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落尽,夜幕掀开。
禅院门外除了碎石和血迹之外什麽都没有留下,刚刚那场结束的比试还被围观的众人不停回味着。
言语中带着对三千院的尊敬,似乎闭门几十年後,三千院依旧还是那个三千院,随便走出来一名弟子对於同代中的其他人都是碾压式的打击。
顾春秋固然了不起,但他早已经名满天下,是世上公认的天赋第一,这样的人再怎麽了不起大家都习以为常,不会感到太过震惊。
可李子冀的表现同样让人为之震撼。
修行半年,从普通人跨入二境,道武双修二境,这还不算什麽,按理来说即便是同为二境修士,与宁海潮之前的战斗也应该不相上下,十分焦灼,最後经过一番苦战才会勉强分出胜负,并且自身受伤不轻,这才满足众人想象中的交锋。
但事实上,李子冀赢得很乾脆,只用了一剑,那六个道术图案是什麽意思?
这等秘术简直强大的离谱。
李子冀会是下一个顾春秋吗?
许多人感慨着,只觉得这次积沙寺论佛真真的没有白来一趟,过足了眼瘾,满足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再就是也有人为宁海潮感到可惜,明明自身天赋绝佳,随时可入三境,偏偏要等百年大祭争个第一,初衷是好的,一旦得了第一便会有国运加持,对於以後得修行有大好处。
但偏偏输了。
境界一时停滞,难以破境,於是便想着借这次沐浴圣佛金莲的机会踏足第三境。
但又和李子冀碰到了一起,心中放不下桃锺祭的落败,找机会要和李子冀比一场,大败,险些丢了命,这样的状态明天根本不可能沐浴圣佛金莲,彻底失去了这次踏足第三境的机会。
等到伤好之後,只怕未来两年内都无法破境。
损失极大。
“我之前以为宁海潮很聪明,现在看来世上再也没有比他还要更加愚蠢的人。”
穆小宁躺在草地上,吹着崖边传来的风,闭眼十分的享受。
在他看来这可比积沙寺安排的禅房舒服多了,微弱的凉风吹拂身体,不需要睁眼就能感受到山崖下传递上来的逍遥自在,唯一可惜的就是今晚头顶没太多繁星点缀,差了些许的意境。
梨园先生淡淡道:“李子冀逐渐成了国公府的心病,碍於三千院的压力没办法雷厉风行的拔除,只能在规矩内办事,这次宁海潮被李若当成刀用,此事过後,宁海潮一定会和国公府离心。”
“李若啊...”穆小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嗅着山崖上的轻松,笑着道:“这个人疯癫且狡诈,浑身上下充满了浮萍山的算计,那张极端面孔之下到底是什麽样子,很难看的清,不过嘛....”
“太自以为是了些,毒蛇之所以让人恐惧不是因为它的毒性,而是因为它始终藏在暗中没让你看见的角落,如李若这般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一条毒蛇的,注定成不了大器,无论是和李应还是李子冀比较起来,他都差远了。”
梨园先生看着他:“不去见顾公子一面?”
穆小宁想了想,然後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本来我的确应该去,可现在就算了。”
山崖离禅房的距离实在有些远,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走到这里,实在是狠不下心再说服自己走回去。
梨园先生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山崖边坐下,望着山下一望无尽的山林。
蝉声在四周响着。
好听极了。
......
......
神子在盯着一处地方发呆。
此行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顺利一些,本来不远万里来到积沙寺就是为了沐浴圣佛金莲,从而突破大观想自在神通的桎梏,让自身身化光明的进度提升更快。
原本想着会费些功夫,要拿到佛会第一之後再向苦渡大师开口。
可现在有了佛子的参与,佛门为了造势,主动请所有佛会的参与䭾一同沐浴圣佛金莲。
“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神子的目光渐渐恢复焦距,开口说道。
他对於今天李子冀和宁海潮之间的战斗并不放在心上,天才与天才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就像宁海潮在李子冀的手里不堪一击,在他眼中同样如此。
不过洗剑宗还是要拉些关系的,有了上次的交流,虽然结果不如人意,但事情都是这样一点点开始的。
某种角度去看,神教与后党有一部分相同的利益。
大祭司垂眸思考:“佛门为佛子造势没问题,但造势过後要有收获,现在看来,似乎太单调。”
只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解释。
事情透着古怪,似乎想不通。
大祭司转头看着神子,问道:“佛子的出现是好事,若是明天佛会你赢了第一,这数月来造的大势,都将会为你和神教做嫁衣。”
神子与佛子碰到一起争锋本就是话题度拉满,若是神子在佛子擅长的佛会上赢了,那神教的名声会借着这次积沙寺论佛在圣朝内大幅提升。
“佛会的题目每年都不一样,何况对方毕竟是佛子,我不敢说一定能赢。”神子目光平静,盯着摇曳的红烛:“不过,又有谁说神子便不懂佛法呢?”
......
......
彩云山很高,同样也很长,积沙寺所在的山头只是最高的一座,在彩云山後,距离积沙寺数十里的地方屹立着一座座佛塔。
这里就是存放僧人舍利的地方。
只不过积沙寺创建这些年来并没有佛法高深的僧人圆寂,所以林立的十几座佛塔当中直到现在,还并没有一颗舍利存在。
平日里也鲜少会有僧人过来。
青裙姑娘就站在佛塔下,抬头望着四周,肃穆且安详。
在她的身後站着三个人,一位之前的光头男人,还有两个穿着黑袍看不清身材面貌的人。
“明天一定很精彩,只是可惜此刻才刚刚入夜,距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青裙姑娘伸手轻轻触摸着佛塔:“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