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项燕磨蹭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下令撤退,李牧第一时间就认清了陌刀军的威力,没有做出以卵击石的愚蠢举动,而是第一时间后撤,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楚军的力量。
同时,李牧也知道两翼的秦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包围过来。如果真的被秦军包围,在牟狼城被截断的情况下,被包围就意味着被绞杀。
因为附近的城池早就已经被王翦下令“坚壁清野”了。
没有从牟狼城那边输送过来的赵军补给,他们注定无法支撑多久。
与其这样,不如在他包围圈形成之前,拼尽全力,一举夺下牟狼关!
只有这样,才能在绝境中重新找到一线生机!
所以第二天,李牧就将所有十方大军全部召集了回来。二十多万大军摆开阵势,毫无保留地进攻牟狼城!
“两翼散开,在这种战场上不要与陌刀阵硬抗,用投石车进攻,他们行动缓慢。”
“不要用云梯登城头了,这些秦军的陌刀太难对付!”
“所有士兵都从破开的城墙中冲进去!”
“进入城池后不要在空旷地带交战!在巷子中、在废墟中与他们对抗。这种长柄兵器三米多长,在战场上才有用!”
“能夺取对面的武器就尽量夺取!我要看到对面每死一个人,他们的兵器都将成为我们赵国的力量!”
“碰到身穿重甲的人,让夺去对方武器的人去对付,没有夺取到的士兵去对付无重甲之兵!”
一条条命令从李牧口中发出,井然有序地传遍整个战场!
李牧不愧是最顶尖的将领。
即使秦军有陌刀阵、有重铠,他仍然第一时间找到了解决方法,找到了勉强可以与之对抗的对策。
牟狼城中已经被彻底点燃了火焰。
晨风带着烟雾将牟狼城靠南方的城墙完全吞噬,黑色的烟雾将城墙都染成了红色。
在城池之中,密密麻麻的箱子中热浪翻滚,甚至要比城墙之外还要激烈,几乎已经化为了火焰的海洋。
但就是在这种热浪之中,有无数士兵在厮杀。
双方的士兵在这并不宽敞的狭窄通道中来回厮杀,刀光剑影弥漫纵横,一道又一道人影倒下,尸体被火舌覆盖。
牟狼城终究不是像剑门关那样的雄伟关隘,有数百米高的巨大城池可以将一切敌人抵御在外。
刀光剑影在城池中绽放,人们在灼热的空气中搏命厮杀,怒吼与灼热的热浪交织在一起,在人的脸上划出修长的刀伤,在他们身上留下道道灼痕。
王翦驻守此地的兵马只剩了五万人。身为将军,他没有在城头上等待,而是手握陌刀,落地厮杀!
‘刷!’
陌刀锋刃扫过,如满月一般,将数名冲杀上来的赵军拦腰截断,在空中带起凄厉的血雾。
有数名赵军怒吼着,他们穿着从尸体上捡来的铁甲,抓着捡来的陌刀,从后方狂奔而来要与王翦搏命。
铁与血在这里飞扬,嘶吼与哀嚎回荡。
在铁血的战场之上,王翦回身横扫,陌刀如雷光一般在空中化出一片完美的刀墙!
银光纵横间,这些赵军的头颅被割断,尸体被洞穿心口。
烈火与废墟之中,王翦身材修长,就这么站在那里。
他单臂擎天,三米长的陌刀贯穿一名赵军副将的身体,双脚离地将其挑飞在空中。
那副将尚且未死,十指死死抓着陌刀刀刃,血流如注。
他双眸通红,死死地盯着那个用五万军队抵住了二十多万大军的人,怒吼道:“王翦!!!”
“嗖!”
王翦面若寒霜,陌刀猛然挥出,瞬间将敌人一分为二。
周围的赵军一时惊愕,随即怒火中烧,咆哮着冲锋上前!
王翦脚尖轻点,双手紧握刀柄!
挑、扫、刺、劈、点!
陌刀舞动,气势如虹!
仿佛掀起了一场兵器的风暴,王翦置身其中,万器难近身,每一击都伴随着滚烫的热血,洒落在大地之上。
“王上赐予的兵刃,果然非同凡响。”
“若我王翦手持此等神兵,仍无法守住城池,那便无须再回咸阳,面见王上了。”
王翦低声自语,又有数名敌军从前方扑来,以命相搏。
王翦抽刀挥袖,一手横握陌刀,头也不回。
“嗖!”
一杆银色长矛,如闪电划破长空,穿透火焰,将两名敌军胸口洞穿,牢牢钉在地上。
“父亲!”
王贲杀到,手握银色长矛,动作迅猛如雷,长矛横扫之间,连火焰都为之退避,沉重的银枪挥舞,将前方敌军一一洞穿!
“战局有变!”
“请速回城头查看!”
王翦闻言点头,脚下一蹬,手握陌刀挥舞起来,道道刀光环绕身旁,在锋利的银色刀刃加持下,无人能阻挡他的前进。
片刻之后,王翦站在城头之上,眺望城墙内外的赵军,神色平静。
“传令陌刀军,不要在城中巷口与敌军纠缠,将五千陌刀军全部调集到城墙与城门的破损处。”
“其他士兵,丢弃长矛,改用刀剑作战。”
王翦擦去脸上的血迹,从身旁士兵手中接过头盔,手握陌刀走下城去,朝着破损处走去。
“坚守住,只要守住这里,等到陌刀军返回!”
“便是我们的胜利!”
随着王翦的命令与身先士卒,大秦士兵浴血奋战,根据他的指示逐渐调整战术。
原本危机四伏的战局,逐渐得到了扭转。
血与火交织在破损的城墙与城门之后,尸体如山般堆叠,既有赵军也有秦军。
细雨无声地落下。
这场千年前的血战,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火焰仍在燃烧,天空飘着细雨。
之前数具尸体坠落,撼动了本就在火焰中变得干枯的酒楼,房梁倒塌,柱子断裂,将附近巷子里的士兵掩埋在焦炭与木石之中。
轰隆一声,火焰腾起,舔舐着天空的细雨。
“先别管巷子里的秦军,先攻破城门与城墙的缺口!”
随着副将的怒吼,满是血迹的城门附近堆满了残肢断体,一名又一名赵国士兵从城墙内外两侧疯狂冲锋。
在一片银色的重甲之中,一米半长的银色刀刃令人胆寒,冰冷的刀剑之墙,无数试图突破它的士兵都付出了血的代价。
但战斗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冲到这里的士兵退无可退,他们手持青铜长矛与刀剑向前冲锋,如狼似虎,目光凶狠。
虽然身披铠甲,但这些大秦士兵终究只有五千人,面对源源不断的敌军,他们也感到疲惫不堪。
他们的手臂逐渐沉重,鲜血飞溅,开始喘起了粗气。
原本紧密的军阵也露出了一些破绽,开始出现伤亡。
但在军阵的掩护下,伤亡终究不多。
反而是赵国士兵,完全是用鲜血在堆积,用血肉之躯来堵上这血肉的磨盘。
经过几次反复的冲击后,五千大秦陌刀军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城墙外数以万计的敌军攻势。
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王贲率领一万秦军从城中杀来,将腹面攻击的赵军尽数斩杀。
然后与陌刀军一同缓缓后撤,在城门前不远处的一处广场上展开了最血腥的战斗。
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的赵军几乎是一拥而入,数千名弓弩手第一时间涌了进来,凄厉的箭羽破空而来!
此时城中火焰蔓延,废墟遍地,几乎没有什么掩体可用。
一些没有带盾牌的士兵瞬间就被箭羽扎成了刺猬。
如此近距离的箭羽洞穿身体,即便是金疮药也无济于事。
远处李牧甚至还将攻城弩车也推了过来。
三米长的沉重青铜弩箭洞穿而出,打在身穿重甲的陌刀军上。
强悍的力量终于洞穿了坚固的铠甲,将一名名陌刀军钉死在火焰中。
“嗖!”
恐怖的弓弩射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手中长矛拼命砸在弩箭侧面!
“铛!!”
一声巨响,弩箭斜斜擦着王贲的身体扎入地面。
而他自身也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大口吐血,虎口崩裂,滚落在了地上。
“咳!!”
灼热的气浪吹来,王贲从地上爬起,身体剧烈颤抖。
他拉起身边被弓弩洞穿肩头的士兵,口中大喝:“找掩体,绕过这里,从两侧攻击他们!”
这片广场空地上没有掩体可寻。
众多秦军士兵在陌刀兵的掩护下后退到了巷子中。
有几名被弓弩洞穿的秦军还在那里挣扎翻滚,但已经来不及救他们了。
因为随着王贲的身影落下,前方的赵军又射出了一轮箭羽!
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一群挡在前面的陌刀军举起盾牌,然后便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落下。
一根又一根箭羽被挡下。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攻城弩的再次启动,即便是镍铁合金的盾牌与铠甲也抵挡不住这种恐怖的蛮力。
在攻城弩与箭矢的掩护下,赵军怒吼着冲了上来。
“陌刀军,随我杀!去砍了攻城弩!”
王贲一咬牙,回头怒喝。
他手握银枪,在第三轮攻城弩重新上弦完毕前已经率领着剩余的陌刀军重新冲了上去。
战场上还有一些负伤的陌刀军士兵。他们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们原本已经近乎力竭,但现在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力气。
他们望着最前方手握银枪的青年怒吼着站起来,脚下发力跟着最前方猛地冲了出去!
“为了吾王!”
“为了大秦!”
五千陌刀军蜂拥而上,站在拥挤的两个入口上疯狂厮杀。
没多久又有两万军队被调集过来与陌刀军一同以散兵的模式与赵**队厮杀在一起,竭力抵挡着赵**队的攻势。
前方是攻城弩与数不尽的弩箭,后撤的话会让更多的赵国士兵涌入牟狼城。
现在只有上千人在与赵国士兵拼命厮杀。选择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战斗方式才能勉强遏制住他们的进攻势头。
能够穿上重甲,手握陌刀的,都是跟随王翦多年的老兵了。
有些人跟随王翦的时间甚至比王贲的年龄还要大。他们大都能看清这样的局面。
在靠着陌刀的锋刃撕开对方的防御后,这五千陌刀军一旦深入对方的军阵中,便四五人结成一个阵势。
凭借着重甲与锋利恐怖的陌刀,在混乱的战场中,他们仍然保持着一种无可匹敌的优势!
而秦**队本就以凶悍而闻名,尤其是面对这种搏命的情况。
西北地区天生的凶悍精神往往能让他们以少胜多。
尤其是加上手中锋锐的神兵,更是战力无双!
王贲已经在厮杀中挥舞长枪,刺穿了十数名赵国士兵。
而在他的视线中,也有数名秦国同袍倒下。
血腥的气息在这里蔓延。
随着下方城墙破损处与城门处的战斗展开,少了陌刀军防御的城墙之上,李牧也重新命令云梯调动,开始从上方进攻。
既然你派遣士兵下去支援,那我便攻击你。
就凭这些人,如何与我大军对抗?
然而,王翦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靠着城头上剩余的一千陌刀军和一万秦军,他们凭借着陌刀的修长与锋刃,轻易地斩断云梯,然后将盾牌竖立在城墙之上,抵御着远处的箭矢弓弩。
一批又一批的秦国士兵倒下,但这一万名士兵顽强地抵挡住了数之不尽的赵**队的进攻。
下方,在真正的短兵相接之后,赵**队士兵才发现大秦陌刀军究竟有多恐怖!
尘土飞扬,箭雨交织,赵国士兵的刀剑在混乱的战阵中难以穿透那由四五人结成的陌刀军小阵,即便偶尔穿透,长剑也会在厚重的铁甲上溅起火星,甚至应声而断。
一轮又一轮的冲击,一轮又一轮的厮杀,赵国大军怒吼着前赴后继,却屡屡被击退。
城墙下那两个洞口,双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赵**队虽兵力雄厚,却也难以承受如此消耗。
那两个城墙关隘狭窄至极,即便每次实际交锋的只是几千人,战斗却异常惨烈。
王贲所守的阵地几度危如累卵,大量士兵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