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措的羞赧情绪反而冲淡了腹痛,温簌没有离开,而是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听见了几个男孩子推开门的声音,伴着越来越小的打闹声走远。
温簌无意识地放松了一点,又在铁椅上坐了一会后才看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
校医看着她惨白的脸,伸手扶着她,“同学,哪里不舒服?”
“月期来了,肚子疼。”
疼成这样也是少见,女校医扶着温簌推开了问诊室的门。
察觉到校医的脚步一顿,温簌也抬了头往屋内看去了一眼。
少年恣意靠坐在椅子,百无聊赖地正玩着手机,像是这里才是他的地盘,舒服潇洒的不得了。
只一眼,温簌就认出来了他,下意识地躲闪着目光,开始紧张。
明明刚刚听到了几人离开的声音,温簌又怎能想到他居然还独自留在屋里。
少年眼眸懒散的在她身上扫过,便没了反应。像是没认出她就是刚刚那个看光他,让他失去清白的人。
“陈斯野,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女校医带着她人直接进了屋,抬脚踢了踢他身下的椅子,示意人让位。
陈斯野懒洋洋地扯着唇,倒也直接起身站在了一旁,空出的位置让温簌坐了。
女校医坐到了办公桌后面,见他人还没走,“有事?”
他人高腿长,就这么站在温簌的边上。
因为没摸准这人刚刚到底记住她没,温簌有点局促,呼吸都放缓了些。
从她的视角看,能看到少年垂在身侧拿着手机的手,手背青筋微伏,是双骨节沁冷极为好看的手。
“嗯,有事。”
温簌听到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嗓音清冽低磁,带着些慵懒的意味。
校医也不着急他能有什么事,先打发着人。“你先出去等,我给人女孩子先看看。”
话说着,温簌注意到身旁的人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她耳根后的发丝有些凌乱汗湿,皮肤白得也是要命。
许是识得事有轻重缓急,他没脾气好说话地抬脚就要往外走。
女校医又补了句,“别让人进来。”
话落,问诊室的门已经被轻轻地合上。温簌的注意力也随着校医的问话收回了些。
“疼几天了?”
“今天刚来。”说着温簌感觉痛楚更明显了些,有热流涌出。
“衣服掀开,我给你看看吧。”校医挪着屁股上的椅子往温簌的方向靠近了些。
应着医生的话,温簌站了起来,手指揪着衣服的下摆往上撂,露出了一节纤细柔软的腰肢。
校医的手碰触到了她小腹的位置,“这里疼?”
“下面一点的位置。”她的声音听起来都疼虚了。
校医的动作快一点些,“裤子往下拉些。”
然后摸了摸她下腹的位置,“是这里疼吗?”
温簌点头。
“那这个位置会不会疼?”
“不会……”
校医心里有数了些,“是怎样的疼法?”
温簌回忆了一下,组织着措辞描述。“有下坠感的那种痛。”
也不知道医生能不能理解,校医轻点着头示意她不用拉着衣服了,也补了句题外话,“腰怎么这么细。你已经很瘦了,平时要多吃点东西,你这个年纪不要光顾着漂亮就减肥……”
温簌沉默了几秒,把“自己没减肥”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乖巧地点头应下。
面前的姑娘是真漂亮又惹人怜惜,校医嘱咐的话也多了起来。
温簌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落在屋内白色纱帘上。
窗帘拉着,光线被挡得朦胧。偶尔有风拂过,帘布就会被鼓吹起,在窗下悄悄投进一块明亮的阳光。
问诊室的隔音不好,刚刚那人就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们的说话声。温簌心里泛起了点自暴自弃的尴尬。
医生停了笔,“我给你开点颗粒先止止疼。不过这药还是少吃的好,女孩子平时要多注意点,少吃冷的东西。”
“这病也无法直接根治,平时多调理….”
没等温簌一一应下,校医略微大了点声音喊了门外的人。
“陈斯野。”
温簌眼睫颤了下,就听到门被重新打开发出了声音,也下意识也往那边看去。
陈斯野人就靠在门框边上,闲散的不成样子。
“帮人女孩拿个药,顺便冲一下。”
闻言,温簌有点猝不及防,“医生,我可以自己来……”
“你都疼成这个样了,坐着吧。”校医跟他丝毫不客气,把药单直接递向了门口高高瘦瘦的少年。
她慌乱地抬眸,并不想麻烦人。
但他人已经接过了校医递来的东西,脸上也没有多大的表情。
他人进来没两秒,又走了出去。温簌坐在椅子上捂着腹部,心里面有点感激。
陈斯野重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盒药,他没走过来直接把药给她,而是靠在了烧水壶旁。
校医院这栋楼才新建不久,设施置办的还不够齐全,屋里连个饮水机都没,所以是要用烧水壶烧才有热水。
他接了水就重新回到了半人多高的边桌旁,摁下了水壶的开关,开始烧水。
校医这才不紧不慢地问他,“所以是什么事?”
他拆着药盒,把颗粒哗啦地抖进了一次性纸杯里。“批假条。”
校医点着鼠标的手停下,看向边桌旁吊儿郎当的人,口吻熟捻。“你哪受伤了,严重到要开假条?”
陈斯野曲着手臂,胳膊肘就撑在桌面上,姿态慵懒随意,云淡风轻地开口,“肋骨疼,可能断了。”
温簌吓了一跳。
反观校医没好气地敲了敲桌面,脸上却带着无奈地笑。“你就打了个架。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了。从小到大你打架什么时候被人占过便宜,青了那么一块就说肋骨断了?亏你说得出口。”
陈斯野微扯了下唇,不置可否,亦是不着调的混吝样。
两人间说话有来有回的,明显认识,还很熟。
校医也不跟他废话,“说吧,请假干嘛?”
“还能干嘛。”
他忽地笑了,根本不怕暴露地直言。“不想军训。”
温簌头一回见有人批假条批地这么理直气壮,忍不住他人身上看。
他个子高,微沉着肩正靠在桌子旁,脸上还带着点恣意慵懒的笑。视线也没往她这边看,而是看着边上烧着的水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然后忽然地就抬了眼。
温簌心跳快了几分,有种偷看被抓包的心虚感,连忙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
“就不怕我告诉你爸?”校医笑着摇头。
陈斯野散漫不羁地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大不了被骂几句。”
“那你打架的事呢?”
“您没说?”他直接反问,话语理直气壮的过分。
校医憋着一口气后气笑了,深知管不了他,便从边上抽出了张表格来,“自己先填好。”
他这回走近了些,接过,“有笔吗?”
校医没好气的又给他递了支笔。
问诊室里的桌子不多,温簌面前的是一张,剩下的就是烧水的那张。温簌正想着要不要给人让个位置,陈斯野就重新回了那张边桌旁,垂着眼帘填表。
水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开始冒着泡,水汽蒸腾,朦胧掉了几分他眉眼间轻狂和疏冷。
写几个字的事情,没一会功夫表格重新落回了办公桌前。
温簌垂着脸,间隙间不小心瞄到了几眼,也只够看清那轻狂劲骨的三个字。
陈斯野。
原来这三个字是这么写,温簌眼睫扑簌了下。
校医生给他签了名,也给盖上了抽屉里的红章。
他重新拎起了薄薄一页的假条道谢,开口的称呼却让温簌讶异了一下。
“谢了,小姨。”
校医生笑了,“别这么喊我,搞得我徇私枉法似的。”
听到这话,温簌不自在了两分。他们是在“徇私枉法”,那她明晃晃地看了全过程,岂不是要被“杀人灭口”。
温簌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陈斯野很淡地勾了下唇没直接离开,而是踱步回到了水壶边上,往一次性杯子里倒了些热水,再度折返。
俯身靠近她时,带过了股清冽干净的气息。
后来温簌才知道,那是麝香薄荷的味道。
他把纸杯放在了她面前,发出很轻地碰撞声音。温簌怔愣了两秒没抬头,视线落在了他中指凸骨上的那颗青烟色小痣上。
“很烫。”他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