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不是她财会技艺不够娴熟,而是蔬菜大队里根本没有多少余钱。
这么说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除了年终岁尾,其他月份账上那点余钱大队长恨不得眼珠子盯着。
万一跟母鸡似的能孵化出几个小鸡仔呢,大团结生出几个小团结来不就赚了嘛。
没成想,小团结没生出来,大团结都特么丢没影了。
大队长面对这块料也是挠头,你说收拾她吧,这姑娘身后有人,你说放过她吧,这事真招人恨。
好在是啊,杜小燕跟粮食站那人这么多年没少付出,光是孩子都打下去俩了。
当然了,其中有一个不是那人的,毕竟又不能娶她,所以杜小燕在跟他这些年也没闲着,又认识了个在派处所工作的老大哥。
要不怎么说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呢,平日里人缘维护的特别好,朋友特别的多,大队长选择不报案,又放了她一马。
那五百块钱她还没来得及花,就原封不动的给大队退回去了。
手脚不干净怎么可能还在这个位置上待,就算是领导不追究,她自己也没脸留在这了。
粮食站那人早就有了新欢,这旧爱他也是看出来了,就是个惹祸精,一再推脱没法帮她换工作。
哎!你当杜小燕真是贞洁烈女啊,专靠你这棵大树,人家回头就去找了老大哥,凭借腹子情深的友谊,三天没到就调去了信用社。
这个年代啊,信用社啊,人人羡慕的好单位呢,不枉她对老大哥一往情深来着,真给办事啊。
刚进了信用社她倒是谨言慎行,严格约束自己来着,可刚刚站稳了脚跟,就把老大哥给踹了。
不是因为别的,老大哥每次办事都太凶,她跟信用社的领导攀上关系以后,就不想受这份罪了。
人的命,天注定,该是人家飞黄腾达谁也拦不住。
杜小燕凭借信用社领导的关系,从郊区一路过关斩将,不断地往市里调。
在这期间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赵子良,那也是一个花花肠子一大堆的狠人。
两人真是天造之合,活该走到一起生活啊。
刚开始夫妻二人互相隐瞒了自己的黑历史,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逐渐的互相都知道了彼此的过往,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好么,大哥也别说二哥,两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尤其是结婚以后两人各自都没闲着,你说说你有几个,我说说我有几个。
比对方少一个都嫌亏的慌,所以夫妻二人跟特么赛跑似的,你追我赶,谁都不服谁。
可你说两人都这样了还不离婚?
凭什么呀!
遇着这样一个合适的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嘛!
在家的时候该是夫妻恩爱,琴瑟相合绝对不会扯没用的,到了外面谁都不限制谁,你好我好大家好。
赵子良经常外出,给她可成全了,两口子真正的实现了放飞自我,享受独立自主生活。
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下一句都忘了,女人变坏就有钱。
且不论荡放的女人到底算不算是坏人,可她真的慢慢开始变得有钱了。
十九岁的杜小燕成为了郊县信用社的会计,干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成为了城里信用社的会计,进步的速度相当快。
她曾经也想做个好人的,可天不遂人愿啊,处处给她下绊子。
刚调到东四十条信用社没多久就赶上了信用社大变动,裁员。
这个背景简单的说一下,就是五几年到六几年这段时间城市化变革失败了。
当初从
农村大量招录进城的职工都得打回原籍,回老家种地去。
杜小燕本身就是乡镇户口,怎么裁员都不会裁她啊,所以财务室裁员裁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动没动进了决赛圈,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呢,吃鸡了。
你说这事闹的,她成为了信用社会计部门唯一留用的工作人员。
杜小燕既是出纳,也是会计,她掌控整个财务职权,想要从公家拿钱,几乎毫不费力。
同赵子良在一起以后,她整个人的消费观念全都改变了。
还是处对象的时候赵子良带着她逛大商场,看那些时尚丽人的穿着,给她讲该如何打扮自己。
好家伙,这女人一旦打开了某个大门,敞开的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如果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很简单,给你的女朋友买一条蕾丝眼罩,办事的时候给她戴上,你就全懂了。
杜小燕从丈夫赵子良这里学到了新姿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喜欢打扮自己不说,也越来越喜欢享受生活了。
买衣服、鞋子、收音机、自行车……这些都需要钱,而杜小燕的工资相对来说非常的微薄,根本负担不起这些消费。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少时偷针,大时偷金,她刚出道就敢偷一百的,你说现在她得有多大胆。
尤其是每一次都有好大哥帮她摆平这些事,她的胆子比天都大。
于是,她利用职务之便把手又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进入东四十条信用社工作不久,周围的人突然感觉到杜小燕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了解内情的人开始羡慕起她的工作。
而她也喜欢别人羡慕的目光,一旦这种虚荣感上了瘾,就真的难以自拔了。
不仅仅是给自己和赵子良的小家庭买,还要给父母兄弟买。
她们家本就在郊县生活,结果两年不到,老房翻新,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家里每个人一块名牌手表,衣服鞋子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李学武听了她的话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他爸李顺刚上班那会五十多的工资都算是特别牛逼的了。
这么多年攒下啥了,还不就是一台缝纫机嘛,还得说李顺经常背着药箱子出私诊呢。
可你看看杜小燕的生活,锦衣玉食,奢华富庶。
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这是多少人家奢望的东西,杜小燕家全有。
每次回娘家,新鲜的鱼虾、甲鱼,只要想吃就买半篓子,根本不问价格。
皮蛋、海蜇皮、咸肉、笋干、蛏干等等,这些可以长时间存放的食物,一买就是一筐。
普通人家想吃顿肉都难,他们家炒个青菜都要放大虾。
水果自然更不缺了,一篮一篮地买,坏了就喂鸡、喂猪。
每年两口子都要去外地度假,游山玩水,日子好不快活。
李学武和郑富华都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个,目瞪口呆不至于,可在内心也是暗自啧舌。
郑富华家里条件不清楚,李学武自问也是个有钱人,可他跟顾宁结婚大半年了,还从未享受过这种日子。
特么的,这大半年白活了,比不上人家万一啊。
杜小燕这会儿也发觉自己说多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从第一个问题开始,李学武的审讯工作就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两个朋友坐在一起聊天似的。
主要还是杜小燕在说,李学武时不时的接上一两句,让她的供述一直都在正轨上。
这会儿她又不说话了,李学武只能继续引导她。
你现在交代的
问题绝对不是加重你罪行的错误,反而是自我救赎的一种行为
李学武语气和缓地说道:相关的当事人我们的同志已经去请了,问题一点点的都会说清楚。
现在说说这么多年你是如何躲避内部审计调查的吧。
我……
杜小燕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犹豫着问道:韩路遥已经被你们抓了是吧?
你觉得呢?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会还有什么侥幸心理吧?
没必要的
向允年接话道:话都说到这了,其实这个案子我们只剩下抓人了
你说一个我们抓一个,你不说,前面抓的那些人也会咬出后面的人来。
相应的,你现在主动供述是占优势的,毕竟郑局在,李处长也在,戴罪立功是可以减轻刑罚的,这你知道。
我……我害怕~
杜小燕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保密部干事给她递纸巾,现在吓唬也好,哄着她也好,就是让她尽快交代事实。
审讯是有周期的,一次不成,下一次对方就有所防备了。
她是女同志,又是联合办案,他还是支援的身份,自然不能用他的小锤子快速让她招供了。
没办法,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能抠出多少算多少。
就像向允年说的那样,她说一个人,这边就抓一个。
该是纪监管的那就纪监带着保密部的人去抓人,该是分局管的,就让刑事组负责人去抓人。
因为这个案子办的越来越大,纪监这边已经在给他们腾地方了。
没关系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先说哪个都成。
李学武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要先说职务犯罪的可以,先说诈骗杀人的也行。
这两个情况哪个都够杜小燕一受的,这会儿她的压力特别的大。
眼泪是救不了她的,能救她的只有坦白从宽。
其实她从信用社往外掏钱的手法很简单,没钱了就自己开支票,到银行里去取,支票存根也不入账。
是个人都知道,这很容易被查出来。
可为啥在长达5年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的核查,杜小燕始终没出事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她的那些好大哥了,尤其是信用社系统内部的好大哥,更是给力。
在信用社工作期间,杜小燕以来家里请客喝酒为名义,结交了包括信用社系统在内的一大批基层干部。
话都聊到这了,杜小燕也是敞开了说了,她想活命,所以就顾不得那些好大哥的命了。
从她参加工作开始盘点,所有跟她有过关系的,或者收过她好处的,一个不落,全都点了出来。
其中光是她们县里的就有三十多人,公社里的三十多人,各公营、集体企业负责人四十多人。
这些人有的是从第一次负距离接触开始,也有的是朋友介绍,更多的是业务往来,一次两次的喝酒,逐渐走上了杜家座上宾的位置,成为了保护她们家的那张伞。
其中有七人或是位高权重,或是年轻英俊都被杜小燕发展成为了亲密爱人。
按照她的说法,这不是不要脸,而是追求真正的爱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了解内情的人编了一首打油诗嘲讽道:
龙井茶叶天水泡,猫儿胡子嘴上翘,吃喝玩乐真逍遥,最后奉赔睡一觉。
杜小燕家里常年累月干部不断,俨然成了乡镇里的干部招待所了。
正因为有着密密麻麻地关系网和保护她的伞,杜小燕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潇洒了近5年。
杜小燕从信用社里掏出来的钱,除了供自己花销之外,还用来拉拢上层关系。
许多人明明知道她有经济问题,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查账时,还给杜小燕通风报信,帮助其掩盖罪证,让她数次逃过查账。
当然,为了报答这些干部的关照,杜小燕也要做一下自我牺牲。
这对于她来说不算是什么为难的事,从结婚后认识粮食站站长开始,她就懂得获取权利福利所需要付出什么。
她一直在说,三个记录员一直在忙着记录,写完一张纸便递给向允年审核查看,随后送出门外去执行调查。
纪监办案不会抓人,多是带回来接受调查,不过杜小燕这会儿已经没有必要胡乱攀咬其他人了。
她每说一个人名,都会提供证据所在,这些年为了自保,她可没少留证据。
可以这么说,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掏开这么大的一个窟窿,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李学武在她供述的这些人里听到了好几个熟悉的人名,万万没想到系列。
眼瞅着案情重大,向允年先坐不住了,跟李学武和郑富华通气,说得去请示领导了。
再特么这么抓下去,他一个人绝对是顶不住了。
郑富华的担忧不比他的小,听杜小燕说了这么多的关系,那银行诈骗案的牵扯也绝对小不了了。
最后是李学武主动开口,同杜小燕安慰了几句,请她休息一会,喝点水,晚一点再开始。
杜小燕真是说痛快了,真是干财务的好料子,所有涉案的人名、职务、关系,一个不落,一个不错,全都对得上号。
更厉害的是什么,她能清楚地记得利益输送的具体形式和数额,在没在一起睡过觉,睡过几次,都是在哪,就差点给三人说一说具体的实施过程了。
因为读者都是正人君子,李学武听了也没记下来,毕竟大家都不喜欢看这个。
杜小燕在离开前问了李学武一句,她会不会死。
李学武看了郑富华一眼,随即给记录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而保密部的同志看得出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站的远了。
等杜小燕身前就剩他和郑富华、向允年三人的时候,很是认真地解释道:这个案子是天大的罪名了,你一个人顶绝对活不了。
啊?!
杜小燕心里一慌,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是李学武出手及时,一把搀扶住了她。
又给紧张的保密部干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现在我们先办违纪的问题
李学武慢慢开导她说道:你所说的这些人情况属实,证据属实,对吧?
是!我保证!
杜小燕认真地保证道:所有关键证据都在我交代的位置,你们去拿,一看便知。
好,我也给你个保证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只要你交代的这些人情况属实,他们的问题大过你,你的问题已经不是大问题了,懂吗?
我懂!
杜小燕这会儿已经慌了,李学武说的话已经影响了她的正常思维。
况且这话也没错,按照正常思维逻辑,两个人在同一个案子里,谁惹的豁子大谁最惨,不是嘛。
我要检举揭发!
她特别激动,也是特别主动地讲道:我要说明张淑琴死亡案件的事实。
这个不急
李学武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先给我们巩固战果的时间,贪多嚼不烂,先把这些人的问题调查清楚,杀人案的事你好好理清思绪,写下来,我们一会回来再问你,好吧?
李处长!
杜小燕见李学武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好像落水之人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是第一个主动交代的,也是揭发人……
我明白,我懂你的意思
李学武听明白杜小燕的意思了,她这会儿的思维逻辑已经崩溃了,再问下去容易出事。
就算是她都交代清楚了,可上了庭,精神状态出问题,到时候全都白扯了。
所以李学武说要稳,既然违规违纪的案子已经露出来了,那就可着向允年他们办。
给杜小燕留出缓和精神的空间,也给向允年向上请示的时间。
郑富华明显的已经急了,这会儿他也要出去布置和请示的,高震那边可是等着他回复呢。
而且审讯暂时告一段落也好,正好吊着杜小燕,不让她太过于放松,对于戴罪立功的执着不能松懈。
我给你保证,我们一定是第一时间先询问你,给你立功表现的机会
李学武今天做的保证特别的多:你记住了,你所参与的案子,无论哪一个,必然是死局!
他拉着杜小燕的袖子轻声提醒道:但在违规案件中你的表现特别的好,我保证你死不了。
你好好想一想,在杀人案中谁才是主谋,谁才是凶手,谁是个高的,能帮你顶起这颗枪子的,你就活了,懂吗?
我懂~我懂~
杜小燕这会儿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有些不对头了,向允年也看出来了,在李学武做心理疏导的时候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李学武充分取得了杜小燕心中的信任,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明白就好,像你这样的其实好好表现,再加上外面又是这种形势,嗯,不用我多说吧?
他说什么了?
其实什么都没说,可杜小燕心里已经在把自己的后半生往好处想了。
人心都是这样的,在出事的时候都会期盼着往好处想,尤其是有人给了你一束曙光,更是紧抓着不放手。
杜小燕是两眼放光芒地看着李学武走出审讯室的,顾不得保密干事给倒的茶水,接了纸笔便开始写了起来。
她真怕门外那些人有交代的比她早,抢了她坦白从宽的路。
现在这个时候,也甭说什么旧交情了,她要活命,就得有人给她堵枪眼去。
反正以前是她堵那些人的枪眼,现在轮到他们来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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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监一楼审讯室走廊,李学武刚出来,便发现各个审讯室门口站了人,都是带着长枪的保卫干事。
他们刚刚出来的这间也是一样,看来纪监的领导已经知道案情的严重性了。
向允年出门打了声招呼便跟着领导秘书往楼上去了。
郑富华也没跟李学武说什么,找了值班室就去打电话了。
就剩下李学武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只负责审讯工作,还真没察觉到自己这个时候成了闲人。
回去跟杜小燕聊聊?
这当然不行,且不说纪律,他一个人听了可不管用,整不好容易背锅。
所以便往大厅走,想要找个长椅坐下休息休息。
刚出了这边的走廊,便见着自己的老朋友,北新桥派处所所长段又亭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坐在长椅上。
呦!段所!好久不见了!
李学武故意大声地打了招呼,随即挑眉问道:您这是来办案的?
李处长!您就别磕碜我了
段又亭早就看见李学武从审讯室出来了,一同的还有郑局,他就不信李学武不知道他的事。
呦呵,我还磕碜你了?
李学武掏出香烟坐在了段又亭身边,抖出一根烟自己叼了,剩下一支递给了他。
段又亭瞅了瞅李学武手里的烟,犹豫着还是拿了。
唉~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情况啊。
是嘛?我也正想说这个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吐了烟雾说道:我是万万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老段也背叛组织了?!
哎~哎~没那么严重!
段又亭赶紧制止了李学武的话头,再说下去他得拉出去枪毙了。
我就是当年没受住诱惑,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呵呵~
李学武冷笑一声,道:这会儿说人家诱惑你了,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呢?
当时她才多大点,十七?
禽兽啊,十七你就敢闹出人命来,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呢?
你看看我,我也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我怎么就能坚守本心,怎么就能坚守谠性,怎么就能做个好人呢?!
我错了
段又亭被李学武说的惭愧不如,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不如你,我文化素质低,犯了低级趣味的错误,走了背离组织的道路……
行了,你也真是个棒槌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着他说道:知道人家怎么评价你的嘛?
一个大公无私乐于助人,并且不图回报,心地善良的好大哥。
这……
段又亭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她……她是这么评价我的?
你特么不会以为这是好话吧?!
李学武有些震惊于段又亭的舔狗属性了,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了是吧。
我……我想想
段又亭重新低下头,抱着脑袋说道: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事……
你可给我打住吧!
李学武拍了拍段又亭的肩膀,道:你确定你说的跟我刚刚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先前离过婚。
这是自然,我是干什么的!
段又亭很是自信地说道: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怀疑我的工作能力,她跟我坦白过,她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
这是真的!
看着李学武满眼震惊的表情,段又亭很是笃定地说道:我确定她跟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可不一定,但不幸是真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有些无语地说道:不过不幸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前夫。
什么?
段又亭皱了皱眉头,道:她跟我说她前夫好赌好耍,家里的钱都败光了,回家还要打她。
那你一定是被她骗了
李学武有些怜悯地看着段又亭,道:她丈夫是个厨子,既不好赌,也不好耍,特别本分的老实人。
两人二八年华由家里介绍结婚,她丈夫跟着师父在外边做包席,她在家跟人鬼混上了。
你还不知道吧?
李学武吐
出一口烟,说道:她跟那人被厨子堵在屋里,竟然还纵容那人打残了丈夫的腿。
什么?
段又亭这会儿完全被李学武的话震惊到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的震惊,慢条斯理地说道:别告诉我,她们压下这件事的时候是你帮的忙。
不是,不是我
段又亭皱眉摇头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在蔬菜大队上班了,那个时候她是单身的,我确定。
嗯,你确定的事情多了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看着段又亭说道: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说的?没说她还有个情人呢吧?
这我哪知道去!
段又亭这会儿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了,跳着脚地说道:当时她给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跳!跳!你还冤枉了是吧?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当时你结婚了没有?
我……
段又亭被他一句话给干没电了,再怎么都说不出辩白的理由了。
老段啊,咱们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
李学武语重心长地说道:尤其是这个岁数了,家庭和睦,不能晚节不保啊。
你想想你这么多年还在原地踏步的原因,有没有跟组织说实话,做个老实人?
唉~
他有些替段又亭惋惜道:你是实打实的凭借成绩走到今天的,就因为对自己的一时疏忽,放松了学习和要求,终究酿成了大错。
我是真没想到这一点
段又亭苦恼地说道:当初跟她在一起,也是她先主动来找我的,说是受过伤害,需要人安慰。
用着你了?
李学武挑眉道:她长的寒碜啊?缺男人啊,用得着找你这样又老又丑的安慰心理啊?
你也不反思反思自己,她的主动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这身衣服!
段又亭皱眉摇头道:她并没有找我办过事,更没给我找过麻烦。
唯一的一次工作调动,也是信用社正好有这方面的招工需要,我只是帮她做了了解和报名,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况且
段又亭又说道:在那之后她的情况渐渐好转,我们的关系也就断了,没再发生过什么的。
嗯,没给你惹麻烦算你捡着
李学武吊着眼睛说道:她没告诉你,在跟你的那段时间怀过孕吧,可是流过你的孩子。
什么?!
段又亭再一次表现出了无比的震惊,这一段他可是全然不知道的啊。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大腿,语气感慨地说道:说你运气好,是因为当时她还跟着粮食站那人搞在一起
真拿这个威胁你也禁不住两方面的调查,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她自己
你自己好好想想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如果当时她只有你一个情人,用肚子里的孩子逼着你离婚娶她,你怎么办?
段又亭直接傻眼了,他印象里的杜小燕可是温柔贤惠的小妹妹想象,万万没有这般恶毒的。
李学武看着他这幅德行,有些撇嘴道:就你这点道行,我劝你还是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少扯呖哏唥。
你说说你,连特么个乡镇上来的小姑娘都把你骗的晕头转向的,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你的专业素养!
就你这样的,我随便上街上找几个蔓稍加指点,都能骗你个倾家荡
产,妻离子散信不信?!
我……信
段又亭低下头,他是见识过李学武骗人的本事,要论玩心眼子,他一百个都抵不上李学武一个。
就看现在李学武的位置,再看他的位置,高下立判。
郑富华打完电话从值班室里出来,看见李学武和段又亭坐在这里,便走了过来。
段又亭看见郑富华过来,直接站起身,满脸惭愧的立在那里。
郑富华没搭理他,而是对着李学武说道:高局指示,这个案子宜速战速决,小心节外生枝。
我今晚可是还有工作的
李学武立即说道:我跟我们领导保证过,办案不能耽误了正经工作的。
这儿的工作不正经吗?
郑富华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们领导有问题可以来找我,我要是摆不平他,就找市里,找部里!
嘚~嘚~嘚~我惹不起你们~
李学武无语地摆了摆手,道:我们厂的外商客人来了,今晚是欢迎晚宴,我是主要负责人,放鸽子还给领导脸色看,你倒不如弄死我得了。
这些我都不管,你有事可以给高局打电话
郑富华打量了低头站在那里的段又亭,复又说道:我相信高局一定会帮你向部里请假的。
抬起头来
说完李学武,他又对着段又亭发起了火,训斥道:什么样子,骄傲自大,肆意妄为,你有把组织放在心上嘛!
李学武看他训斥段又亭,自己在这就不方便了。
虽然刚才他也是在训老段,可却是以朋友和兄弟的语气。
郑富华是领导,再加上段又亭的问题不大,杜小燕也说了,去信用社是通过了他,可没借什么力。
段又亭老是以父亲的角度督促她走正道,她都走惯了歪门邪道,怎么会喜欢段又亭呢。
他们的关系都不正,走个屁的正道。
郑富华还能训斥他,就说明他还有挽救的余地,就说明在男女关系上的这点错误是可以处理的。
毕竟都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再加上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背个处分啥的基本上没啥事。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门口方向便出门去了。
魏巍
在门口,李学武叫住了拄着拐杖费力上台阶的魏巍。
魏巍也看见了他,眼底有几分意外和错愕,随即便是一片释然。
领导好,没想到您也在这。
我一直在等你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着微笑的魏巍也是笑了笑,道:我来帮你。
说着话走下台阶搀扶了他的胳膊,道:是谁去接的你?
他们说是分局的,是……
魏巍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杜小燕出事了对吧?
你还记得她
李学武轻声说了一句,搀扶着他进了门,指了大厅的角落,道:走,先坐下休息一下。
谢谢领导
魏巍轻轻抽出了李学武手中的胳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坚强,或者叫不得不坚强。
也许是知道他来干什么,师父给他穿上了一套干净衣服,洗了脸,收拾的很是利索。
李学武没有勉强,带着他到靠墙的长椅上坐下。
大厅里已经没了段又亭和郑富华的身影,毕竟不是很忙光彩的事,要处理也是私下里解决。
段又亭的问题必然是要经过纪监的,可如果能拿回分局那边处理,对于段又亭和分局来说
无疑是个好事。
这个案子太大了,任何人牵扯其中都要罪加一等。
就算是段又亭没造成什么损失,也会收到很严重的牵连。
郑富华在保段又亭,也是在保分局的面子。
当然了,纪监是从分局手里拿的案子,向允年势必要给这个面子的。
一个派处所的所长还不值得他跟郑富华较真的,他懂这里面的关系。
今天李学武来这边帮忙,很大程度上是看在郑富华的面子上,包括促成保密部同他们合作。
李学武跟段又亭在大厅里聊的那一会儿,也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段又亭,可以救,也能救。
魏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这件事?
李学武目光扫过他的腿,最终落在了对方的脸上,道:咱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吧。
魏巍这么多年习惯的不仅仅是坚强,还有沉默。
犹豫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怕给您添麻烦,能有今天的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
人家都想找我办点事的
李学武笑着打量着魏巍,道:你们却躲着我,怕给我惹麻烦。
挺不好意思的
魏巍低下头,说道:都多少年了,我都快要忘记她,忘记这件事了。
嗯,我相信你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从苦难中走出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难得的是拥有这个心态。
杜小燕提到你的时候有讲过你的善良,说你是她错过的良缘。
提这些还做啥
魏巍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都过去了,我这条腿也不能再站起来了不是?
嗯,确实是这样的
李学武看着他眼底的倔强,这是坚强的后遗症,保留着对生活,对杜小燕最后的怨恨。
他倒是没想过要帮杜小燕解释什么,更没想着让魏巍原谅杜小燕,他只是尝试让他原谅他自己,放过他自己。
生活给他的苦难已经够深刻的了,再紧抓着不放,只会让苦难深入骨髓。
恶有恶报,杜小燕终究是要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的。
他确实有给杜小燕承诺过,但你想吧,他为啥清退了那些人,又只当着向允年和郑富华的面承诺?
嘴强王者姬卫东说过一句话:他干过的最傻哔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了李学武,所以傻哔才会信李学武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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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tianl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