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眉梢微扬,“陛下不是一早就猜到了?不然为何让暗卫全部退出去?”
她笑了笑道,“就不怕我这妖怪刺杀东吴王么?”
她之所以不畏惧赵暮人宫中的暗卫,是知道自己一旦表露出真实身份,赵暮人第一时间绝对是先和她算账,而不是要杀她。
看着眼前男人别扭的脸,她心知肚明此人也是笃定真正的她不会害他性命,才敢开口让暗卫全出去。
他们虽然互相厌恶,但在某些事上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他们是互相信任的。
“你刺杀的了么?”赵暮人果然一如既往的嘴硬,已经成熟的君王的威压在宫殿内散布开来,他看着嬴抱月冷笑,“区区一个等阶六的修行者,寡人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你这也太托大了吧,”嬴抱月蹙眉,“神子可都不敢这么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修炼回来的境界呢。”
他居然敢看不起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是神子根本不会看你一眼吧,你被人嘲笑的还少么?”赵暮人眼中露出一丝快意,心道你也有今天,他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掐她的脖子,嬴抱月往侧一让,男人的大手扑了个空。
“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谁都能掐上的,”她笑了笑,胸前红光一闪,“不想断手的话,还请陛下站好。”
赵暮人盯着她胸前的红光,“这是什么?”
“是我成为嬴抱月的根源,”嬴抱月看着他淡淡道。
赵暮人收回手,看着她眸光低沉,“连名字都一模一样么?”
顿了顿,男人冷冷开口,“真是恶心。”
也不知是说她这情况恶心还是说给前秦公主起这个名字的人恶心。
“喂喂,你够了啊,”嬴抱月蹙眉瞪他,“口上不积德,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
山海大陆上的男子十三岁定亲十五岁成亲,寻常人到了赵暮人这年纪都当祖父了。
这个讨嫌的男人却在这栋宫殿中变得愈发喜怒无常。
然而出乎嬴抱月意料,被如此讥讽,喜怒无常的君王本该愈发震怒,赵暮人却犹如一盆焦炭被浇上了一碗水,嘶的一声平静了下来。
“你……真的是她?”赵暮人强行压下心中的厌恶问道。
“是谁?”嬴抱月无语地看着他,这人原来是把她当成脱单的希望了么?
“陛下觉得我到底是谁?”她淡淡问道,“难道不敢说出来?”
赵暮人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那个他绝对忘不了的名字。
“林抱月。”
“哎,”嬴抱月笑了笑道,“我是。”
虽然有些意外,但她之前打那声招呼,就是让赵暮人猜出她身份的。
说实话向赵暮人主动暴露身份不在她计划的一环,和姬清远等人不同,赵暮人作为一国君王和她前世的宿敌,并不是她愿意相信的人。
但绕过他的确很难拿到避水珠,除非她去求助李稷,但李稷势必要付出更多代价,她实在不想再欠他人情。
听赵光后来透露,李稷之前在初阶大典上的求亲已经用掉了在东吴王前唯一的一次免死的机会。
再加上今日在大朝会上,她在许冰清的剑下使出了本门剑法,赵暮人不瞎的话应该已经对她起疑了。
那么不如干脆她主动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赵暮人的确已经猜出了她是谁。
虽然把她当成妖怪就是了……
“陛下果然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嬴抱月笑了笑道。
“我能猜不出来么?”赵暮人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开口,“能使用圣级剑法的人,我只认识一个。”
“你还是别叫这个名字了,”嬴抱月扶额,“这名字也太中二了。”
也不是她师父上辈子是不是玄幻小说看多了,撺掇着嬴帝起出了这样的名字。
风火水雷,在山门剑的基础上还有更高规格的剑法。
如果说火法第一剑水法第一剑这样的,按照剑招的顺序能被分为上中下三等的话,在这三等的基础上,还有圣级和神级。
当然,在如今这世道,年轻的修行者们都普遍认为,这两种剑法都只是典籍中的理想。
就正如大儒们吹捧的上三代之治一样,是已经失传的东西。
“寡人倒是觉得这名字挺好,”赵暮人淡淡道,“毕竟只有能使用圣级的剑法,才配称得上是剑圣。”
嬴抱月眸光微顿,“那位北魏剑圣,你知道他是谁么?”
“寡人怎么可能知道,”赵暮人道,“那人寻常不下山,连北魏王都请不出来,这剑圣也不知是自封的还是贿赂几个小民叫出来的,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沽名钓誉之徒。”
剑圣也许是假的,少司命却是真金。
当初如果不是他在关外跟踪李梅娘,无意中撞见林抱月练剑,他也没想到太祖皇帝的所谓剑术上的理想,真的有人能实现。
嬴抱月沉默一瞬,算上赵暮人这个意外,她的本门剑法当世只有五人见过。
现在应该都已经失传了吧。
其实孟施只掌握了一半的那招月满西楼,也是圣级的剑法。
但不是完全掌握的话,也不算有了传人。
“好了,别转移话题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赵暮人抱起手冷冷打量着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夺舍还是真的中邪了?”
换言之,她到底是人是鬼?
嬴抱月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重生情况,以及从前秦到南楚的一系列经历,略去了一部分细节,并重点提了她丢了不少记忆,包括时间上和青龙神消失有关的那部分。
“你以为一句失忆,就能轻飘飘揭过一切?”听完这些叙述,赵暮人冷笑一声,觉得她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嬴抱月摊手,“哦对了,李稷和姬嘉树都在外面,我要是老不出去他们会着急的,我们长话短说把正事办了吧。”
“你行啊,居然让寡人的昭华君和南楚春华君为你驱使,”赵暮人眸光更冷,这意思就是他如果不能给全大陆一个正当的理由,今夜不能将她留下来。
“那是朋友间的互助,”嬴抱月微笑,“陛下难道今夜想把我留下来?请问想用什么理由?”
他有什么理由?赵暮人闻言气结。
如果将嬴抱月的身份捅出去,会不会伤到还可能活在世间他的心上人?如果他以闯宫的罪名严惩今日大出风头的前秦公主,会不会再次引起城内的混乱?
汝阳城内已经够乱了。
这个女人,是看准了他投鼠忌器!
赵暮人冷冷看着她,“你今晚到底是来做什么?”
“我想找陛下借一点东西,”嬴抱月笑道,“也不多,就是一颗珠子,名为避水珠。”
她好大的脸说借的不多,这是他们东吴的镇国之宝!
“寡人凭什么借给你?”赵暮人冷笑,“寡人看上去这么大方的吗?”
“我就知道陛下肯定会这么说,”嬴抱月正色道。
“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