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疑點便再次聚焦到趙武身上。
身為丈夫,他是可以輕易拿到王娟雋身份證的,他對王娟雋的性格、生活規律自然也會了如指掌。
假如是他偽裝成妻子主動加了王永剛好友,與之聊天,再約他空跑了一次宜興,從而把偵查方向引向王永剛......
但是,證據呢?
童銳和夏東鵬回到宜興不久,兩名去北龍縣調查的隊員也回來了。
趙武的父母十幾年前就搬到縣城去住了,鰥居的爺爺執意留在米村。
趙武爺爺說“立克”這種農藥世面上早就沒賣的了。
“那玩意好使,蜜蟲最禍害莊稼,立克殺蜜蟲好使得很!就一點兒不好,人要是想不開,粘牙就死!你知道當年我們怎用的?”老人指指院子裡的一個舊水缸:“那麽大的缸,往裡摻一杯立克的量,能噴一畝稻田呢!”老人很健談,性格也很開朗。
他說趙武是孝順孩子,只要放大假就會回家,每次回家都會回村裡看爺爺。
“那您老知道誰家還存的有‘立克’嗎?”幫刑警領路的米村派出所民警問。
爺爺連連搖頭:“誰存它幹啥,它不光毒性大,聽說用它噴過的莊稼人吃了生不出孩子。扔都不敢亂扔,怕被壞人撿去了害人,我們都是砸碎挖坑埋了。”
趙武從出生到讀大學,在北龍縣的米村生活了十九年,米村三面環山,空氣濕度大,農作物易招害蟲,即便是目前,村子裡使用農藥治蟲還是頻繁的。
所以趙武對“立克”這種農藥的藥性和使用方法應該是了解的。
但是,“立克”見效很快,人喝下去不會超過半小時藥性準發作。
而王娟雋中毒死亡時間周日晚十一點,那時趙武人在廣關山,和他同一房間的人說趙武絕對沒有離開過房間,賓館監控顯示,晚十點趙武和同屋人散步回屋後沒有離開過房間。
即便監控出了問題,趙武趁同屋人睡熟後離開過,從宜興到廣關山來回需要八個小時,何況他是隨隊上的山,沒有自駕車,因為山路難走,山上運營的車輛也只在白天攬客。
他在周日晚是不可能回宜興的。
王娟雋家裡所有可能接觸到口腔的物品都被搬進了技術科。
技術人員需要夜以繼日地先對牙膏、牙刷及未開封的飲料、奶製品、杯子、碗進行檢驗。
深夜,童銳拖著疲乏的身體栽倒在宿舍床上,靜靜躺了幾分鍾後,他打開了手機微信。
“你還在黃州嗎?”這是胡一諾傍晚發出的微信。
想到夜已經深了,童銳沒有回信。
可是,他很想問她去黃州幹什麽,現在是否還在那裡。
於是,他問:“你呢?還在黃州嗎?”
沒想到,對方幾乎是秒回:“還在,我後天回家。”
童銳的疲乏立刻一掃而光,他坐起身子:“方便通電話嗎?”
發完覺得不合適,打算撤回。
但是,胡一諾已經打來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都是一諾的話。
她說了葉子的“小嘴巴”超市,又說了自己就住在葉子家附近的商務酒店,葉子想陪她住的,被她攆回去了......
童銳微笑地聽著,身體又躺在床上,覺得聽她說話,緊繃的神經在慢慢變得放松。
一諾說完她和葉子,立刻又說起了劉崢嶸。
童銳今天主動和她通話,是很出乎意料的,所以她怕冷場,怕無話可說時童銳會中止通話。
劉崢嶸打算通過遴選離開宜興和現在的單位,她給一諾回過一次微信,說她會和媽媽堅強地生活下去。
“你想不想知道葉子和李想長什麽樣子?”因為聊起劉崢嶸時一諾明顯感覺到童銳的語調變得深沉,她立刻又換了話題。
童銳不置可否的輕笑了一下。
一諾立刻發來一段視頻,提醒他看完視頻再打過去電話,談談對葉子夫婦的印象。
視頻是葉子夫婦在一諾酒店房間裡陪她吃飯喝酒時的小視頻,三人應該是用手機支架拍的,鏡頭很穩。
葉子是個微胖,但是很美麗的女孩子。
李想綜合條件比葉子好,五官很立體,乍一看有點像少數民族的小夥子。
三人在玩紙牌比大小點喝酒,之所以拍視頻為證是因為遊戲進入了尾聲,最後要賭的是最大的那杯啤酒。
葉子顯然喝高了,因為動作過大,頭髮有點蓬亂,李想從她頭上取下發簪:“快掉地上了,摔碎了多可惜。”
發簪是玉的,梳子形狀,葉子接過發簪叼在嘴上,雙手熟練的盤好頭髮,再用發簪固定住發髻。
童銳看出葉子換牌了,還把一張牌遞給了一諾。
結果,手拿紅桃k的李想看著葉子和一諾手裡的大小王,心知肚明地喝下了大杯啤酒。
葉子和一諾擠眉弄眼地關掉了手機。
視頻結束了,童銳打去電話:“葉子夫婦可交!”
一諾聽了很開心,正想繼續聊他們,童銳說:“太晚了,下次聊。”隨即,掛斷了電話。
童銳立刻把電話打去技術室。
審訊室,趙武一臉茫然。
王娟雋的梳子是牛角的,是一把帶柄的牛角梳。
法醫在梳背的末端檢驗出了殘留在梳子表面和已經滲入角髓的“立克”毒素。
受葉子口含簪子盤發小動作的啟發,童銳突然想到,假如王娟雋梳頭時有口咬梳子的習慣,那麽趙武一定會把毒液塗抹在梳子上。
他讓技術人員先檢驗梳子。
拿把牛角梳,還是趙武和王娟雋新婚旅行時,從雲南買的。
王娟雋的家庭條件比自己好,買房時趙武的父母傾其所有才湊了三十萬,而房子總價是一百八十萬。
王娟雋的父母不想讓小夫婦一結婚就背上債,他們沒讓他們分期貸款,付了一百五十萬的余款。
趙武很孝順父母和爺爺,他覺得他們勞苦了一輩子,他想接他們來家裡住一段時間,讓他們回去可以驕傲地告訴相鄰:我們趙武在宜興買了大房子,家裡裝修得可漂亮了。
王娟雋在所有人眼裡是溫婉的,柔弱的,但是當她用鄙夷的言語奚落趙武土氣的父母和親戚時,她的神情是刻毒的。
“休想!你要是讓他們來,他們走後家裡的鍋碗都得換!馬桶也得砸了換新的!”王娟雋氣得發抖。
那一刻,趙武就起了殺心。
他不想離婚,離婚後他將一無所有,會連累父母被親戚們笑話。
所以,他想讓王娟雋死。
王娟雋死了房子就屬於他了,他就可以接父母爺爺來家裡住,一家人就可以幸福快樂地住在一起了。
他上高中時,爺爺讓他把家裡剩的小半瓶“立克”拿到後山埋掉,他埋了,埋得很深。
春節獨自回老家時,他找到了埋藥處,本不報希望的,沒想到能找到那瓶藥,而藥品完好無損,裡面的藥一點也沒有流失。
他偷偷把藥帶回家,用牙簽沾著“立克”藥液在螞蟻窩旁劃了個圈兒。
第二天再去看時,螞蟻的屍體圍成了一個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