羽林搬來的，羽林可是古鎮了，那裡的居民就喜歡往地面跑。”

“哦，你說的是那個地面的羽林古鎮吧?我也聽說了，鎮子邊上有座羽林橋，一到下雨天就非常漂亮呢。”

“是呀，是呀，我還聽說以前羽林地面還有人住，而且那裡非常神奇，每次不管下多大的雨，河水漲的多麽的厲害，羽林鎮就是不會被淹。”

“哎呀，說到下雨，聽說後天中午要下雨，等雨停了可以去地面看彩虹了。”

精瘦女人原本聽到周圍議論紛紛都是附和她認為江力撒謊的時候是有些得意的，但漸漸的，就聽得周圍議論聲逐漸串台了，連忙加大嗓門:“機器人巡查只會照章辦事，他們很容易被刻意營造的假象蒙蔽了，我現在就懷疑這個新搬來的是回歸大地的人，他們很有可能要在我們居住區搞破壞，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對他進行進一步的調查，我已經提交提議了，有沒有人聯署的?”

“我聯署。”

“我也聯署。”

精瘦婦女嘴裡數著一二三四五，然後笑容漸漸的爬滿了面孔:“太好了，我們已經達到要求管理處進一步核實的最低要求了，巡查，你們還不趕緊把他帶走?”

“抱歉，女士。我們剛剛得到通知，這位先生已經被管理中心確認不是回歸大地的成員，你們的聯署無效。”機器巡查彬彬有禮的回答，然後一左一右站在了江力的兩邊，左邊的伸出左手，右邊的伸出右手，把準備聚攏過來的人隔離開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怎麽可能讓管理中心來出面證實身份?一定是假的，假的，他一定是回歸大地的成員，不對，估計這兩個巡查也是假的！是了，我才報警這兩個巡查就馬上出現了，它們出現的時機太巧合了，不對，肯定不對！”精瘦婦女呆了一會，突然又想通了，連忙叫住幾個聽了巡查說管理中心已經確認了後要離開的人。

“不是，至於反應這麽激烈嘛?”江力被整不會了。

要是擱藍星，挖幾顆路邊隨處可見的草，估計路人連正眼都不帶瞅一下的，怎麽在天河翼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不是他們反應激烈，而是利益。因為只要他們的聯署能推動居住區管理處對你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哪怕最終證實你不是回歸大地成員，他們也是有好處的。現在這倆巡查還在這裡沒動呢，就已經由管理中心給你做了背書，等於他們白聯署了，所以他們才反應激烈。”

大抵上算是明白了，就是幾個朝~陽大媽向警察報告說某某是壞人的嫌疑很大，只要警察啟動了對某某人的調查，不管某某人是壞人還是好人，舉報者都有獎勵，這倒是能極大的提高朝~陽大媽們的積極性了。

可是這才剛舉報呢，突然市裡或者說省裡甚至更高級別那邊就主動傳來證明被舉報人清白的消息，獎勵沒了，於是就不幹了。於是就轉而把巡查也拉進了懷疑對象。

擴大打擊面屬於是。

這一刻，江力心中一座大廈轟然倒塌，原來對於天翼人那種打心裡的羨慕以及小心就如同從三樓陽台上往一樓的石板地面上摔落的玻璃杯一樣，摔得稀碎。

就像是一心懷著對醜國憧憬的潤人們，在他們心裡，醜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醜國的空氣是香甜的，醜國人也是心靈美的等等，等他們潤到醜國，看到城市街頭踉踉蹌蹌口角歪斜流著哈喇子的癮君子們和零元購的隨處可見後，那心裡的失望可想而知。

只不過江力還沒到這一地步，只是他原來以為領先藍星這麽多的天河翼上，應該人人彬彬有禮，個個奉公守法，道德水準高到讓人除了尊敬外還是尊敬的想法變了，原來藍星人也有家長裡短， 也有貪圖小便宜的，也有腦殼瓦特利欲熏心到連基本邏輯都拋到腦後人。

“假的，一定是假的。”有幾個聯署了的人也跟著叫嚷了起來，他們的叫喊無疑鼓動了不少不明真相的人，於是十多個人推推搡搡的攔住江力和兩名巡查不讓他們離開，還有人已經開始在呼叫管理處了。

好在江力只要不動，這幫人也沒多為難，就是不讓走，非要等到管理中心派人來。

不一會，從遠處大街口就走來了兩個穿著黑色連體衣的身影。

“來了，來的，這下看他們還怎麽狡辯?”圍住江力和兩名巡查的人群也發現了兩個人走來。

來人走到人群跟前，江力就感覺手腕上的終端震動了下，然後天翼告訴江力，這是管理處發過來的那倆人的身份認證，這個認證十足十的真，目前還沒人可以偽造出來。

“噫?是你?”江力等兩人走近後突然發覺左邊那個不就是和自己一起在甬道裡走了一段路的人麽?

見江力認出了自己，那人朝江力點點頭，卻不像在甬道裡那麽的拒人千裡之外，然後開口道:“他原來是羽林的地面看護員，負責看護羽林地面的動植物，所以他認識哪些植物可以食用，大家都散了吧。”

“唉~”一群人失望而去，也有人無所謂，隻當是一場誤會。

“假的，一定是假的。”精瘦婦女心有不甘，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敢再鬧，再鬧，就要受到處罰了。

“你真的會用這些做出食物?”等人群都散開後，那人瞅了瞅江力手裡的葵菜，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