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烈阳当头,热得人受不住,尤其是李丽芬还来回折腾了一两个小时,早就热得满头大汗,她抬起手擦了擦,但脚步却没停,飞快地往自家方向跑去。
她今天一大早就找大队长请了假,然后去铁家村找贾家把这事解决了,虽说又撒了个小谎,但总归是尘埃落地,能睡个安稳觉了。
思及此,李丽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还没吃午饭,也不知道交代嫂子帮忙做饭,做得怎么样了。
她埋头走着,等看到自家院子就迫不及待地想钻进去找口水喝,结果刚进门,就看到院子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而其中领头的居然是程家人!
一看这阵势,李丽芬两眼一黑差点儿晕过去,勉强扯出一抹笑:“这大中午的,都在我们家站着干什么?”
“李丽芬!你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保宽身为程家一家之主,平时乐呵呵的没有半分攻击力,但是这会儿发起火来,还是很唬人的。
被厉声呵斥,李丽芬心中闪过一丝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咬牙道:“解释什么?你说的话我怎么我听不懂。”
程家这是发什么疯?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不,不会的,她都解决好了,根本不会出现纰漏,想到这儿,李丽芬双手叉腰,从人群中把自己男人给揪出来,“人都欺负到我们家里来了,你在这儿当什么缩头乌龟?”
“媳妇儿,这事………………”刘豹强眼神躲闪,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丁夕梅冷笑一声,“要不是今天贾家那小子跑来我们家说要退婚,我们大家伙都被你瞒在骨子里呢。”
“什么?”李丽芬一听这话,顿时就慌了,下意识地扫向周围,却见众人都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当即那股惴惴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他们要来退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指不定是他们自己误会了什么,所以才干出这种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丽芬咬死了这都是贾家的锅,跟她无关,不然她是真的没法在村里抬起头来了。
“你到现在还说一切都说误会。”丁夕梅上前一步指着李丽芬,气得满脸通红,“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你要是大大方方承认,我们还当你不是无药可救,但现在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何生慧缓缓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亏我们大家还经常找你帮忙说亲呢,你收的好处也不少,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要不是及时发现,程家闺女岂不是就被你卖了?”
何生慧说话毫不客气,噎得李丽芬说不出话来,被说中心思,她眼神躲闪,可最后还是反驳道:“没干过的事情,我承认什么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再说了,她不愿意嫁,我能逼着她嫁吗?我帮忙介绍对象还有错了,那以后都别找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李丽芬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不少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但是也有人开始相信李丽芬,因为这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都靠一张嘴,现在双方各持一词,实在有些难以判断。
再者村里除了她,也没几个有本事给小辈介绍对象,一时间天平竟有些偏了。
丁夕梅见状,连忙开口:“谁敢找你啊,万一被你卖了,还在傻乎乎帮你数钱。
这话正中重点,也是李丽芬最怕的结果。
李丽芬见好不容易偏向自己的人又倒向了程家,干脆耍起了无赖,捶打着胸口,一个劲地哭喊着冤枉。
场面一时被她胡搅蛮缠的话吵得有些混乱,没人知道到底该相信哪一边。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突然扑过来一道身影,看准李丽芬就扑打了过来。
“你这个贱.婆娘敢骗老娘,把钱还给我!”来人是一个中年妇女,个子高,力气也大,压得李丽芬起不来,同时那大巴掌也落在了李丽芬脸上。
“疯子打人了,救命啊。”
李丽芬一边偏头躲着对方的殴打,一边尖声呼叫。
见两人打起来了,村支书连忙让人把她们拉开,细细问过之后才知道这是贾庆宝他娘,而通过贾母的嘴,大家才算是真真切切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李丽芬现在再想狡辩,也晚了。
“你才是想钱想疯了,我们贾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到你这种破媒人。
贾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原本还在高兴自己为儿子找了那么个天仙媳妇儿,谁知道李丽芬就找上门来,说女方在上工的时候居然把脸给伤着了。
她一听就慌了,当即要来萍乐村看看那女孩,但是李丽芬拦着不让她来,只说女方那边现在没心情结婚,这桩婚事十有**成不了了。
贾母觉得可惜,但是她当初就是想娶个比文工团那女的更漂亮的儿媳妇儿回来拴住儿子的心,现在对方都毁容了,再娶回来岂不是白瞎一场?
所以她也没再纠缠,还按照当地的习俗,没收回全部的媒人定金,给李丽芬留了辛苦费。
谁知道送走李丽芬没多久,就见平时在公社午休的儿子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婚约是假的,人女方根本没答应,一切都是李丽芬自导自演。
他们家被骗了!
同时贾庆宝还明确表示自己不会结婚,如果再逼他,他就辞去公社的工作,这辈子在家里务农,以后弟弟妹妹们也不管了。
这话犹如重磅炸弹砸中了他们,贾家二老对视一眼,又是哄,又是撒泼,拿孝道压他,但这次不似以往,居然统统都不管用!
拿自己儿子没办法,二老便把怒火转到了李丽芬身上,说谎就算了,还好意思贪他们家的钱!
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萍乐村,就为了好好收拾一下李丽芬这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我毁容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程方秋恶寒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
丁夕梅更是气到失态,差点儿扑上去给李丽芬一巴掌,“你居然诅咒我女儿,你心思怎么这么狠毒?”
“我就是随口一说。”
李丽芬捂着一阵阵抽痛的脸颊,眸光有些不自然地闪了一下,她当时只想着快速把这件事解决,所以就直接往贾家最在意的女方容貌上面说了,完全没有真的去诅咒程方秋毁容的意思。
都是女人,哪里不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有多重要?
“你应该跟程同志道歉。”周应淮站在程方秋身后,犹如一道坚硬无比的后盾,他看向李丽芬的目光当中满是寒意,周身的温度也往下降了好几度。
那气势惊得李丽芬浑身一抖,嗫嚅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就算是变相承认了所有的事情,其实她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自从贾母来后,李丽芬一系列的反应,一看就是干了亏心事,心虚着呢。
贾母被人拉开,本就憋屈的一肚子火,又见大家的注意力转移,气得怒火中烧,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在程方秋脸上停顿了一下,李丽芬就一点没有撒谎,这丫头长得是真的标致,或许等会儿可以和她再谈谈,要是她愿意嫁过来………………
但脑海中却又想起来之前儿子放的狠话,顿时那股念头就灭了。
专心致志地将精力投入“战场”,扬声骂道:“你们村看我们只有两个人好欺负是吧?我们这就回去叫人,看谁打得过谁!”
村支书一看要牵扯到别村的人,连忙上前一步,“打架斗殴是违法的,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动手。”
“我呸,她这种骗子不好好教训一下,根本不知道后悔怎么写。”贾母插着腰,气势十足。
周应淮瞥了一眼像只大公鸡般昂首挺胸的贾母,冷声附和道:“确实该好好教训。”
“就是!”贾母一见有人认同自己,立马撸起袖子就要再次冲上前,但是无奈有人拦着,她根本近不了李丽芬的身,“你们居然还在包庇李丽芬,走,老贾,咱们回去叫人。”
说着,两人就要回去,但下一秒周应准的话就止住了他们的步子。
“回去叫人,然后一起被公安同志关进派出所?”周应淮眉梢微挑,对他们的法律意识感到堪忧。
程方秋点头:“打人犯法,你们有理也变成无理了,再说了,你们回去带着一群人来,是想把事情闹大,让两个公社的人都看我们的笑话?”
说完,又补充道:“我们家也是受害者,不会包庇李丽芬的。
贾父贾母对视一眼,觉得他们的话有些道理,犹豫两秒,还是开口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们的钱肯定是要拿回来的。”
李丽芬挨了几个巴掌,脸疼得厉害,她窝在自己男人怀里,知道事情败露,再无回旋余地,头埋得低低的,不想去看周围传来的鄙夷眼神,在听到贾父贾母的话后,当即有气无力地回道:“还给你们,都还给你们。”
见她这么说,贾父贾母轻哼一声,“本来就应该还给我们。”
程方秋没理他们,直接冲着村支书和大队长开口道:“我想要她当众给我们道歉,并发誓以后再也不帮人说媒了。”
这话一出,李丽芬立马抬头看向了程方秋,“道歉可以,但是凭什么不让我帮忙说媒了?”
虽然他们家的人都能下地赚工分,但是也只是勉强维持温饱,之所以在村中过得还算滋润,就是多亏了她给人说媒换取的好处。
现在程方秋开口就是断了她的财路,这比贾母按着她打,还让她难受。
“你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还好意思继续给人说媒?”周应淮嗤笑一声,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
李丽芬被这句话臊红了脸,“这跟周同志你有什么关系?”
言外之意便是周应淮凭什么出口教训她?
“他是我对象,他帮我们家说话怎么了?”程方秋上前一步,挡在周应淮身前,妥妥的护夫姿势。
周应淮抬眸看向身前人,明明她看上去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如今却为了他挺身而出,这一幕让他的内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感,唇角不由往上扬了扬。
对象?这话惊呆了李丽芬,她只不过出去了一上午,怎么感觉错过了很多事?
李丽芬不由再次看向周应淮,可却被他眼中的狠厉给惊得慌乱挪开了视线,到底是省城来的技术员,就连公社里的领导都对他客气有加,自己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更何况,她差点儿把他的对象“卖”给贾家,这事尚且没个定论,她要是再作死,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事确实是李丽芬的不对,我看程同志的建议合情合理。”大队长孟信飞沉下脸色,他直接做主应下了程方秋的话。
同时还表示:“李丽芬这种利用他人为自己谋利的行为,简直是给我们村蒙羞,到时候在大会上做个检讨。
抓典型正是每个大队开大会的必备环节,他正高兴这个月没人被他抓到,还想着去公社找领导讨个表扬,结果李丽芬就撞了上来,还干了这么恶心人的事情,气得孟信飞差点儿拎起拳头给她一拳。
再者,孟信飞的脑海中总想起上次周应淮说的那些话,更是惶恐不安,所以在搞清楚事情真相后,就打定主意要好好让李丽芬长长教训!
大队长这么说,村支书也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应下了。
李丽芬和她男人本就理亏,屁都不敢放,颤颤抖抖地跟程贾两家道了歉,又把之前收到媒人钱退给了他们,最后当着大家的面发誓再也不说媒了,这件事才算是彻底过去。
自此之后,李丽芬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但也算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程方秋跟着众人一起往外走,刚出院子就看见了前方站着的李健平,他欲言又止地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跟她说话,但她就当作没看见,正想饶过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身前多了一抹身影,动作亲昵地扶了一把她的胳膊。
“秋秋,有石头,小心别摔了。”
闻言,程方秋下意识地朝着脚下看去,平坦的土路上哪有石头?嗯,要真的说有石头的话,那个结块了的泥巴算不算?
胳膊上的触感转瞬即逝,当她抬头看向他时,他缓缓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浅笑,就好像睁眼说瞎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程方秋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之人又在吃飞醋了,眉心跳了跳,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走的快,也就没有看到原本还温顺的男人下一秒在看向李健平的时候,眸中满是警告。
李健平心一抖,原本想上前跟程方秋道歉的勇气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萍乐村许久没有出过大新闻了,李丽芬的事情被人谈论了快一个星期才逐渐消停下来。
修路工作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入到了最后阶段,技术员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吃饭环节都失去了平日里的热闹。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从早上开始天边就乌云遍布,光线穿不透云层,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有无尽的波涛在空中翻?咆哮,像是在酝酿一场随时会落下来的暴雨一样。
直到快到下工的时间,这场雨才悄无声息地砸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点逐渐变大,演变成砸在身上都会隐隐泛疼的大小。
程方秋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屋檐外的瓢泼大雨,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心里默默算着时间,终于在不久后看见了一群穿着相同工装的男人们一个个从远处跑了过来。
这个时候她眉宇间的担忧才渐渐散去,然后回头和何生慧一起把姜汤盛出来。
“这雨可真大,我身上都淋湿了。”
“可不是嘛,还好半路上才下起来,不然真要淋成落汤鸡了。
刚冲进屋内避雨的技术员们你一嘴我一嘴的就着这场雨讨论开来。
“快喝碗姜汤去去寒气。”程方秋招呼着大家先坐下,这时候众人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一个个笑开了花,纷纷夸起程方秋和何生慧的贴心。
程方秋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再次将所有人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周应淮的身影,才问道:“你们淮哥呢?”
“哦,对了,忘记跟程同志你说了,机器出了些小故障,淮哥留下一个人修理了。”赵志高连忙放下装着姜汤的瓷碗,跟程方秋解释道。
机器出故障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赵志高本来要留下帮忙,但淮哥却坚持他一个人就能搞定,让他们都先走。
虽然淮哥不说,但是他们都知道,淮哥这是见他们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宁愿自己辛苦一些,也不想再多麻烦他们。
淮哥的能力有目共睹,他们留下也没多大用处,便都先回来了,谁知道途中居然下雨了。
好在机器故障出在驾驶座内,淮哥在里面维修淋不到雨,所以其实也用不着太担心。
“我现在就给淮哥送伞去。”赵志高说完,就想一口气把姜汤给干了。
程方秋见状,拦下赵志高,“你们累了一天了,喝完姜汤就赶紧吃饭吧,我去给他送伞吧。”
“程同志人真好,那就麻烦你了。”赵志高也没过多推辞,毕竟人家两位可是正儿八经在谈对象,这种送温暖的事情让程同志来做,比他合适多了。
程方秋微微一笑,问他们借了两把伞就冲进了雨幕当中。
“倒是挺关心淮哥的。”沈希莲坐在人群当中,看着程方秋的背影,不自觉嘀咕了一句,在意识到自己在变相夸程方秋后,脸色一变,慌张去看周围人的表情,但幸好没人听见。
她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口姜汤,想借此掩盖一下尴尬,却又发现这姜汤也是程方秋煮的。
气得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喝还是不喝。
天色十分昏暗,但还是能看得清楚路,程方秋双手紧紧握住伞柄,生怕自己一松手,那伞就会顺着大风吹跑。
其实就算是打着伞,浑身还是被斜着下的大雨给淋湿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聊胜于无,她咬着牙,顺着路快速往前走去。
没多久就看见了立在大雨中的庞然大物,她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刚靠近,驾驶座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周应淮见是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待反应过来后就连忙跳下了驾驶座,程方秋眼疾手快地举高伞,帮他挡住雨水的侵袭。
挖掘机的驾驶座很高,她手中拿着东西,根本不好上去,便想直接拉着周应淮回村里去,但这时雨却越下越大,他们在外面耽搁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又湿了几分。
“先上去。”
周应淮当即做了抉择,接过她手中的伞,然后一只手抱着她,用力将人举了上去。
身体突然的腾空让程方秋轻呼一声,她下意识地看向腰间的大学,青筋凸起,野性十足,心中不由暗暗想,他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这一幕也让她想起了两人初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把她举上芦苇荡的。
来不及过多思考,程方秋伸出手抓住驾驶座里面的扶手,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刚想转身去拉周应准,他就已经轻轻松松地自己跳了上来。
驾驶座的门砰得一声被重重关上,将一切嘈杂的雨声隔绝在外。
周应淮动作麻利地收好伞,将其放在角落,然后又拿起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想给她擦擦脸上的雨水,却被她避开了。
毛巾落了空,他也愣怔在原地。
“这毛巾是用来干什么的?”程方秋也觉得自己这躲避的动作有些伤人,但是她更不想用脏毛巾擦脸。
周应淮反应过来,没好气地伸出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触感格外好,白白嫩嫩的,还十分有弹性,他没忍住又捏了捏,同时解释道:“我中午刚带过来的,昨晚洗了还没用过。”
话毕,停顿几秒,又幽幽挑眉:“嫌弃我?”
简单三个字,让程方秋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连忙摇头:“没有,我就随便问一嘴。”
但语气怎么听怎么心虚。
周应淮眯了眯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娇气地打掉他的手,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抱怨道:“你把我捏痛了。”
人娇娇的,语气也娇娇的,让人心都跟着融化了大半,哪还好意思跟她计较,再者他自己也有些轻微洁癖,所以还是很能理解她的。
刚要把毛巾放回原位,就受到了她的呵斥。
“周应淮你是傻的吗,快给我擦擦,我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他站着,她坐着,明明一高一低,他的气势却硬生生矮了她一大头。
甚至被骂了,他还乐呵呵地乖乖弯腰给她擦脸,柔软的毛巾落在脸颊上,带着好闻的香皂味,跟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没一会儿她颊边就浮现了两团红晕。
周应淮勾了勾唇,轻声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给你送伞来了。”
程方秋娇俏地笑了笑,坐在之前他坐的位置上任由他给自己擦着脸,尾音上扬的话语传进他的耳中,像是一片羽毛缓缓拂过他的心尖,激起阵阵战栗,好半响都让他说不出话来。
最后滚动了两下喉结,哑着声音道:“谢谢秋秋。”
驾驶座空间有限,两人在其中已是格外逼仄,更何况周应淮长手长脚,个头高大,一个人就能占据三分之二的空间,现在多了个程方秋霸占了他的位置,他只能窝在门口,才勉强有个落脚之地。
这样佝偻着身躯给她擦脸的举动,多了几分好笑,也多了几分心酸。
程方秋有些心疼,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出了些许空位,“过来坐啊。”
闻言,周应淮下意识地看向她身旁的座位,他要是坐下去估计就要和她贴在一起了,想到这儿,他心尖一颤,指腹摩挲两下,正在犹豫的时候,就听见她催促道:“快点啊。”
他不再纠结,长腿一迈,手撑在座背上迅速又流畅地坐了下来。
程方秋一个人坐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他坐下来,就觉得原本宽敞的位子不够用了,两人的肩膀挨着肩膀,屁股挨着屁股,有多近就有多近。
她侧头看向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他身上也被雨水打湿了,应该是刚才跳下挖掘机去接她时打湿的,靛蓝色的工装上面渲染出一圈圈更深的斑点,像是一朵朵绚烂的花。
晶莹的水珠从他的短发上滴落,顺着那张英俊的轮廓缓慢流下,坠入锁骨,最后淹没在挡得严严实实的领口当中,有种莫名的禁欲性感,想让人把那件碍眼的衣服去除,好好看看那些水珠到底是想停在何方。
程方秋不由猜了好几个地方,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目睹的好身材。
答案是小粉豆,是块块分明的腹肌,是线条流畅的人鱼线,还是…………………
越往深处想,程方秋的脸就越滚烫两分,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耳尖爆红,犹如红宝石般鲜艳欲滴。
几不可察地咽了咽口水,心虚地有些不敢去看周应淮的眼睛,长睫阖上,视线自然朝下看去,在差一点就要落在某处时,他强壮的胳膊突然横在了她眼前,挡了个完完全全。
她有些泄气,有些羞臊,又有些可惜,最终幽怨地瞪了周应淮一眼。
正重新帮她擦着脸的周应淮察觉到她的情绪,手一顿,正要询问是不是自己弄疼她了,她眸中的那抹埋怨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的是浅浅的笑意。
“我帮你也擦擦吧。”程方秋深吸一口气,想借此转移注意力。
周应淮愣了愣,随即勾唇,将手中的毛巾递给她,“好。”
应该是看错了。
程方秋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想帮他擦擦头发和脸,就发觉他身量太高,她得一直抬高手臂才能擦到,这样太费力了,于是她想也没想地就自然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乖,低头。”
猝不及防,敏感的后脖颈便被她的小手摁住,带着些许凉气的指腹落在肌肤上,勾起阵阵波澜,周应淮的耳尖迅速爬上一抹薄红,随后听话地顺着她的力道往她的方向凑近。
眼睛恰好和她的唇瓣齐平。
“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等雨小一点儿再回去?”
嫣红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周应淮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某处,那里微微张启,便露出些许贝齿和粉嫩小舌,如同染着蜜糖,看上去美味可口。
他尝过,自是知道其中滋味。
暮的,他就想再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