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奈颔首,“走吧,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一战要打。”
阿熏婆婆为她准备的房间很空旷。
四区遇袭后,三区容纳了太多人,物资有些紧张,裴奈坚持将有床榻的房间留给伤者。
因而她的石屋只有一个单人的新长垫,放在房间的最中心。
好在长垫之上铺了一层紫色的刺绣棉布,裴奈捏了捏,手感摸起来很舒服,这应是阿熏婆婆专门为她准备的布单。
这里的地壁极为干净光滑,尽管长垫搁在地上,却也不会令人嫌忧,反而加上垫子旁边点起的几盏蜡烛,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裴奈看过环境,和顾瑾珩打了招呼,便出去洗漱。
待她回来时,却见顾瑾珩已经盥洗完,正侧躺在她的垫子上,一手撑着头,另一手看着达奚安方才派人送来的军册。
裴奈不解,“你不回去睡吗?张晟他们没给你准备房间吗?”
“不回去了。”顾瑾珩甚至不想过多解释。
裴奈心想:是个狠人。
她试图再挣扎一下,“这是个单人榻垫,应该睡不下我们俩吧?”
顾瑾珩把军册移下来些,露出一双深瞳,淡淡瞥她:“睡得下。”
裴奈见他脸色不大对,该是还在气达奚安的事情,可是她又不会撒谎,说了真实情况,顾瑾珩只会更醋一些。
她便收了声,走到垫子旁边,掀开薄被,钻了进去。
顾瑾珩捏了捏她的脸,将手里的军册递给她。
裴奈接过来,翻身准备趴在长垫上看,被顾瑾珩拦腰拉进他怀里。
“趴着看?”顾瑾珩气气轻捏了下她没有伤的小肚子,“双臂不要了?”
裴奈背靠在顾瑾珩的胸膛,讪讪一笑:“忘了。”
她咳了两下,开始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册本上。
顾瑾珩在她身后安静了一会儿。
少顷,他遽然低了身子,将头埋进裴奈的脖颈,冰凉的唇瓣在她耳后的肌肤上磋摩。
裴奈低吟出声,“别......”
可顾瑾珩并不停歇,她只能由他去了,硬着头皮接着看军册。
紧接着,丹道神炁向她身体的很多位置蔓延而去,带来一阵激灵,令裴奈更加难耐。
她的左手仍持拿着册本,右手已绕过半身,从上方捏住顾瑾珩的左臂。
她的手指用力,几乎隔着布料,陷入他的肌肉。
此刻这个情况,裴奈根本看不了军册,心里明白了什么,问道:“你在惩罚我吗?”
“嗯。”顾瑾珩并不否认。
裴奈追问道:“为什么?”
“你从二十一域出来后,对达奚安变得温柔了。”顾瑾珩俯在她耳际,气音飘忽,令裴奈发颤。
有个想法恍然钻入裴奈脑海,她抖着声音问道:“你是缺乏安全感,担心我会离开你吗?”
顾瑾珩的头埋在她脖颈间,开始吸吮她耳后的肌肤,“嗯。”
“别......”裴奈的声音还是不稳,“你听我讲。”
她将和顾瑾珩他们分别后,滑梯层开始的经历一一回忆叙述给他。
只是在此刻被他气息包裹的环境下,表述得有些艰难。
当她讲到他们在藤网层遇到独眼巨蟒后,她用双臂接住了朝黑暗跃来的达奚安时,丹道神炁开始抵达她不受控的地方。
裴奈震颤着身体停下讲述。
“继续。”顾瑾珩并不放过她。
裴奈的嘴唇微张了两下,眼睛淌下生理性的眼泪。
她想,她在二十一域后半程的回忆将就此割裂成两半,一半是和达奚安的出生入死,另一半则是顾瑾珩带给她的**与颤栗。
今后,每当她回忆到滑梯层以下,都有幽黄摇曳的烛光和他们二人依偎的身影隐隐浮现,身体下意识便会回想到顾瑾珩予她的感受。
裴奈一句一颤,讲完了离开二十一域前发生的所有事。
顾瑾珩这才捧过她的脸颊,吻上她翕动的嘴唇。
他仿佛是要将她融进骨子里,在裴奈几乎喘不过气时,才同她分开。
裴奈枕在他臂弯,仰头望着他,看着他眼底的疼惜与难过,有些心疼,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担心我离开你?”
“因为我以前对你不够好,有时候我自己都会怀疑,你是否真的原谅我?”顾瑾珩眼里有些泛红。
裴奈抚摸着他的脸,“可是我相信了你今后会好好待我,你也要相信我,不会离开你。”
“只要我好好待你,就不会离开我吗?”顾瑾珩试图得到一个确认。
裴奈点点头,“嗯。”
顾瑾珩便又将头埋进她的怀里,随后一摆手,将石屋内的蜡烛熄灭。
他这才换回姿势,将裴奈重新抱入怀里,蹭了蹭她的后脑,说道:“睡吧。”
裴奈被逗笑了,好似这样掩藏在黑暗中,裴奈就察觉不到他的情绪。
“可是我还没有看完达奚安给的军册。”裴奈补充道。
顾瑾珩的元炁已经穿入她的经脉,在为她疗愈伤痛,他在她身后说道:“我都看过了,不如罗元瑛他们调查得细,明日路上我讲给你听。”
他的手臂环着她,却丝毫没有触碰到她的伤口。
“达奚安今日给我的玉环,是做什么用的?我看尚乐公主他们的反应都很奇怪。”裴奈问道。
顾瑾珩回答道:“此物名为鶈环,只有历任的岐鲁之皇或钦定储君,才可保有此环。岐鲁的始帝曾将此环交给其妻牧窈皇后,在危难之时共享他的权力,牧窈皇后也不负众望,成功搬来了救兵,挽半壁江山于水火。从此后,鶈环就被赋予了夫妻同权的意义,拿到鶈环的女子,可享鶈环之主同等的权力,因带着开国皇帝的旨意,举国上下,莫敢不从。”
牧窈皇后?达奚尚乐好像说过,上一个由千年古树玛拉汁液所制成的女士马鞍,就是岐鲁开国皇帝做给其妻牧窈皇后的。
顾瑾珩十年前将裴奈的女士马鞍送给了别人,在裴奈去世后自责痛苦了很久,现在每每看到裴奈骑马,眼底的难过都压制不住。
达奚安却将岐鲁始帝送给牧窈皇后的鶈环交给裴奈。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恶心顾瑾珩吗?
裴奈不敢接话,一动不动地听着。
顾瑾珩接着说道:“只是鶈环的权力太大,自牧窈皇后离世后,只传于历任皇帝之手,再未被送出。达奚安只差向全天下公布诏书了,他的妻子非你不可。”
结合裴奈与达奚安在二十一域的经历,难怪顾瑾珩会委屈成这样。
裴奈心都软了,“这仗打完,我就将鶈环还给他,好不好?”
“好。”顾瑾珩低低应道。
裴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对了,鞠言的事情,节哀。”
“嗯。”顾瑾珩在黑暗中反握住她的手,牵在掌心,时不时攥紧两下,极为珍惜。
裴奈看不到顾瑾珩的表情,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了两句,有顾瑾珩的元炁助眠,她向来睡得很快,很快便没了意识,陷入沉睡。
睡梦中途,偶尔能感受到顾瑾珩俯身,在她额头、唇瓣、脸颊间或印下一吻。
登徒子小醋精,裴奈脑中飘过这个想法,再次进入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