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丈,我兄弟二人是从南边来京城里做生意的,这天色已晚,城门落了锁,我们想在您这暂住一晚,不知可否?”
月上枝头的时候,农人的家门被人敲开,外头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长相憨厚的汉子,其中一人还牵着一辆马车,上头堆着几个麻袋。
这里距离京城不远,也算天子脚下之地,故而农人没有怀疑两人有什么企图,很是热情地招待他们在客房住下了。
两个汉子谢过之后,将马车停在了院子里,自个儿去边上的井里打了水,看样子就要歇息了。
待到农人所住的主屋灯火熄灭之后,两个汉子才悄悄从房中离开,来到了附近的山丘上,从这里可以远远眺望远处京城雄伟高耸的城墙。
一阵冷风吹过,从那高些的汉子口中发出了与他样貌不符的阴鸷语气:“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样的地方,本座的耐心是有限的。”
说话间,这汉子抬手在眼前一晃,一张惨白色的面具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此人正是玄天教的千面法王。
“何必这样着急。”另一人也卸去了伪装,不是旁人,正是公孙世家的家主,公孙桓。
两人乔装打扮来到京城脚下,这无疑是极其冒险的举动,对朝廷和锦衣卫而言,不管是公孙世家的余孽还是玄天教的狂徒,都是他们想要除掉的对象。
“本座可不想陪着你发疯,”千面法王语气生冷地道:“按照约定,我护送你到了这京城脚下,你也该告诉我你究竟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要来这里。”
京畿重地,锦衣卫的势力极其庞大,这里远比江湖上要危险得多,真要出了岔子,很可能是逃都逃不出去。
公孙桓手中捏着“起死回生”的手段,这是他用来挟制千面法王的最**宝,所以后者才会心甘情愿跟他来到这里。
但即便公孙桓手里的宝贝再是诱人,那也得有命在才能够享受,若是不小心在这栽了,千面法王不认为锦衣卫会善良到给他们留个全尸。
“有件东西落在京城了,我必须取回来。”公孙桓淡淡地说道。
见对方仍然不愿坦白,千面法王眼神愈发冰冷:“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既然如此,就休怪本座无礼了。”
“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这种时候,多个帮手总要比多个累赘强。”公孙桓一句话便让对方抬起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
但千面法王也不是那样简单就能够说服的人物,他冷笑道:“此处距离京城还有不短的距离,你我一路走来皆是隐姓埋名,此刻我将你带回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的确如此,”公孙桓微微点头,然后垂下眼眸,口中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他道:“只不过,这是在没有人知道我们动向的前提下。”
“.你什么意思?”
千面法王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朝着左右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寂静夜色,但那黑暗中,却仿佛有着什么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那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警告,公孙桓的话让千面法王心中充满了危机感,一缕幽光缓缓在他掌心浮现,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内心满是纠葛。
“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但是我保证,我如果死了,你也绝对离不开这里。”
公孙桓转过身来,坦然面对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的千面法王,他微微笑着道:“放下吧,只有我能够带着咱们安全离开。”
“.”千面法王并未言语,他的眼神愈发冰冷,但掌中凝聚的光芒却是逐渐消散了。
“这就对了。”
公孙桓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等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咱们便可以离开。”
“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把什么东XZ在这里了。”千面法王的语气冰冷,听不出一丝温度来。
“一具最佳的素材。”
公孙桓感慨道:“那是我发现的第一个能够承载天毒的个体,当初迫于无奈我将它借别人的手送到了这里,现在,是该取回来了。”
千面法王这下明白对方是要取走什么东西了,青城派弟子天泉的尸体制成的傀儡,这东西此刻正在一个极度危险的人手中,锦衣卫的现任指挥使——陆寒江。
两个江湖反贼找锦衣卫要东西,听起来是天方夜谭,实则公孙桓却有着自己的考量,首先一点,他并不以为自己与陆指挥使之间是敌对关系。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也绝对不至于被直接归类到另一个敌人的行列中去。
在东宫那位殿下的面前,他们甚至还算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才是,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因为他相信对方是会愿意和自己谈上一谈的。
不久前,公孙承一把大火将公孙世家百年的积累全部焚烬,尽管公孙桓从未看得起公孙世家的所谓秘藏,但这场大火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本着狡兔三窟的原则,公孙桓不可能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自己并不能完全信任的玄天教中,所以公孙世家成了他必然的选择之处。
不仅是天命回生丹,还有他的一部分至关重要的材料和密卷,这些通通都随着那场大火彻底化成了灰烬。
公孙桓之所以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京城,就是因为天泉这类材料,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他如今唯一能够用以研究的对象。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如今的江湖上同样不够安全。
除非公孙桓将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封存,至此留在北地当一个乖乖听话的停线木偶,否则他一旦踏入中原,风险就会如影随形。
在锦衣卫明里暗里陆续将江湖上各大势力都打压了一番之后,如今能够与之为敌的,仅剩下少林武当,偏偏这两家都怂了。
正道江湖成为锦衣卫一言堂的同时,也意味着,千面法王和公孙桓再没有办法利用纷乱的局势来隐藏自己。
一旦江湖安定下来,他们这些外来之人的立足之地几乎立刻就会被剥夺,更可怕的是,锦衣卫或许是拿自己当年三十的兔子,抓不抓都一样,可另一个人却不这样想。
东宫的太子妃殿下,她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