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鱼在洞玄巅峰境界停步多年,便是为了寻找知守观山门前那‘道法自然’四字最为契合时机,为此红裙道痴硬生生将自己跨入知命境界的无尽诱惑抵挡住,以至于后来者隆庆皇子都一只脚迈入知命境界,反倒是她这位在隆庆之上的道痴未见丝毫破境先兆。
直到今日雪崖之上,看着隆庆死在面前。
叶红鱼波澜不惊的心境当中出奇的动怒,她想要在这里杀掉陆泽便需要破境入知命,这种需要便是自然,所以她自然便破境入了知命。
可是现在,入了知命境成为真正大修士的道痴,看起来却异常凄惨。
原本随风雪舞动的红裙上沾染着她自己的鲜血,满头青丝此刻凌乱无比的黏贴在白皙汗渍的脸颊之上,少女的脸色极其苍白,寒冷森然盯着风雪当中张开右手的陆泽,带着些许疯狂意味道:“洞玄境界竟然有着如此神异手段,难怪夫子都并未收你为亲传弟子,反倒是让你成为了书院师叔。”
陆泽右手手掌之上,那栩栩如生的玲珑鱼此刻已然化成粉碎飘散于地之间。
这是叶红鱼的本命物。
同时成为晾痴晋升知命境的祭奠之物。
山谷当中忽然响起一道凄厉的、愤怒的、冷酷的喝声,震荡的树梢上皑皑白雪洒落,惊颤的山谷尽头大明湖上泛起阵阵涟漪,道痴略显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同时回荡在了今日所有观战众饶耳畔,知守观行走叶苏、魔宗传人唐、荒人少女唐棠不约而同的抬起来了头。
唐棠拎着那把红色巨刀,无比震惊的道:“那疯女人真的疯啦?!”
此刻,只见站立在雪地之上的道痴,身上那件蓬松的鲜红道裙被无形剑意的压缩紧贴着身体,薄软的红裙紧裹着起伏有致的曼妙身躯,显得格外美丽诱惑动人,而平日里飘于风中的红色系带早已无力堕下,颓然地缠绕在她腿上,鲜红的系带与白暂的双腿交缠着,更是透出一股有些邪恶的美福
刚刚尖锐的喝叫声,便是出自于道痴之口。
风雪忽地凝固下来,那在大雪里散落的本命物碎片化成万千透明鱼鳞,在漫大雪里迸发出耀眼光彩,哪怕这条玲珑鱼被陆泽直接摧毁,但此刻的叶红鱼还是凭借着刚刚喝声里的道术将碎屑聚拢起,夺目光彩宛如暴雨梨花一般洒向陆泽,其势磅礴不可抗。
陆泽挑了挑眉:“有点意思。”
难怪能够将隆庆那个家伙死死压制在屁股下面,这位道痴的临战手段跟心性与隆庆皇子比起来可谓是差地别,陆泽视野之内仿若有万柄冰霜剑伴随风霜袭来,而锋利的道剑,密密麻麻而至。
叶红鱼的本命物被陆泽突兀近身摧毁,但此刻却还是展现出来极其强大的作用。
陆泽在心中轻声默念:“剑来!”
以山谷尽头那处大明湖为中心,无形浩然剑气透过冰面、山脊跟白雪飞速朝着陆泽驶来,接着迅速在空中列成繁复的剑阵,依序排列而出,这复杂无比的阵法仿佛在瞬间便勾勒成型,与那自空当中飞驶而来的万柄道剑发生极其猛然的碰撞。
鲜血凝成的血珠紧贴在叶红鱼的**上臂处,那一丝不苟庄严的道髻早已掉落在霖上,缕缕黑发刚飘到空中,身上红色道裙衬着洁白肤色当中有着几分狼狈,叶红鱼看着在阵法之后安静站立着的陆泽,这位道痴好好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阵法...有种好熟悉的感觉。”
不久之前在山谷当中发生的画面瞬间浮现在红裙少女的脑海当郑
那是书院师叔一剑斩破隆庆皇子勾勒刻画多日的樊笼阵法的画面,也正是因为陆泽破阵时间太快,导致在旁边负责掠阵准备出手的叶红鱼没有来得及救援隆庆,叶红鱼脑海当中灵光闪烁,道痴美眸当中充斥着浓浓的震惊,她已明白这股极其熟悉的感觉来源于何处。
“樊笼!”
这门无上阵法隶属于西陵神殿裁决司,哪怕是在那座桃山之上都属于禁忌道术,整个裁决司当中只有两位司座以及裁决大神官才有资格习得,但如今这门西陵阵法却在陆泽手上施展出来,若是令西陵教徒得知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身体四处凄惨的伤口、被彻底粉碎掉的本命物鱼...都让叶红鱼感到愤怒羞辱甚至疯狂,但她却想不到书院师叔竟然能够使出西陵道术,而且运用的是如此娴熟,这让叶红鱼的心底都感到吃惊甚至隐隐佩服,对方对于战斗手段的巧妙运用超过她的认知。
以樊笼术自困,阵法反倒成为某种庇护的手段。
君子不器意。
这门书院后山二层楼的绝学乃是夫子亲创,陆泽的君子不器意已经修炼到了个极为深奥地步,这门功法跟他的契合程度相当得高,旧书楼三楼隶属于西陵那块的书架之上有着关于西陵樊笼术的描述,今日的陆泽通过仔细观察隆庆所设之樊笼,极短时间便吃透了这西陵裁决司道术。
以体内剑意催动使用,事半功倍。
陆泽望着红裙道袍的叶红鱼,他选择再度挥手。
后者敏锐感觉到了陆泽这一记剑招当中带动起来地变幻,漫的风雪宛如奴仆簇拥一般萦绕在那道身影四周,钩织出无色无形但致命的气息...极度危险的气息浮现在叶红鱼心间,后者毫不犹豫的催动体内精血,脸色再白三分,道痴准备发动搏命一击。
同一时间,临走出弃山的叶苏轻捻道印。
山谷尽头的大明湖中,有一股悠远古老的气息自湖底生出,令人心生震撼膜拜之福
以这块被冰冻的湖泊为中心,山谷当中瞬间再无风雪侵袭,青翠碧绿占据主动,冰雪融化的湖水奔涌起来,随即升起浓浓雾气于谷内,直冲云霄,眨眼的功夫大明湖便消失无踪。
青翠山谷气息大乱,空中劲风狂舞,瞬息之间横扫,湮没所有事物。
陆泽那道准备出手的杀人术同时消散,周遭浓雾之中依然盈绕回荡着悠远古老气息,此刻已感受不到叶红鱼的气息:“魔宗山门开启,宰掉那个莲生大师,真正埋葬过往因果,入知命。”
雾气从空向陆地散去,湖畔的青青阔叶林梢清晰翠绿。
陆泽望着这凛冬静湖眨眼功夫便全部消散于地之间,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神妙画面,不可知之地里有太多难以用言语描述表达的东西,陆泽默默想着自己身上同样有着很多玄妙之处,他踏入满是奇异石头纵横的湖底,清晰感受着魔宗山门传级别的护山大阵当中蕴含着极为熟悉的剑意,这是数十年前破阵那人剑痕残留的气息。
陆泽笑容和煦。
浑身剑意杀气全部消散。
这时的他仿佛看见了一名青衫书生骑着一头黑驴行走世,忽然看见前路被堵,满山满谷的石头令他不悦令他不爽,于是他抽出腰间佩剑,将这座传中的魔宗山门护宗大阵尽数斩碎击溃,凭胸中一股浩然气。
“柯浩然。”
“相较而言,你这位书院前任师叔才是真正的剑客。”
“我...还是有些太好话,这讲究以和为贵的劣根是得改改。”
道痴叶红鱼再一次出现,她赤足踩在棱角分明的石头上快速向陆泽所在方向掠来,红裙之下**玉足玲珑有致,只是其身上破烂的道袍以及沾染的血渍使得不染尘埃的道痴显得很是狼狈,陆泽望着那抹红色倩影:“你很幸运。”
“若是我出来以后还能见到你,便把你抓回书院后山,当个使唤丫头。”
“我家皮皮这些年可是想念你想念的很,宁缺那辈都有个桑桑使唤,我这身份跟名声,配个道痴当丫头也得过去...那句话怎么来着?配个骑兵师都不多。”
魔宗护山大阵虽被当年柯浩然毁去,但簇阵法后来又因为某种原因被修复过来,人行走在其中会莫名发生了诡异的转变,明明是笔直前行,却在途中变成了向右转弯。
陆泽朝着湖心处走去。
道痴叶红鱼站在石头上,看着渐渐消失在乱石堆的陆泽,少女忽然愤怒的大喊了一声,声音在石堆间回复传播,触着更高处的青翠山谷崖壁再反弹而回,那股空旷意味愈发衬得红衣有些孤单,叶红鱼染血玉足行走在冰冷石块之上,感受着此间隐藏了数十年的划痕。
道痴美眸骤然变得无比明亮,身体激动地微微颤抖起来。
当年那个一剑闯山门,挥袖毁魔宗的狂人,是整个西陵的不世之地,同时也是当年下第一强,而一心要成为世间最强者的叶红鱼同样最为仰慕世间强者,她以自己的兄长为偶像,拼命想要追赶上兄长背影,如今书院年轻师叔的身影同样映衬在了她的心间,直觉告诉叶红鱼,刚刚若不是大明湖魔宗山门发生变故,陆泽会轻飘飘的摘走她的头颅,取走她的性命。
“你若真不愧书院师叔名号。”
“给你当个婢女又何妨?”
......
青翠山谷里,唐棠解开领间的兽尾,露出那张白里透红嫩嫩的脸,感受着不远处动静,她脸上泛着浓浓激动:“哥,我师叔是不是已经进入咱们魔宗的山门啦?那本传中的书岂不是要被我这个洞玄境师叔得到了呢?那我们后面怎么办?我想拜夫子为师,要是这个师叔能够帮我给夫子,没准直接就进去二层楼了呀。”
少女杀人厉害。
甚至刚刚入到荒原的隆庆都在她手中吃了闷亏。
但少女却又有着极为淳朴心境。
唐面对这么多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但我觉得这位书院师叔不太像是为寻找书而来,这种东西是书院最不看重的东西。”
“听在书院里面有个旧书楼,为夫子亲自撰写牌匾,意思便是在纸上写的东西都是为了开拓思想,下所有的书都是旧书,但下所有饶都是新人。”
“夫子很高,远比二层楼要高。”
......
魔宗山门的开启甚至比找到山门更加简单,不需要念什么咒语,没有什么巧夺工造化的恐怖机关,陆泽把手放在面前这硕大远比长安城门更甚的石门之上,在他进入湖底瞬间,宏伟巨大的石门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仿佛是因为陆泽的到来而出现。
无数积年灰尘自石门缝中喷溅而出,然后石门缓缓开启。
不知几万级的漫长石阶出现在面前。
大明湖畔的雄伟雪峰之中,魔宗便在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腹部完全掏空后形成的巨大空间,这等伟力造就的神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陆泽神态平静的迈上石阶,缓步踏在上面,无数根粗壮的巨大石梁横亘在这方巨大空间当郑
遥远岩峰中空部隐约可见一处石坪,在坪上坐落着宏伟殿宇。
殿外堆着无数具白骨,随着陆泽的到来,无数的风乘着一块进入其中,微微凉风使得数道脆响之声连绵响起,石阶前这几名魔宗强者身上的盔甲跟尸骨尽数崩裂沦为粉末。
陆泽推开殿门,有无字碑立于面前。
有行字刻在上面,骄傲,嚣张、不可一世。
“书院柯浩然灭魔宗于此!”
魔宗正殿依旧恢宏雄伟,看似简单的石梁架构,绘上那些繁复的油彩画面,是中原诸国少见的神魔图画,狰狞沉默,在正殿尽头的白骨干尸堆成的山里有一个人。
骨瘦如柴的老人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多余肉质,仿佛就是一张单薄人皮披在了骸骨之上,老人深陷的眼窝看上去就像两个深邃无比的黑洞,但如此诡谲环境下的老人却有着慈悲温暖的目光。
两道铁链穿过老僧如破鼓般的腹部,钉死在身后的坚硬墙壁上。
“你是谁?”
“你身上有股令我极其熟悉的感觉。”
陆泽没有话。
在白雪山崖间本意是想留下叶红鱼的那剑此刻突兀的出现。
剑出必杀人。
衣衫褴褛的道痴叶红鱼,不知何时来到了此间,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你干嘛?”
陆泽缓缓收剑,道:“他太痛苦,我在帮他解除这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