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朕,你喜欢什么??
明裳神色茫然,她殷红的唇珠微微张开,对上男人幽沉冷凝的黑目,又轻抿住了唇。
皇上似乎是生气了,还对她很是恼火。
是她又无意说错话了吗?
分明三日前还好好的,这位缠着她到了后半夜,精力用不完一样。
她思绪迷茫,想不通缘由。
手腕上的力道很重,疼得明裳眉心紧,但她不敢表露出来,皇上知道她这样害怕,会更加生气。服侍这位是耗心力的事情,很多次她无意惹恼这位,可从未有一次像这回一样怒她。
明暗示自己不要慌乱,但不可能不怕的。
“皇上,臣妾......”
那腕间攥着的手掌越来越紧,她终于忍不住,眼圈一红,疼得哭了出来,湿答答的泪水滚过雪白的面颊,依偎在李怀修怀里,好似一只柔弱无力的小兔子。这女子一直如此,像菟丝花一样依赖着他。
李怀修抿唇,察觉到自己的失控,放开了手,靠坐到车厢里侧,他心情算不上好,她入宫后懂得避嫌,从未与柳絮白来往,他本不打算跟她翻这本旧账。然见到这女子,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她在柳家住过的那段日子。
教她课业,给她买胭脂水粉,绫罗衣裙,少男少女,日久生情,不必多去猜测,显而易见。怪不得她喜欢看那些才子佳人的酸腐本子。
这女子可有像对他一样对外男撒娇?
李怀修烦躁地推了两下扳指,脸色阴沉如水。
车马起行,车厢外马蹄踏地,车轮粼粼的声响似近似远。
明裳小心翼翼揉捏着手腕,柔嫩的肌肤硬生生出了两道青紫的掐痕,这位只有在夜中克制不住时才会这样伤她,她咬唇思索自己在行宫的一言一行,齐王出事那几日,她命宫人无事不得踏出绾阁一步,如此懂事,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
让皇上这样震怒。
......
她眼睫徐徐颤抖。
除非皇上查出了她和柳絮白的旧事。
其实那些都算不得什么,她与柳絮白发乎情止乎礼,清清白白,从未逾矩过。
但是她不得不心虚,那时,她初入上京,纯真懵懂,见到柳絮白那样的男子,怎会不心生爱慕喜欢。当时她确实倾心过柳家的大表哥,想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是三年过去,从决定进宫的那一刻,她就彻底断了对柳絮白的念头,现在又有了
孩子,更不可能再像三年前不知世事的闺阁小姐一样,忘了分寸。
她虽不至于真心慕悦这位,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打上了大魏皇帝后宫嫔妃的烙印,又诞下皇嗣,终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马车还有一段时辰进城,明裳压下心头的惊跳,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又去扯龙袍的衣袖,那双湿漉漉的眼珠就这样看向男人。见这位没有反应,也没有拒绝,才低下身段,靠去李怀修的胸怀中。
怀中人的身子很软,雪白的脖颈覆着两缕柔顺的青丝,那张脸蛋白净俏丽,贴着他,无枝可依,只乖顺地依赖于他一人。
她红着鼻尖儿,闷声道:“臣妾不喜欢皇上方才那样对臣妾。”
李怀修睇去怀中那张脸,又听她软声:“臣妾喜欢皇上事事护着臣妾,纵容臣妾的小脾气,疼爱臣妾为皇上生的孩子......”
她仰起粉面,敛着水光的眸中映出李怀修的影子,生出湿意,无措惊惶,“皇上是天下之主,不喜欢臣妾了,臣妾就会落得和冷宫的嫔妃一般下场,皇上那样生气,臣妾会害怕。”
“皇上不要再那样待臣妾了好不好?”
李怀修双唇微抿,沉默着,忽然手臂用力,将怀中的女子提到肩膀,紧紧扣入怀中,不容她有分毫挣扎,低头,不由分说含住了那双唇珠。
入口很软。
他薄唇翕动,享受这女子的甜?的逢迎,指腹时重地捻着那张脸,又去抚她的脖颈,单手向下揉捏把玩只属于他的两处。
明裳几乎不能呼吸了,手臂攀附着男人的后颈,她晕晕乎乎被摆弄着,像是任由狩猎者搓磨的猎物。
柔顺,可怜,怯弱地攥于猎人的股掌。
耳边是銮驾外杂乱的马蹄声,私语声,车轮声,不绝入耳。明裳害怕被人听见,抖着身子,惊惶不安,却又不知所措。
她忽然在想,这位这样宠着她,甚至容忍她曾与外男有过旧情,倒底喜欢她什么呢?
宫里不缺貌美温顺的女子,她家世不高,甚至算不上聪明。唯一的优点大底是知晓皇上的底线,从不蓄意去害后宫的皇嗣。可仅仅这样,就能让这位宠爱至此吗?
行到日中,皇城沉重的南门徐徐打开,恭迎圣驾回宫。
齐王一党伏诛,前朝有一摊子事等李怀修处理,他脚步匆匆进了乾坤宫,诏令前朝几个大臣进宫议事。
明裳回到内殿后,坐到妆镜前,才发现原本丰盈的唇珠肿了一圈,艳红迷离,配上那双媚如春水的眸子,勾人得紧。
她低眼,揉了揉发着青紫的手腕,愁眉苦脸地叹息一声,那位的态度阴晴不定,从没这样欺负过她,又不和她挑开了明说,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把人哄好。
在永和宫梳洗后,明裳没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赶去了寿康宫看绥儿安儿。离开一个月,不知这两个小家伙可有想她,可还能认出她这个母妃。
寿康宫,赵月儿迎明裳进殿,见她急切,轻笑道:“太后娘娘在佛堂礼佛,交代娘娘不必过去拜见。皇子公主刚醒了,正玩闹着,一月里都好好的,永安公主也没哭过呢,娘娘不必心急。”
明裳感激地看她一眼,“有劳月儿姑娘。”
乳母喂过皇子公主,两个小团子醒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珠,明裳进到殿里,就看到小家伙们正在床榻上鼓足了力气翻身。安儿一如既往地活泼好动,不知是觉得哪里有趣,咯咯地清脆笑出声。
伺候的宫人们见到宓妃娘娘,福过身子,乳母上前这一月皇子公主的情况,明裳边听着,边抱了抱儿子女儿,她去碰安儿时,生怕安儿认生,忘了她这个母亲。
安儿被明裳抱到怀里,眼珠好奇,似是察觉到了娘亲熟悉的味道,小手握成拳,试探地往明裳怀里拱了拱,稍许,放松了警惕,咿咿呀呀去揪明衣襟的扣子,玩得不亦乐乎。
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明裳温柔地亲了亲女儿的脸蛋,没闹就好。两个孩子一哭,可才是让她头疼。
她带着绥儿安儿回了永和宫,太后在始终没有出来见她,赵月儿面色如常送走明裳,才走回佛堂里。
“太后娘娘,宓妃娘娘带皇子公主回去了。”
太后手中捻着佛珠,照顾两个皇孙一月,倒底生出了些感情,太后也有些不舍的,她虽不喜宓妃,但宓妃生的这个孩子确实极为讨喜。
她在宫中,就听说了徐氏女有孕没过多久犯下大错,降位受罚,继而小产,皇帝是个冷情的性子,那徐氏女如今在冷宫里,着实可怜。
太后停了念珠,扶着赵月儿的手起身,“明日让皇后到哀家这来一趟。”
赵月儿扶着太后慢慢走下台阶,“太后有要事,月儿现在就去坤宁宫传话。”
“不急。”
明年春选,还有几个月准备着,太后在想宫里添怎样的女子,才能让皇帝在宓妃身上的心神往旁人身上放放。
再者,太后不禁忧心,先帝不曾处理了齐王,皇帝却私下早有准备,皇帝这样重的心思,玩弄权势的手段,她也怕牵连自己的母族,皇帝是她的儿子,可她也想保住自己的母家,二者平衡才是安稳的。
翌日赵月儿去了坤宁宫请皇后,圣驾回宫,六宫原是要去寿康宫和坤宁宫向六宫主位问安,太后精神不济,勉了这些虚礼。皇后见是赵月儿亲自过来,猜想姑母要见她是所为何事。
到了寿康宫,皇后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这后宫里是该添些新鲜的面孔。
皇后回去后,依照太后的话,吩咐宫人取来上京世家的名册,一一择选后整理出来,待下回去寿康宫后交给姑母挑选。太后翻了翻皇后择出的人,出身确实不错,在前朝也算得上得力,就是不知相貌如何。
太后点点头,“送去御前给皇上看看。”
她这个母后先做了主,总要过问儿子的意思。
选秀的名册很快由宫人送去了乾坤宫,从圣驾回宫,整整不过三日。
乾坤宫伺候的宫人在殿外候着,全福海边念名册上的世家贵女,边抹额头上出来的冷汗。
他明显看出,皇上心情不好,可也没让他停。
其实从东山行宫回来,皇上脸色就没好看过,朝堂上大臣各执一词,各站一派,吵得喷出吐沫星子,放在以前,皇上顶多皱皱眉,从不理会。这几日但凡有人敢把皇上吵得头疼,都被拎去了外面吹风,再有甚至直接被皇上撤了官职,难得满朝
胆战心惊,禀事都不敢大声。
全福海念了半个时辰,念到最后一人,嗓子差点冒烟。
“皇上,就是这些了。”
李怀修靠着龙椅,凉凉掀眸,深邃沉冷的眼神吓得全福海头皮发麻。
他推着扳指,沉沉一笑,“朕在东山伏诛齐王一党,刚回宫几日,母后就这么着急,是怕朕一时兴起,把皇室宗亲杀光了,再去处置她萧家么?”
全福海哪敢回应这句,慌慌张张地跪下身子,“皇上息怒!”
其实即便没有太后娘娘提起,到了明年开春,也该是新一轮的选秀了。历代皆是如此,先帝之时,满足不了三年一选秀,甚至隔上小半年就要采选一回,搜罗各地貌美女子,不分年纪,不论是否婚嫁,皆要纳入宫中。先时大臣奉劝先帝爷洁身
自好,清心寡欲,不可贪恋女色,到皇上这儿则是反过来了。
即便皇上不急,待再过一段日子,前朝也会有心急的大臣奏疏婉言劝谏。
李怀修没再理会选秀的事,这时正好有敬事房的小太监过来请他点寝,回宫后忙着收拾一堆烂摊子,还没得空去后宫。
放在前头的是皇后的描金凤帖,往后是镶银嵌玉的宓贤二妃,李怀修扫一眼,指骨轻敲着御案,想起回宫那日马车里情晕潮动的情形,眯了眯眸子。
“这几日永和宫可来过人?”
全福海愣了下,忙回话,“昨儿宓妃娘娘过来送过一回羹汤,只不过………………”
只不过皇上分明歇着,却也没见宓妃娘娘,头一回出现这样的事儿。
他斟酌回话,“只不过皇上累了,宓妃娘娘叮嘱奴才提醒皇上用膳,注意歇息,就回去了。”
李怀修神思慢慢回忆起来,那时候确实心绪不畅,那女子跟个兔子似的,怕失言说出什么吓到她,自己回头想想再是后悔,届时又来不及收回说出去的话。
当真让他头疼。
李怀修起了身,拂袖让敬事房的小太监下去,抬步往殿外走,“传令摆驾永和宫。”
圣驾到永和宫,明裳已经带着宫人出殿迎驾了,她面容如常,柔白的手解了李怀修的披风交给宫人,乖乖顺顺,“臣妾昨日去乾坤宫,全公公说皇上忙着,皇上忙于朝政,也要注意身子。”
难得见她这么懂事,李怀修轻一声,掀起衣摆坐到窄榻里,见那道身影走来走去,又是添茶又是奉糕,伸手把人捞到怀里,宫人低头自觉地退出内殿。
李怀修掐一把明裳的脸蛋,不咸不淡道:“别忙活了,朕是来看看绥儿安儿,又不缺你这点茶水果子。”
他沉着眼,见明裳闷闷的不说话,一手探去她衣裙腰间的带子,呼出的热气喷薄到明裳耳蜗,面上仍是随意,一本正经,“孩子呢?朕看完就回去了。”