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城放下最後一箱貨物,結束了今天的工作,他用胳膊擦了一把臉上的汗。
五大三粗的會計早已經吆喝上了,長長的人流排了起來,有序地去領今日的報酬。
很快就到了伊城,一如往常一樣,被吃掉兩百高丁幣。
“會計先生,我覺得我應該還有兩百高丁幣拿。”
“去你媽的,你以為你能跟成年人比啊,老子還給你發工資已經算給你臉了。”
會計惡狠狠的盯著伊城。
後面的人群也催促伊城趕緊領錢滾蛋。
“趕緊的小猴子,別忘了你能在這裡乾也是托了你媽的福。”
其中一人起哄道,這話一出,頓時引起周圍一片笑聲。
“就是,她媽以前我還見過一次,給這小子送飯,呢可真是漂亮啊。”
人群中不知道又有人插嘴進來。
“這小子都不知道是誰的種。”有人悄聲譏諷道,聲音雖然壓低,但還是能讓周圍的人聽見。
笑聲更大了。
伊城的心臟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笑聲......
“跑吧,低頭趕緊逃走,在承受更大的侮辱之前。”
伊城的理智告訴他,就此離開。
伊城抬起頭來,他第一次看見會計的那張幸災樂禍的醜惡嘴臉。
跟以前想象的一樣啊。
一種無名火直衝天靈蓋,伊城能忍受別人的羞辱,卻不能承受別人對母親的非議。
“兩百......”
伊城看著會計,小聲說。
“什麽?”會計沒有聽清。
緊接著伊城快步上前,拿起桌子上的鋼筆捅向會計的脖子。
會計沒有想到這個小子敢這樣做,急忙向後躲去,卻因為坐著凳子的緣故摔倒在地。
等到他要起身的時候,伊城早已經騎到了他的身上。
沒有怒罵,沒有眼淚,只有兩隻瘦弱的拳頭左右開弓。
會計匆忙之間只能護住頭部,他想頂開伊城,卻沒有想到這小子地力氣不是一般的大。
“狠狠的打!”周圍的人群又開始起哄。
在一聲高過一聲的浪潮終於引起了在周圍巡邏的士兵注意,他們擠開圍成團的人群,拉開了伊城跟會計。
人群見狀立馬散了開來,以免影響到他們自己。
還笑嗎?
伊城看著躺在地上的會計,此時他正用惡毒的眼神盯著自己,好像要從伊城身上剜下幾塊肉來。
伊城開心的笑了,他能感覺到手指關節處不屬於自己的血液滴到冰塊的地面。
港口老板打開位於二樓的窗子,對著士兵招了招手。
“把錢給他,你個蠢貨。”老板對著會計說道。
伊城自顧自的拿上桌子的錢,抽出兩張裝進口袋裡。
“你以後不用來了。”老板說完這話關下了窗子。
伊城點點頭,離開了這裡。
“注射這個藥物之後,你會感覺到身體變得強健,這是藥物的效用,放寬心。”
努艾拉的聲音音猶在耳。
伊城踏上回家的路,劉醫生那裡已經沒有了他想要的藥,比起從前,他還需要繞路去一趟市醫院。
因為自己黑戶的原因,沒有辦法享受社會福利,所以醫院的藥賣的很貴。
還好,努艾拉主管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伊城內心又感謝了一次那個漂亮的主管。
買完藥,在坐上公交回去,一路上都是收音機在嘰嘰喳喳響個不停,伊城看向窗外,感覺巡邏的隊伍似乎變多了。
他已經習慣了軍隊的存在,似乎這本就是這個城市該有的一部分。
伊城推開家門,母親還是跟以前一樣在等著他。
“回來啦?快吃飯吧。”
母親也拿起筷子。
“媽,其實你不需要非要等我的。”伊城放下背包,坐在母親旁邊。
“不能這樣哦,咱們華國人的傳統是一定要等家人回來一起吃飯的。”母親溫柔的聲音在伊城身旁響起。
“媽,華國......
我會讓我們回去的。”
只要自己好好努力,好好乾......
“其實回不回去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媽媽只剩你一個親人了,只要你在我身邊,哪裡還不是一樣的。”母親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伊城的頭髮已經有些長了,摸起來很柔順。
“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回去的,我很快就能攢夠船票錢了。”伊城輕輕握起母親的手。
這話卻讓母親感覺到一陣恍惚,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是我不好,沒能給你一個好的家庭,媽媽只是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
伊城輕輕拍著母親的背安慰道:“我現在不也挺快樂的嘛,有你陪著就足夠了。”
“你可不能為了錢去幹奇奇怪怪的工作。”母親的聲音低了下去。
劉醫生那裡早就沒藥了,而自己的兒子還能買到......
“我又攬了兩份工,畢竟身強體壯嘛。”伊城擼起袖子,亮了亮自己並不發達的肌肉。
母親破涕為笑,敲了敲伊城的腦袋, 起身收拾碗筷。
夕陽很快徹底墜入地平線下,貧民窟沒有什麽娛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臨近夏日,夜晚的溫度真適宜休息。
伊城站在廁所裡,水流順著頭頂流下,背後的六個針孔的痕跡愈發明顯,甚至只要找好角度,就能看見白色的脊柱。
這不正常,伊城知道。
可是他早已沒法改變,自己沒法離開歐德藥企,也離不開努艾拉主管。
船票,足夠治病的錢。
成了纏繞在伊城身上的鐐銬,無情的吞噬著他的生命。
伊城握了握拳,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由內到外透出的虛弱感,可自己的力氣切切實實的變大了。
已經足以將一個一米八的壯漢按在地上打。
想到那個會計......如果自己再繼續的話,也許會直接打死他。
這種效果,已經遠遠超過了保健品該有的效果,伊城心裡隱隱地感覺到了不對勁,不由得感覺到一陣煩悶。
“大不了直接殺了他們。”
一個血腥的念頭突然出現在了伊城的腦海裡。
一些鮮血順著孔洞流出,被衝進下水口裡。
“不,我怎麽會這樣想?”伊城小聲呢喃道。
母親躺在床上,眼淚不住的流出來。
那件白色連體衣被伊城小心放好,白色的布料上早已血跡斑斑。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伊城還記得母親曾經說過的話。
“我的孩子將來一定是一個善良的,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