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深吸一口气,沉稳地说道:“景明之前路过,我已经让他去下一个集合点等我们了。”
楚帘这才稍稍放心,三人迅速收拾好东西,从后门悄悄离开。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这个院子就被官兵团团围住。
黔中郡的郡守一路小跑,努力跟上蒙武将军的步伐。“蒙将军,下官真的不知道那个商队老板竟然与外国有勾结。若是下官知晓,定当第一个将其拿下!”郡守苦着脸,不停地解释着。
蒙武突然停下脚步,郡守没防备,差点撞了上去。幸亏蒙武的亲兵及时出手,一把拎起了郡守的后衣领。“咳咳……蒙将军,怎么了?”郡守被放下后,呛咳了几声,连忙问道。
“清者自清,请您安静些,好吗?”蒙武无奈地说道。
他从未见过如此聒噪的郡守,从早上见面开始,就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各种阿谀奉承。
蒙武若非知道他说的是谁,几乎都要被其说服了。他心中暗想,自己何曾有那般大的本事,怎么从郡守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如此羞耻呢?
蒙武自认是个明白人,这些话若是传到秦王耳中,他可就难辞其咎了。
郡守见状,连忙住口。他原本说那么多,是为了讨蒙武欢心,若是因此得罪了蒙武,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耳朵终于清静下来,蒙武继续前行。很快,他便来到了被官兵包围的小院。旁边的亲卫一挥手,身后的士兵便在官兵的外围又围了一圈。院子门口前,还站着一个被官兵抓住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一见郡守过来,便哭天喊地地大喊冤枉:“郡守大人,小的真的是冤枉的啊!小的根本不知道那几个人为何要离开黔中郡!”
郡守先是对中年男子怒斥道:“闭嘴!有什么事,你跟将军说清楚!”然后转头谄媚地看向蒙武,“将军,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蒙武没有理会郡守和中年男子,而是环顾四周的防守情况。“里边搜查过了吗?”他问道。
“回将军,已经搜查过了,里边没有人,但有活动过的痕迹。他们应该刚走没多久。”领队的官兵回答道。
“商队那边呢?”蒙武继续追问。
“也已经派人围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蒙武看了此人一眼。
“小的叫王勋。”领队官兵回答道。
蒙武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亲卫。“蒙陆,吩咐下去,全城搜查,务必将那四个人找到。”
“是,将军。”蒙陆立刻召集了一队士兵,准备出发。
“还有王勋,你负责带领一队官兵,跟蒙陆一起搜查。”蒙武吩咐完后,看向郡守,“郡守,您看如何?”
郡守连忙回答道:“一切都听将军的。”然后呵斥王勋:“王勋,还不快回答将军!”
王勋其实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重任”砸得有些懵,一时没回过神来。经郡守一呵斥,才惊醒过来,连忙回道:“是,下官遵命。”
“去吧。”蒙武说完,蒙陆和王勋便各自带领一队人马,全城搜查去了。
蒙武这才将目光转向商队老板。那商队老板一直哭哭啼啼的,见蒙武忙完,立刻又号啕大哭起来。
“停!”蒙武头大,立刻大喊一声,“有事说事,别哭哭啼啼的。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官府自会还你清白。”
商队老板抽抽噎噎地开始解释:“将军大人您明察啊。小的只是想多挣一笔钱,今年好过个好年。小的真的没想到,那几个人竟然是外国的奸细。如果小的知道,是万万不敢收他们的钱的。”说到最后,商队老板又禁不住哭嚎起来。
他心中暗自叫苦,往常也不是没有别的国家的人想混在商队里出境,怎么这次就偏偏摊上了这么几个祸害?他真是命苦啊!
蒙武被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你说,你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就敢带着他们出境。看来,你们这些商队,是时候好好整治一番了。”
蒙武沉思着点头,意识到这些商队也是一个潜在的不安定因素。
商队老板一听,顿时停止了嚎哭。他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解释,竟然让蒙武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要是被其他商队知道了,不得骂死他?虽然偷运那些人冒险,但他们给的价钱高,利润大啊!如果国家开始整治商队,那他们的财路不就断了吗?
蒙武一眼看出了商队老板的心思,冷哼了一声,严厉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就你们这种行为,完全可以定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重罪!国家给你们贸易的自由,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偷运这些别国的探子的!”
商队老板吓得瘫倒在地。
通敌叛国?株连九族?我的天啊,这么严重?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此刻哭都哭不出来,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危险。
蒙武看了商队老板一眼,吩咐官兵看好此人,然后便走进了小院子。
郡守连忙跟上。
后院乱糟糟的,一看便是年久失修,许久未有人居住。
蒙武绕了一圈,问道:“这里原来住的是什么人,知道吗?”
郡守看向身边的师爷。
师爷想了想,回答道:“回将军,这里二十多年前就没人住了。根据记载,二十多年前,这里住的是一户读书人。后来这个读书人生病去世,他的家人都搬走了,这里就空了下来。”
蒙武点了点头。从小院遗留下的痕迹来看,这里的确曾经是个读书人的院子。因为院子的西院墙种满了竹子,只是如今早已衰败得差不多了。
竹子象征着高洁、坚贞、正直,看来当年的这个读书人还是个有识之士。如果不是病死,或许如今也不是个无名之辈了。
蒙武心中感叹了一番。看了一圈,别的什么也没发现,便准备离开。
看来,韩非他们只是在这里暂时落脚,还是他们打草惊蛇了。
蒙武暗暗叹气,不知李斯大人此刻情况如何。
而韩非他们刚来到另一条街道,就看到之前询问他们的那个官兵带着一大队人马,朝小院的方向赶去。楚帘心中庆幸不已:“幸亏咱们撤得及时,要不然就被堵在那里了。”
韩非脸色沉重地说道:“不知道蒙家军的领兵将领是谁,我们如果今天走不了,以后恐怕也只能东躲西藏了。”
楚帘询问道:“我们能想办法联系探子吗?有他们帮助,我们能出城吗?”
韩非看了一眼李斯。
李斯立刻抬头望天,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楚帘也意识到了李斯在场,索性不再追问。
“咱们先去下一个集合点吧。留在这里目标太大。”韩非说完,便拉着李斯从小路匆匆离去。
楚帘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官兵离开的方向,也赶紧跟了上去。
秦国的出兵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们如今真的是步步维艰。
蒙武正沉思间,忽闻郡守低语,连忙侧身倾听。“蒙将军,有件小事,不知对追捕劫匪是否有助?”郡守声音微颤,显得小心翼翼。蒙武淡然回应:“说来听听。”并未对郡守的话寄予厚望。
“昨日官兵搜查之际,城南有户人家突发火灾。”郡守轻声说道,声音几乎被风声淹没。
蒙武脚步一顿,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盯住郡守:“何处?速速带路!”郡守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吓了一跳,手指颤抖地指向前方:“就、就在那边。”
蒙武不满地瞥了郡守一眼,转而命令身边的亲卫:“你带人搜查那院落,查找是否有秘密通道。其余人,随我来。”亲卫领命,抱拳应诺。
蒙武率众,在郡守的引领下,疾步前往城南。此时,城中不仅官兵遍布,连军队也加入搜寻,韩非一行人几乎无处遁形。
“糟了,我们最后的藏身之处也被官府盯上了。”楚帘神色焦急,语气中透露出不安。他们正躲在城东一处荒废的乱葬岗附近,这里因尸体众多,人迹罕至。
韩非环顾四周,白骨森森,腐尸遍地,苍蝇与蛆虫在尸体上爬动,令人作呕。幸而正值正午,阳光炽烈,稍减了几分阴森之感。“穿过这里,能到哪?”韩非问,试图寻找出路。
李斯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说:“应是黔中郡下的黎城,我未曾来过,不敢肯定。”
“能出去就好。”楚帘与韩非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天不绝人之路。”韩非感慨道,“我们在此等候景明他们,然后从此处撤离。”
楚帘点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我沿路留下了标记,景明看到后,应能迅速找来。”
“先清理一块地方,休息一下,恢复体力。”韩非提议。于是,三人各自找来棍子,简单清理了周围的垃圾,席地而坐。
李斯也未闲着,自行清理出一片空地坐下。与此同时,蒙武已率大队人马抵达城南那间着火的院落。因扑救及时,火势未及蔓延,但院中房屋已尽数烧毁,只剩断壁残垣。
蒙武眉头紧锁,踏入院中,郡守紧随其后,心中忐忑。他深知此地必是劫匪所为,但如今已成废墟,劫匪早已逃之夭夭。
蒙武环视四周,回头瞪了郡守一眼,命令亲卫:“仔细搜查,特别是检查是否有地道。”亲卫领命,迅速组织士兵展开搜查。
郡守心中疑惑,忍不住开口:“将军,劫匪既已逃离,我们在此搜查,岂非徒劳无功?”
“徒劳?”蒙武目光凌厉,望向郡守,“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转移,且外有官兵巡逻,你不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郡守恍然大悟,暗自懊恼。蒙武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郡守,真是庸才至极。
乱葬岗上,韩非三人闭目养神,四周一片死寂。突然,楚帘睁开眼,低声道:“有人来了。”韩非与李斯随即醒来,楚帘紧握军刺,警觉地聆听。
一阵奇怪的声响传来,楚帘迅速回应,随后是景明的声音:“是楚帘将军吗?”
“是景明。”楚帘站起身,回应道。景明与楚青走进,楚青皱眉站在楚帘身后,守护着他。
景明挥袖驱散苍蝇,神色凝重:“我们来时见郡守带兵前往你们昨日的藏身之处,地道恐怕已暴露。”
“那院子不是烧了吗?”楚帘惊讶。李斯心中一紧,暗自揣测:难道是韩非扔的火折子?那他留下的标记……
景明解释道:“他们救火及时,但地道可能已被发现。”韩非苦笑:“罢了,地道本就是一次性使用,暴露就暴露吧。”
“对,我们得赶紧离开。”楚帘焦急地说。景明望向乱葬岗深处,眉头紧皱:“此地不易行走,但已别无选择。”
韩非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再不走,等蒙家军反应过来,就走不了了。”
“那就走吧。”景明无异议,只要能出城就行。楚帘一声令下,楚青当先开路,韩非紧随其后。
走了几步,韩非发现李斯未动,拉住他询问:“怎么了?快走!”
李斯猛地挣脱,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走吧,我留下。出了这里,你们就能逃脱官府的追捕。”
“你什么意思?”韩非脸色一沉,“别在这个时候耍花样。”
“耍花样?”李斯冷笑,“我是秦国人,何时说过要跟你们走?你们在秦国领土上胡作非为,若不想死,就快走!”
韩非强忍怒火,劝道:“李斯,你别任性,难道你想落得跟那些侍卫一样的下场吗?”
李斯不屑:“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但想让我跟你们走,门都没有!”
“你以为你留下的痕迹还在吗?”韩非气极反笑。李斯紧握拳头,恨不得将韩非击倒。
“进了秦国,你以为你们能全身而退吗?”李斯咬牙切齿地说。
韩非正要反驳,楚帘已一步跨至李斯身后,手刀劈在他的后颈。李斯应声倒下,韩非连忙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