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澹不是不在京城吗?
冉漾落在门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她记得很清楚,几天前季绪提过季云澹跟户部侍郎一起出京了,按理说行程得半个月。
而且这期间他没有跟梅念卿见过面,一切都很正常,似乎是不愿再冒险伤害她,已经打算认下此事。
毕竟真要算起来,当年他还年幼,所犯错误可以用一句孩子心性概括,也没动手杀过人,真正得对此事负责的人是梅念卿。
如果长公主不继续追究的话,这事最多只能成为他的污点,严重些就是削官罚俸,伤不了性命。
季云原想像往常一般跟她问好,此刻看向少女明显警惕的神色,又不由笑起来:
“冉冉,你很怕我吗?”
冉漾后退一步,否认道:“没有。”
“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季云澹扫了眼院内,道:“的确有点话想跟你说,冉冉,你不让我进去吗?”
冉漾盯着男人温和的面容,略微迟疑了片刻。此时正是天光明亮时,外面下人来来去去,她的院中暗处有季绪布下的暗卫,此刻正盯着他们。
她错开了些身子,道:“进来吧。”
她当然不会带季云进房间,只是让?玉粗略收拾了院内的石桌,然后同他一起坐下。
季云澹低笑着摇了摇头,他就知道,再漾从来都是一个体面至极的人。
为了让她放心,进门后并未顺手关门,而是就这么敞着。
冉漾道:“说吧,大公子。”
季云靠在椅背上,长腿张开,白皙的手指交叠随意放在身前。
这是个很放松的姿势,半晌才在再漾的目光中轻声道:“你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
季云垂眸:“我记得。
他头一次在旁人面前提起那段过去,像是在挖掘一具腐烂的尸体。
“那天日暮,晚霞满天,土洞很深,污泥湿润全是石块,你头上受了伤,流了满脸的血,我以为你死掉了。”
冉漾未曾回答。
“对不起。”
季云澹又低声喃喃。
这声道歉原本该在十几年前就说出口。
那时的他也只需要道个歉。
“我那时,太懦弱了。我怕你死了他们会觉得是我把你推下去的,我想逃避。”
冉漾道:“那不像你。”
季云澹嗯了一声,轻声应和道:“这些年我偶尔回想,也会觉得那时的自己面目全非。”
虽然那不像他,可那就是他。
这些年他年纪越大,处事也就越成熟,他从善如流八面玲珑的处理家族事宜,做了个谦逊有礼的正人君子。
美誉加身,他再没经历过什么狼狈时刻,往事渐渐没人提起,有时他自己都信了,他真的是个君子。
但他从来不是。
因为在他知道那个女孩就是再漾之前,他一直对她存有杀心。
好像抹去她的存在,就再没人能证明他曾经的懦弱与贪生怕死。
所以兴许这才是命运高明之处。
年幼的他第一次在寺庙里看见那个安静漂亮的小郡主时,就控制不住被她吸引。
十几年后,他辗转路过拙州,那日日光璀璨,光线下站的执拗少女依然在吸引他。
蝉声将尽时,他带再漾回季家。
那时他们还彼此爱慕,但他们中间早已横亘一场巨大的骗局。
“你在恨我吧,冉冉。”
冉漾如实道:“我不恨你。”
在季云开口之前,她又补充:“但我很厌恶你做的事。”
季云澹轻扯了下唇角,这个答案对他而言似乎还算宽容,至少比他想象中要强得多。
她声音平和,跟她说话时专注地望着他。少女有一双漂亮到令人震颤的眼睛,以前这双眼睛里只有他,如今却只看向他弟弟了。
他沉吟片刻,道:“梅念卿逃了。”
冉漾皱起眉,“这么快?”
季云澹嗯了一声,“他这个人生性敏锐,在宫宴上小和尚出现时,他就开始给自己安排后路,这段时日你要保护好自己,他可能会你做人质。”
“你为什么要来提醒我......”
季云澹无奈一笑:“今流这几日盯我盯的很紧,生怕我突然回来伤害你。他还真想多了,我对谁下手都不会对你下手的。”
“季家还算安全。”他难得跟再漾开了个玩笑:“今流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我不在,季家就是安全的。”
冉漾问:“你知道梅念卿会藏哪吗?”
季云摇头:“我没有跟他接触过。’
冉漾沉默下来。
梅念卿走的这么快,估计根本没进公主府,在她跟季绪离开以后直接跑了。
怪不得季绪不放心还要去找季择庭。
正思索之际,外面突然一阵喧闹,院门没关,能看见一个小丫鬟匆忙跑过去。
季云率先站起身,走到门前拦住她:“慌慌张张地,怎么了?”
“大夫人晕倒了!方才奴婢跟着大夫人在院子里遛弯,熟料夫人手脚麻木身子无力,直接瘫倒在地上。”
冉漾站在季云身后,她之前未曾听说季夫人有什么病症,这个反应像是中风。
季云澹看向冉漾:“冉冉,我先去带我母亲回去等太夫。”
他说完便出了院门。
冉漾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还是追了过去。如果是中风的话还是尽早救治的好,而且处理不好有窒息的风险,那毕竟是季绪母亲。
行至季云身侧时,男人脚步缓了缓。
他看向再漾,眼眸间有几分再漾未曾注意的愉悦:“冉冉,你不怕我吗,怎么跟我出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关心这个。
冉漾道:“走快点。”
丫鬟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起转过转角。
枝叶掩映,一只白皙的手猝不及防伸向再漾,口鼻被捂住的一瞬间,再漾愣住随即意图反抗,但手脚率先没了力气。
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男人手臂接住她,将人抱在怀里。
她身子轻,季云澹接住她时,闻到了她身上的芳香,他们鲜少有离这么近的时候。少女乖顺地闭着眼,唇色殷红到刺眼。
他从进门起,就看见她湿润肿胀的唇瓣。
他低声道:“冉冉,你还是太善良了。”
“公子,都准备好了。”
季云澹挪开目光,鹤氅蒙住再漾的脸,他脸上看不出神色,低声吩咐:“从东门出,季绪应该已经在回府路上了。”
他瞒过季绪提前回京,但只要一露面,季绪那边便会得到消息,拖不了太久。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再漾再次睁开眼睛时,窗隙透进来的光线刺眼无比。
她从榻上坐起身,眼前尚有些模糊。
环顾四周,房内整洁,外面寂静一片。所以此处应该不是客栈,而是一处私宅。
看天色,至少已经过去一天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不是原来那件,再漾试着动了动四肢,没什么不适感。
她叹了口气。
她还是对季云澹太大意了,从前太过信任,以至于哪怕季绪提醒过她,她还是没有长记性,轻易就信了他的戏码。
约莫一刻钟后,房门被敲响。
季云澹的声音传过来:“冉冉,醒了吗。”
冉声音沙哑:“进来。”
门外沉静片刻,房门被推开。
季云端着壶热茶从外面走进来,长身玉立,面容清秀,看不出半点心虚。
他把茶水放在桌上,行至榻前脸色如常的关心道:“我让人给你送点粥,你才醒过来,得吃清淡一些。”
冉漾没与他虚与委蛇,直接道:“这是第几天?”
季云澹:“第三天。”
“你要把我交给梅念卿?”
季云澹没应声,像是默认了。
冉漾揉揉眉心,对他最后一点朋友情谊也消磨殆尽。
她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京城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李绪要找她也不好找,她得先让自己活下去,然后再找机会跑出去。
“不要想着跑冉冉,你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我不会伤害你。”
冉漾脸色难看的看向他,难以理解道:“你为什么帮他,长公主已经知道了,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季云澹低头,抬手虚虚抚向少女苍白的面孔,答非所问道:“其实我在京城早就待?了。”
冉漾躲开他的手,李云又追了上去,他盯着再漾的眼睛,缓声道:“你就当是我接受不了颜面尽失的自己吧。我可以把季家一切都给今流,但我希望他能把你给我。”
他的放在再漾的脸庞,再漾忍无可忍的拍开他的手,男人却趁机反握住她,她怒道:“你放开我!”
“你就这么忍受不了吗?”
“冉冉,你以前不会对我这样。
冉漾:“那是以前,我若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接近你。”
“这样的人是哪样?”
冉漾:“虚伪自私,毫无担当。”
她的一点也不客气,季云喉结滚动定定盯着她。
气氛僵持片刻,季云澹望着少女气到发红的脸,最后还是松了力道。
“冉冉,对不起。”
冉漾靠着墙,别开脸没理他。
季云澹自顾自地道:“我总是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们不会这样。我若早知如此,当初绝不会带你出寺。眼下可能都是报应吧。
“你也知道是报应。李云澹,幼时的事我记不清了,但眼下的你真的很令人失望。”
季云澹慢悠悠笑出声,他的目光停在冉漾的脸上,一寸不离:“冉冉,如果我不强行带你走,你今日会与我共处一室吗?”
他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你不会的。”
“我想同你相处,只能通过这样方式。”
冉漾终于忍不住道:“你在强迫我吗。”
季云澹道:“这算强迫吗?我说过了,我不会伤害你,我希望我们能和谐一些。”
冉漾根本理解不了季云澹。
她道:“你现在真的令人作呕。”
季云坐在她面前,闻言也不生气,他眼帘微阖,神色温和声音却带着冰寒:
“冉冉,你还是睡着时乖一点。”
“......”冉漾盯着他:“你给我换的衣服?“
季云神色坦荡,看向她的唇,理所当然道:“季绪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冉漾轻抿双唇,抓起身侧的瓷杯就砸在了季云身上,目光满是厌恶。
季云澹半点没躲,淡黄的茶水弄脏他的衣服。
沉寂中,男人白皙指尖慢慢捏起茶叶。
冉漾果真是半点都不信他了。
如果是以前,冉漾是不会信这句话的。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自从再漾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那难堪见人的过去便在她眼前无所遁形了,之前那些所谓的好感,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重要,但如今亲手打碎那层体面,还是有些感慨,季云淡淡道:
“骗你的,你怎么真的信了。”
冉漾呼出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云澹毫不心虚地坦率道:“我想让你忘掉过去,跟我重新在一起。你能喜欢我一回,难道不能喜欢我第二回吗。”
冉漾要气笑了。
她道:“那你还是把我交给梅念卿吧。
在他这里,她尚算安全。
去找梅念卿,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了,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看来你以前真的喜欢我。”季云静静开口。
多说无益,再漾不想回应他了。
“所以你会重新喜欢上我吗?”
冉漾神情露出几分轻蔑,依然不打算回话。
季云就这么看着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抗拒,没再开口询问。
但是他依然没有离开,目光笼罩着再漾看了很久。再漾不理他,两人就这么不言不语的共处一室,大概半个时辰后季云才转身出门。
季云走后,再漾才放松下来,任谁都看定定半个时辰都会觉得难受的。她缓了缓心绪,下床观察了下房间,房门窗子都上锁,从里面却无逃出去的可能。
季云走到,便再没人过来。
只有饭点送饭时房门才会打开片刻,再漾试过逃跑,但是看守她的人警惕心极强,每个都会点功夫。
时间一转眼到了晚上,季云又来了。
这
次他依然什么都没做,只是跟她一起用膳,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上午的不愉快,再来时完全没有异样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她闲叙。
冉漾心里隔应,从不理他。
季云这次根本不在意,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凝望她,偶尔想起什么会自顾自地说话,大多都是他们那为数不多的过去。
这在冉漾眼里完全就是废话。
实在受不了时,她会开口骂他两句。
但效果适得其反,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季云还笑了,像是得逞了一样,非凡没有停止,反而说的越多了。
冉漾索性就彻底不跟他说话了,就让他自己唱独角戏。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直到第三日的傍晚,还没到用膳时分,季云就又过来了。
冉漾看他就烦,背过身去。
季云澹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曾经很多次,他都以为这个人会成为他的妻子,但现在,只是想见见她都需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他无声笑了一下。
“冉冉,你在等季绪来找你吗。”
“这里距离京城大概五百里,地处偏僻,他找不到你的,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他走到窗前,抬手开了窗。
月华流转,男人脸庞削瘦,晦暗光影照在他身上。
冉漾情不自禁看了过去。
这是她这几日头一回看见外面,她猜的没错,这里果真是一处私宅,入目都有守卫站着。
清凉的空气进来,再漾呼吸不由重了几分。季云澹侧眸看向她缓和一些的神色,这几日他故意没让她开窗,为的就是她可以主动跟他说话。
其实他的目的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复杂。
只要她开口提一句,说想出去看看,他都会应许。
但是她似乎连跟他说话都觉得恶心,更别提放低姿态求他了。
“冉冉。”
冉漾看向他。
沉黑的眼睛无波无澜,但她之前看他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他们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三天,他总是在设想以后,在记住她的模样,但再漾从没正眼看过他。
“过来吻我。”
季云倚在窗前,“现在过来吻我,我就放你出去,我会把你送到季绪面前,而且我会跟他隐瞒此事。”
冉漾慢慢蹙眉,嫌恶道:“你有病吗。”
季云澹靠在墙上,最后道:“你不想出去吗。
冉漾又不理他了。
季云便退而求其次道:“那你过来抱我一下,这总可以吧,我想起我之前好像没有真正抱过你。”
冉漾索性转身不看他,她道:“季云澹,我原本只是讨厌你做的那些事,你非要让我讨厌你这个人吗。”
“只要你过来,我以后就不会再见你了。”
冉漾:“别说了。”
“冉冉??”
冉漾道:“你现在跟拙州那个被我打伤官员有什么区别!”
季云顿住声音。
冉漾是什么人,他心里一直很清楚。
看来她还真的不喜欢他了,连自欺欺人的那一点希望都不留。说起来有些可笑,怎么有些事非要恬不知耻的再三确认呢。
算了,这也不重要。
只是三天时间,怎么比想象中快一些。
很久之后,李云道:“好吧,不抱就算了。”
他站直身体,道:“那我先出去了啊冉冉。
冉漾没回头。
季云澹走到门边,月光倾洒在房间,他看了半天,再漾都依然没有回头。
季云走出房门,没有关门。
他垂眸踏上廊庑,面无表情地替她庆幸。
方才她但凡动摇一瞬间,他都会不计代价带她走。
他低头才走出院子,前面的下属便冲过来道:“主子,二公子找过来了!”
根本不会等到季绪过来。
季云澹脚步不停,嗯了一声。
下属见季云澹半点也不着急,忍不住焦急提醒道:“主子,你要不要避避,二公子他看起来??”
“季云澹!”
下属声音一滞,抬眸看过去。
台阶之上已经站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阴影之下周身气场阴冷,他目光森然,手上沾着血,语调带着怒火,目光危险。
季云脚步停住,站在原地。
下一瞬,暴怒的男人便冲过来,直接一拳打在季云澹脸上,李云倒地,下属想过来拦却被季绪一脚踹在胸口。
季云澹没有还手,季绪次次都下的死手,最后他弓着身子抓紧季云澹的衣领,手臂青筋显露,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带走她。”
季云澹咳出一口血,白衣沾了泥土,他声音模糊道:“季绪,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保护她。她在我这里的三天,也很安全。”“
季绪冷笑出声,五指扣住季云的脖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窒息感传来,李云澹说不出话来。
他
闭上眼睛,在临近死亡边缘时,空气果真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涌入。
季绪松开手,眉眼阴鸷的盯着他:“季云这次我记下了。
他说完便站起身,阔步朝院子里走去。
季云难得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坐在地上看季绪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都没长进。”
冉漾在发现季云澹居然没有关门后就试探着走出门去,怪异的是,原本看守她的守卫也被撤下了。
她站在门前正思索时,廊庑下一道疾步走近的身影骤然闯进视线,再漾才凝神看过去,下一瞬就被男人紧紧扣在怀里。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他力道太大,再漾被抱得有点痛,但她没有出声抗拒,而是乖顺的贴在他怀里。
他声音压抑着:“你受伤了吗?“
“没有。”冉漾小声应着
外
面天寒,冷风侵肌裂骨。
冉漾被季绪带进房间,房门一关挡住了冷风,房内还有瓷杯碎片,她实在受不了想让季云闭嘴时,她就会砸他。
冉漾注意到季绪的目光,立即解释道:“他没对我动手,这是我摔的。”
季绪握住她冰凉的手,垂眸道:“都怪我来的太迟了。季云澹不按计划瞒过我的人独自回京,等我回府你已经不见了。”
冉漾又想起自己被季云澹戏弄一事。
她心里憋着气,道:“不怪你。不过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理解不了季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帮梅念卿。”
“先别提他。”
季
绪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拇指挑了下她的下巴:“我想亲你。”
冉漾没再提季云澹,她扬起脑袋垫脚亲了下他的唇瓣,季绪即刻环住她的腰把她抱上桌子,然后重新吻向她。
冉漾脖颈后仰,唇瓣被啃咬吸吮,房间只剩交缠的呼吸声与接吻的声音。
一刻钟后,再漾才别开脸。
她跟季绪道:“我想换个房间。”
这个房间她不见天日地待了三天,很难受。
季绪应下,拿过斗篷披在再漾身上带她出了门。
季绪带的人都在宅子外候着,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多看。
短短几天,京城已经变了天,曾经深受先帝器重的威远候突然被下旨捉拿,连小郡主都换了人当。
季绪交代衔青两句后便带人上了马,再漾一路窝在季绪怀里没说话,直到换了地方后,季绪抱她下马,两人进了房间再漾才转身抱住季绪的腰。
季绪任她抱着,轻声安慰道:“别害怕。”
“我不害怕,我只是很想你。”
季绪落在她后背的手力道重了几分,心口像被什么堵住。
不管怎样,他没能好好保护她。
如果他那天没有因为姓梅的出府,李云就不会有机会带走她。
应该再谨慎一些的。
烛火幽幽,再漾仰起头看男人黯淡沉寂的眉眼,轻轻吻了下他的下巴。
“明年开春。”
“什么?”
“成亲。”
季绪微微怔住,下颌线绷紧,定定望着她,半晌才道:“......可以亲吗。”
冉漾弯唇笑了起来,她道:“可以。”
季绪重新吻向她,冉漾张唇让他侵入,她不断后退,最后被男人抵在了桌沿上。
平整的襟口变得凌乱,斗篷被随手扔在一旁,外面凛冽的寒风只余呜呜响声。
季绪从她的唇吻到细弱的脖颈,再到微敞的胸口,再漾后仰着,腰身弯出柔韧的弧度,男人的腿挤进她的口,冉漾别开脸颤巍巍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但她的速度比季绪差得多,手指还没摸清楚哪是哪时,自己上身便越来越轻。
少女罗衫半褪,唇瓣被吸吮的越发挺翘丰盈,一边衣服松松挂在白皙肩头,骨态鲜妍,肌肤似雪。
只看一眼脑中便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火气直冲而下。
不过季绪已经习惯了这种急火起又熄的戛然而止,他亲亲她的胸口,急切蛮横的动作渐渐停歇下来。
他在她身上,道:“饿不饿。“
冉漾还在跟他的衣服较劲,以为季绪只是等等她,顺便跟她调个情。
她脸色发红,道:“......饿。
“想吃什么?”
冉漾真受不了他,她觉得自己脸皮没季绪那么厚,小声道:“你知道的啊。”
季绪回想一番,冉漾不怎么挑食,所以几乎没有忌口,真要说她稍微偏爱一些的,可能就是红炒的公鸡。
他问:“吃鸡?“
冉漾头皮一炸,严肃道:“季绪,不准再说污言秽语了。”
季绪:“......”
很快,他发现自己的革带被再漾解开了一半,葱白的手指还在继续努力。
季绪喉结动动,目光再次掠过那白的晃眼的肌肤,手指紧了又收,他道:“你......”
腰上一松,冉漾环住他的脖颈。
桌子太小,她提议:“去床上吃吗。”
外面风声呼啸,季绪把她抱起来放在柔软的衾被上,修长的手指挑过她脸颊上的发丝,紧接着握住她**的肩头。
“冉冉......”
冉漾问了一声,抱住他脖颈的手慢慢移到了男人俊美的脸庞。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克制与迟疑,再漾眨眨眼睛,随即褪了鞋子,抬起被抵的发痛的腿颤在他的腰上,在他耳边轻声问:
“可以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