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妪虽目不能视,但耳力尚佳,听儿子与裘人烈言辞激烈,料他二人定要动手,心中暗忖:“三郎打小就孝顺,谁若伤害了我,哪怕只是口头上说几句难听的话,他都要跟人家豁命,而且一但动上手,便似疯狗咬人,死都分不开,还为此闹出过几条人命。裘庄主武艺高强,非是等闲之辈,三郎与他豁命,未必能讨到便宜;再者,裘庄主是难得一见的硬汉,若不慎被三郎杀死,实在有些可惜。”想罢,紧紧攥住儿子的衣袖,连声劝慰,宋三郎不好违抗母命,只得将刀收起,但面上怒容却分毫未减。
那老妪听到儿子收刀归鞘的声音,方长舒了一口气,又向裘人烈笑道:“老婆子常听人提到裘庄主你的大名,心中仰慕得紧,才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如有冒昧之处,请多见谅。对了,我家西园里的桂花开了,多半是西域贵种,比这里的香味更浓,但闻起来不腻,裘庄主哪日有空了,可一定要去坐坐。”
裘人烈冷哼了一声。
那老妪并不生气,咧嘴笑了笑,又伸手胡乱摸索,没摸到人,心中不大乐意,拍打着宋三郎的胳膊说道:“我儿,你也太不晓事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巴山城,不让为娘见一见这里的主人,感谢他的热情招待,岂不显得我们娘俩不懂礼节吗?快,快带为娘去见东门剑主,为娘要当面感谢他。”
东门夜雨怕她在自己身上乱摸,忙道:“老人家,你眼睛看不见,就不必多礼了。”
那老妪伸长了脖子,小心问道:“说话的可是东门剑主?”
东门夜雨道:“是……是我。”
那老妪笑道:“单听这声音,我就知道东门剑主一定是个美男子。”
东门夜雨嘴角抽动,道:“多……多谢夸奖。”
小菊和花总管都掩着嘴在那笑。
那老妪狠狠拧了宋三郎一把,道:“我儿,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带为娘到东门剑主面前,为娘要当面感谢他。”
东门夜雨连忙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
宋三郎无可奈何,只得将老娘搀到东门夜雨面前,赔笑道:“东门剑主勿怪,我娘礼节多,人又热情,承蒙你费心招待,若不当面感谢一番,她老人家定是不肯罢休的。”
“是呀,是呀!”那老妪似是有些兴奋,伸出来的那只手竟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
东门夜雨紧紧皱着眉头,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脑中跳出一个念头,忙闪身到一侧,一把将花总管拽到了原本自己站立的地方。
花总管还未站稳身形,老妪的手已然到了,不偏不倚,正按在了花总管的胸膛上,随后习惯性地弯曲五指……
花总管张大了眼睛,然后慢慢转头,望向身侧一脸坏笑的东门夜雨,眼睛里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东门夜雨不断在旁打手势,那意思大概是在说:“真是委屈你了,先替我一替吧,拜托了。”
那老妪眼睛看不见,并不知道已经换了人,只感觉身前陡然起了一阵香风,但手掌有所触及,也就不在意了。摸索了一会儿,咧嘴笑道:“哎呦,真是想不到,东门剑主也是一位硬汉,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