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计划、策略、议论纷纷被摆上台面,官员们逐一商讨。
然而,他们最关心的还是战胜后如何获取更大的利益,如何与其他五国争夺胜利的果实,如何瓜分最丰厚的战利品。
至于战败的后果,那是一个无人敢轻易提及的话题。它背后隐藏着太大的恐惧与不确定性,因此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那种结果无需多言,也不是能够轻易讨论的。
韩非走进御书房,与韩王进行了一番交谈后,韩王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韩非此来,是想告知王上,近期新郑城内关于六国联军进攻秦国的事情,虽然有人欢欣鼓舞,但同样有不少有识之士持反对意见。他们认为此举过于鲁莽,不能轻易将国家命运押注在这场赌博上。与六国合纵联合,风险实在太大,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大祸。”韩非缓缓说道。
韩王听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此番六国合纵,共同对抗秦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秦国再强大,难道还能以一己之力战胜六国联军不成?”
“这是不可能的。历史上再强大的国家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壮举。我们需要担心的,是其他五国的动向,而不是秦国本身。”韩王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他打趣道:“莫非爱卿到现在还觉得秦国有可能获胜?哈哈哈,大可放心。”
韩非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进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还想尽力劝说一番。然而现在看来,劝说似乎已经无济于事。
走出御书房,韩非的心情沉重。他深知这场战争对于韩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明白韩王的决定可能带来的后果。然而,他无力改变这一切。
穿过宫廷的长廊,高耸的殿宇墙壁让韩非感到压抑。
天空虽然晴朗无云,但他却觉得呼吸困难。他深知“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但有些事情却无法与韩王直言。
最近已经有不少官员暗中与秦国取得了联系,这让他更加担忧。
这些官员虽然数量不多,但正如他的老师荀子所预料的那样,他们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不仅与秦国联系,甚至还有其他官员已经与其他五国的官员建立了关系。
似乎无论战争胜负如何,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韩非深吸一口气,望向西方咸阳的方向。
他难以想象,那个坐在王位上的,竟然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然而这个少年却在短短数月内,让整个六国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些年来,韩国朝廷中很少有人敢提及秦国的事情。
那些经历过秦军侵略的老臣子们,至今仍然心有余悸。他们曾经亲眼目睹秦军如何一寸一寸地蚕食韩国的领土,将原本属于韩国的土地从地图上抹去。
当年韩王将长平等多座城池割让给赵国以求和时,秦国的将领白起曾冷笑一声,不屑地将情报丢开,并嘲讽道:“一群废物。”这句话成为了韩国人心中永远的痛。
然而许多人却选择用秦军惧怕赵国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实际上他们都清楚,那只是因为白起不屑于对他们出手而已。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韩国人彻底失去了信心。长平的屠杀、秦军在韩国西北和西南方向的肆虐,都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韩国想要振兴、想要崛起,就必须摆脱这些阴影。这个乱世中,容不得半点软弱。古往今来,英雄豪杰辈出,但若有恐惧之心,哪怕再勇猛也终将倒下。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韩国和秦国。
秦国确实强大,王翦、荀子等人都是杰出的人才,秦王政也展现出了超凡的统治能力。然而即便如此,秦国也不可能与全天下为敌。韩非坚信这一点,也必须坚信这一点。
如果韩国想要在这场战争中获得最大的利益,就必须统一朝内的意见。这次战争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是韩国未来崛起的关键点。因为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韩国已经输不起也玩不起了。他们正处于秦国东扩的最前沿,一旦秦国胜利,韩国必将首当其冲。
韩国的军队在秦军面前不堪一击,这是无数次战斗换来的血的教训。那些宣传韩军如何强大的言论,也只能欺骗那些不明真相的民众而已。真正知情的人都清楚,韩国的战力与秦国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回想起当年小秦王被嘲讽的情景,韩非仍然历历在目。如今想要与秦国求和已经难如登天,更何况他的老师荀子也不可能出面帮忙。在这种情况下,韩非甚至考虑过是否应该表面上抵抗而私下里投奔秦国,以寻求一个缓冲的余地。
然而这种做法无疑会让韩国彻底沦为秦国的附庸,名存实亡。因此韩非深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份沉重与无奈,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就算韩非有此念头,也难以获得他人的支持,更别说有实施的可能了。
然而,若是真的将此视为一场全力以赴的赌局,赢了自然皆大欢喜,所考虑的不过是收益的多与少。
可若是输了呢?
又或者说,并未彻底失败,六国联手对抗秦国,最终只是以惨烈的代价取得胜利,那又将如何?
在这样一场残酷的战争中,即便六国获胜,也必然需要长时间的休整。这是不言而喻的。但真要细究起来,秦国的恢复速度,无疑会远超六国中的任何一个。
一旦秦国恢复元气,它首先会攻击谁?哪个国家又最容易成为它的目标?
韩非的面色阴沉,他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无需多想。
国家的存亡,已到了危急关头。
韩国,更是命悬一线。
此刻,岩洞之外,狂风呼啸,山壁上的影子随风摇曳,显得凶猛而诡异。那些光影在猎猎风声中翻飞,仿佛预示着什么不祥。
岩洞之内,则是一场力量与野性的盛宴。
火光中,一名身形高大壮硕的男子正在舞动。他**着上身,肌肉线条分明,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野性。他跳的是月氏部落流传千年的祭祀舞蹈,每一个步伐都彰显着男儿的勇猛与战绩的辉煌。
在天山西北的崇山峻岭中,月氏部落的南方首领郎哒,曾猎杀过无数凶猛的猎物,他手中的弯刀也斩杀过无数勇敢的敌人,无论是草原上的还是大荒中的。
如今的他,在整个月氏部落中,也是单于手下最为显赫的首领之一。
他舞动的身影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在爆喝与挥刀之间,展现着惊人的张力。
刀刃掠过火焰,斩断星星点点的篝火。
火光映照下,他的身躯更显雄壮有力。
在岩洞的另一侧,一位身材瘦小、仿佛毫无生机的黑衣兽皮老者正蹲坐在那里,隐藏在阴影中,静静地观看着这场舞蹈。
偶尔,老者也会开口说上一两句,但月氏部落的语言晦涩难懂,外人根本听不懂。
郎哒也会偶尔回应一两句,但他的主要精力仍然集中在这场祭祀舞蹈上。
“与秦人交战,我总觉得有诸多不祥。西北边陲的高原游牧民最近已被秦人击退,伤亡惨重。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老者问道。
“秦人就是秦人,我们被困在这大山中太久了。我郎哒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郎哒坚定地回答。
“我东边部落帮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老者又问。
“我们都是月氏部落的子民,是大荒的儿女,你不应该帮我吗?”郎哒反问。
黑兽皮老人沉默片刻,苍老的眸子中闪烁着寒光:“我东边部落,只出四分力,但要五分利益。”
“你觉得这可能吗?都说东边部落的人如同秃鹫一般狡猾,现在看来,果然是从你身上学到的。”郎哒摇头道,“四分力,最多只能得到四分利益。”
“我们都是大荒的子民,又有何不同?”黑袍老人反问。
“当然不同。”郎哒回答,随即转移了话题,“前几天,西方部落有些人跟秦军有来往,得到了不少兵器和粮食。”
“这确实罕见。今年的秦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会主动与我们交换粮食。”黑兽皮老人也说道,“但这不是更好吗?往年虽然下去掠夺粮食也能得到不少,但终究还是不够用,每年都有太多的大荒儿女在冬天冻死饿死。”
自从秋日来临,月氏部落内部就关于是否进攻秦军争论不休。
当今的月氏单于,堪称一位贤王。虽然他出身大山,出身游牧民族,但他的眼光却极为长远。
当初秦国与楚国、赵国大战之后,月氏部落中就有许多人蠢蠢欲动,想要趁机大赚一笔,进攻秦人。
但当时的月氏单于却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没有贸然选择进攻,反而将所有进攻的念头都压制了下来。
这一举动让许多部落中人感到不满,认为他太过懦弱。毕竟连匈奴和其他两个部落都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他们却还缩在这里,实在有损名声和威望。
然而现在看来,单于的决定似乎是正确的。
听说秦人西边来了个叫李斯的人,将大举进攻的羌支部落和和夷部落打得溃不成军,惨不忍睹。
不仅如此,这个李斯还派遣了许多小队深入荒林,反杀到了两个部落内部。由于他们对秦军不熟悉,被秦军大肆破坏。听说秦军手中的兵器刀刃极为锋利,几乎无人能敌。仅仅一个百人小队,就已经在两个草原部落中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冬日的临近,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部落人们开始有些按捺不住了。因为如果他们不去掠夺物资的话,将会有太多的人饿死在这个冬天。
就在主战派和主和派因此争执不休的时候,黔中郡的秦人却突然派遣了使者来到他们的部落,提出可以兑换粮食!
这让主和派大喜过望,终于压下了主战派开始与秦国进行交易。
“这个叫李斯的人,定然是此计的主谋。”有人分析道。
“他想要通过这些手段与我们拉拢关系,从而度过最艰难的时期。如果我们现在不出手,恐怕等到秦国强大起来之后,还是会对我们下手!”另一人担忧地说。
“早打晚打都是打,还不如我们率先出击。大人平时那么精明,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却糊涂了呢?”又有人催促道。
身穿黑色兽皮的老人沉默不语,心中已经有些动摇。见状郎哒继续劝说道:“我们草原儿女是靠着气血和勇敢在这片天地间生存的。如果与秦人开始了交易交换粮食,那我们草原儿女的锐气就会逐渐消磨殆尽。”
“与秦国交换粮食好吗?当然不好!秦人应该给我们进贡才是,他们凭什么有资格跟我们交换粮食?!”郎哒激昂地说道。
“秦人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良久之后,身穿黑色兽皮的老人终于开口回应道,“而且如果真的想打的话,仅凭你我是远远不够的。”
“……我觉得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不一定能赢得那么轻松。”郎哒稍微迟疑了一下。
听到这句话,郎哒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火光:“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了,我就有把握劝说其他人!”
“他们刚刚经历了两次大战,现在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郎哒继续说道,“这一战之后,我就可以证明,就算是单于大人,有的时候也会犯错!”
……
琴音悠扬,微风轻拂。树荫下有鸟儿在欢快地鸣叫。书桌上摆放着厚重的典籍,茶香四溢。
这是燕国太子的书斋房,一个注重慎思与独处的地方。这里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和贵重的物品,但却是太子丹精心布置的地方。
这间小小的屋子被林荫遮蔽得如同华盖一般。晴朗的天空中透露出舒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